“外围便能寻得云沐师尊，不必担忧。”
“万一——寻不到呢？”
“内围。”
“如若再寻不到？”
“深处。”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宫主……那地方……一去可就回不来了。”清陌似乎有些哽咽，“别去深处——那里，也没人能，没人敢进去……进去的都回不来了……”
“本宫知晓。”顾梓潆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平淡淡，没有起一丝涟漪。
云沐不知为何，有些揪心。
清陌便是沉默起来——整个马车内便是一片寂静。
“宫主——我知道，我知道……你并不怕死……一丝一毫也不怕……”清陌咬着牙，说道，“我比你年长十几岁，我姐、筱风、陆离、柳轩、秦郁，除了端木……我们是看着你成长的——你经历的那些，我们都知晓。顾涵的事情，与你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究竟——究竟是在内疚些什么？？那什么预言，统统是胡说八道！六百多年来，你为何！为何如此……冰封自己——”
“清陌，你越逾了。”
清陌便是怔住，看着顾梓潆，终是苦笑一声，“宫主——能不能，别苦着自己？那什么天煞孤星的‘预言’，简直就是放屁！——咳咳。”清陌脸色一红，意识到自己措辞有些不雅，忙清咳两声，以作掩饰。脑袋里也飞快的闪过姐姐他们同自己说的话。
“宫主，从小你便是没有童年——顾涵死后，对你打击很大，你更是没日没夜的修炼……我知道，你是在寻死——你根本不怕死！一丝一毫也不曾畏惧！你筑基期便是去觉醒血脉……过程我不知晓，可从你出来时的模样，我便是知道你受了多少苦难……更何况，那时的你身上总有着一丝死寂之气……若是没有顾沅，恐怕你便是没有任何生存的意义吧？你二十左右便是挑起了整个幽冥宫，甚至做的极其优秀，我们对你——有敬佩，有崇拜，更有着怜惜……”
顾梓潆靠着墙，一言不发。
“你冰封了自己……但是你心中却是极其在意我们的——就算你的言辞是那般冷漠，表情是那般无情，但行动上……却还是不可隐藏的流露出来……宫主，你真的很温柔。”
顾梓潆有些许不自然的微微侧过头。
“但是，你从未表现的如此明显……恐怕旁人觉察不出来，但是我们……六百多年来的朝夕相处，却是很明显的觉察到了。你对云沐……很特殊……”清陌顿了顿，“可能是那双同顾涵一样的眸子……但是我觉得还有些别的……”
“宫主……”清陌想了想，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貌似，清澜她们教自己的，自己统统说了……现在又不能去问问她们……但是……
顾梓潆若有所思的在想着什么，显然是在消化清陌的那些话。
“宫、宫主……我能否问你几个问题？”清陌想了想，试探的问道。
“说。”
“嗯……如果……云沐离去，你——会不会有一丝的……不舍？难过？”
“……”顾梓潆看了看马车内室，缓缓开口，“会。”
“那……如果云沐死亡……就像这次，如果云沐没能成功觉醒，化为火焰消散……你——是否会心痛？”
“没能觉醒，是天意。化为火焰，是幽冥的宿命。”顾梓潆淡淡道。
清陌突然就不说话了……宫主这回答……到底？？
就在清陌纠结之时，一个略微有些沉闷的声音响起。
“是。”
清陌一怔，便是微微一笑，说，“那么，宫主，你是否——哪怕只有一点，只有一丝一毫的……喜欢云沐？”
顾梓潆这次真的沉默了下来，整个马车内除了行驶时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过了半晌，顾梓潆才开口:
“本宫……不知喜欢……是何物。”
不知？清陌哑然，随后便是释然了。这倒也正常。正当她准备向顾梓潆告辞，将这些告诉姐姐她们时，顾梓潆再度开口。
“云沐若是离开，本宫会很难过……很失落……”
“本宫……从来没想过云沐死亡，也，从未敢想。假如她真的死去，本宫，应会很伤心……很伤心吧……”
“本宫看见云沐那般模样——被人抱在怀里，会不舒服……”想把她夺回来……顾梓潆突然不说了，闭上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
清陌嘴角有了一丝笑意，最终愈来愈大，愈发的灿烂。
顾梓潆良久才缓缓睁眼，道:
“……如果……这些便是喜欢的话……”
“……本宫……便是喜欢她了。”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云沐觉得自己的心从未跳的如此之快……那个——顾宫主……那座冰山喜欢自己？
尽管浑身不能动弹，但是这并不影响自己思考:那个冰山……对自己，确实很好，哪怕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真的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的佳人。她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神圣而不可亵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摄人心神的寒气。令人不敢逼视。 那紫衫如花，长剑胜雪……以及将青阳子形神俱灭，毫不犹豫，简直护短至极。
可——那么一个几近完美的人，怎么会倾心于自己？又怎么可能倾心于自己？
莫非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虽说她对自己是很好，可那真的是喜欢么？她说她不知喜欢为何物……
云沐在心中叹息一声，自己又何尝懂呢？可那么一个……有着近七百年生命的女子，竟是不懂情之为何物吗？
再者……自己与她皆为女子，世人皆道阴阳结合，那这不是……
不对不对……师傅和师娘也俱都是女子，最后历尽千辛万苦走到一起……却被人拆散。而师傅——为了那个她，竟是连命也不要了……
还有秦郁和清澜……一个拂得一手好琴，一个有着一双巧手——那做出来的饭菜令云沐至今难以忘怀啊！而且清澜满腹经纶。她俩在一起，却给人一种才子佳人的感觉……似乎只有她俩在一起，才是最为般配的……
以及……灵儿和顾沅……
他们都看出来顾沅对灵儿有情，自己就算再笨，再不懂，也是看出来了的，但是灵儿——云沐不知道灵儿对顾沅是怎样的感觉，不过，灵儿很在乎她便是了。但若是不是那种感情……这般耽搁下去岂不误人更误己？
云沐有些头疼——她真的不敢相信那么一个几乎完美的人竟会喜欢自己。
云沐想起来自己在第八十层阶梯时，顾梓潆对自己伸出的手——同样的完美，仿佛带着魅惑人的魔力一般，自己愣神之时，身体却比思想更快一步，搭上了那只手……那冰凉的令人忍不住有些怜惜的手。顾梓潆的气息很好闻，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十分的温暖……不过似乎只有离的很近才能闻到……那气息便是使自己渐渐放松下来，所以才会睡着吧？
而醒过来……更是令云沐觉得不好意思，现在想来还是忍不住羞涩。……其实，顾梓潆身子比常人冷些，但是，却十分温暖……
云沐回想着，清陌的声音又从外面传来，然后便是帘子被挑起的声音，估计是下了马车去了。一时间，马车内再度冷清下来，异常的安静。
突然，云沐似乎闻到了自己熟悉的那缕幽香……在自己梦中都不曾散去的那一抹香……云沐试图睁眼，却发现依旧是徒然的。那片漆黑依旧散不去……自己仿佛被囚禁在一个黑暗的囚笼之中。
似乎有人坐在了自己床边，那安心而又温暖的气息在自己周围环绕，似乎可以驱走那些黑暗，给予自己光明……渐渐的，云沐便是又睡了过去……
耳边，似乎响起一声幽幽的轻叹，比薄纱还要轻上万倍，若有若无的……似乎只是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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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沐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依稀觉得有人正抱着自己，那气息令人着迷。
云沐本能的睁开眼，被洒进马车中的阳光刺了刺眼，便又是闭了起来。
“你——醒了？”耳边响起那清冷的声音，淡淡的语气。“慢慢睁眼，莫急。你睡了六日了。”
云沐听见，便慢慢的睁眼，却觉得阳光刺眼不过，忍不住又闭上，如此反复，才渐渐适应。
一睁眼，看到的便是那个几近完美的人儿，此刻穿着一件简便的白色衣衫，看样子是早已洗漱好了的，并不是才起或未起，可……她却是抱着自己？让自己睡么？
云沐脸微微一红，有些感动，也有些许不自在，“顾……宫主……”
想来也是很久未开口，声音显得有些嘶哑。
自己……已经好了么？视觉，声觉……
“嗯，本宫在。”顾梓潆缓缓说，“今日……便是准备入万鬼窟了。你醒的也是时候。”
云沐脸色更红，她昨日便是已经醒来，只是身子还未恢复……动弹不得，什么也看不见……但若是说了出来，那不是代表着自己知道了昨天她们的谈话吗？云沐觉得顾梓潆肯定是个脸皮薄的人……咳咳，或者说自己是个脸皮薄的人……那样一说，多尴尬啊——“那……就好……”云沐突然顿了顿，语气间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水……”
顾梓潆便下了床，给她倒来一杯清水，喂她喝下。
仅仅是一杯清水，云沐却觉得带着丝丝甜润，一直腻到心里。
顾梓潆待自己——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云沐想到。又有些茫然，那自己呢？自己对她，又是个什么心思呢？
“换身衣服起来，正午便去万鬼窟。”顾梓潆说，接着仿佛又向在跟云沐解释，“万鬼窟阴气重，而一天之中，正午阳气最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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