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动!放下武器!”鱼住来到门口,枪依然在握。
黑影见状,立刻退开,转身便往武藏关公园跑去。
“别跑!”鱼住正要开枪,手却被我挡下了。“别恩将仇报了——先别管他是谁,人家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说话间,那黑影已与夜色融为一体。
“嗯,倒也是——”鱼住收起了枪,一瘸一拐地走向了日下。
“日下达彦,你被捕了——”刚碰到他,日下又开始嚷嚷起来。
“放开我!你们懂我的什么!你们又懂唯的什么!疼痛,这种东西无关紧要!趁现在,赶紧把那个女人给杀了!别再让她跑了!”至始至终,他都在惦记着那件事。
“臭小子,还不死心!”鱼住挥起拳头。
“够了——让我来处理。”我劝住了鱼住,走近日下。“日下老师,你也差不多该把西园同学——把你妹妹给解放出来了。”
“什,什么——”日下连眨几次眼皮。
“让她继续陪同你一起妄想岂不是太可怜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我静静地说着。
“你只是想让自己的妄想成为现实罢了——但那只是自我陶醉,只是逃避而已。”
“少来这套,你以为你是精神科大夫吗!”日下打断了我的话。“别胡说,唯的身体是必须的!”他咆哮道。
“也许,躲在自己构筑的壳中,十分愉快对吧?想要创造出幻想中的美好世界——这点我能理解。若是在那里的话,西园同学也能生存吧。
“——但是,那只不过是妄想的世界而已。”
“是啊,唯还活着!我要为她找寻身体!”日下想要站起来,却被鱼住按住,动弹不得。
“醒醒吧,日下老师——人死不能复生,无论你如何逃避都是。”
“烦死了!”
“那么,在你的幻想中,唯都说了些什么?她很感谢你把她和别人的身体连在一起?”
“这个当然了!!!”
“那么——她真正的身体到底在哪里?四肢和躯干都遭到遗弃,难道不是正在哭泣吗?——就在刚才,我遇到她了,她正在哭泣啊——”
“骗人,唯,唯她——!”
“要去见见她么?”说着,我给了鱼住一个眼神。他明白了我的意图,便把日下拉起来。
到了屋子里——
“啊……唯……唯……”日下立刻冲到了尸体旁,抱着她,不住地发出悲恸的□□。
“——看吧,唯,她正在哭泣呢。”
“骗人……唯,你很悲伤吗……为什么……身体马上就要凑齐了啊……”
“她现在所期望的只有静静的安眠。唯有集齐自己完整的身体,她才能得到安息。”我努力把日下往正确的方向引导。
“唯,我把你——”他惊骇地望着自己怀中的尸体——那尸体自然不可能给出任何回答。
“来吧,让唯得到解脱——然后,认同一切的你也会得到解脱。”
我来到日下身边,给出最后一击:“西园唯已经死了。”
“呜……啊,啊……啊啊啊!”日下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就连周围的空气也为之震颤。
“是这样吗……我把唯给……”他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然后低头——
深深地在尸体的脸上留下一吻。
“再见了呢……唯……来世,再重逢吧……”日下轻轻把尸体放到了地上后,鱼住一把铐住了他。
“——五时二十三分,嫌疑犯被捕,带走——受伤的立刻送医院!”鱼住向周围的人下达指示——他完全无视了自己也是伤者。
我走向另一间房内,望向昏迷中的高城和菜——
胸口尚有微弱的起伏——太好了,死者并没有进一步增加。
不像六年前,这次来得及了——咦,这是什么?
我在地上意外地发现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这是,乌鸦的?
说起乌鸦,不由得想起了刚才的黑影——
那个,到底是谁?
刚才,为什么要出手相助?
不管是谁——现在,我只想发自内心地对他说一声:
谢谢。
高城和菜被立刻送到了朽木病理学研究所接受检查。
稍微有些脑震荡——但好歹母子平安。
不过短期内需要接受检查,于是她便住进了这家医院。
去探望的初音告诉我,高城一直陪在她身边;那两个家伙,还真是历经磨难啊——
至于鱼住,更是奇迹;当我去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能自如走动了——
“哈?你说这点小伤?涂点唾沫就没事了——”这家伙的身体到底是用什么铸的啊?
“那么,现在日下如何了?”
“啊,我们的警视大人正在问话呢——最初被砍中的那个人似乎也救活了,不过就算这样他的罪也不会减轻。”
“杀人,毁尸,弃尸,诱拐,□□,人身伤害——再加上妨碍公务,得判几年?”
“谁知道——量刑又不是警察的工作。”
——若是开庭审理,检方肯定会要求死刑的。
——很可惜,进驻军那边一直在嚷嚷着废除死刑呢。
“嘛,我去讯问一下高城和菜了,玲人你小子如何?”
“我?先休息一下吧……今晚累死了……”
这么说着,我做到了医院的长椅上。
——这种时候,医院会不会接受患者挂号呢?
——村濑,小春还有西藤会爬起来吗?
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心中突然感到一阵空虚——
案子,就这么破了呢。
两天后,我造访了高城医院。
“头部是西园唯,躯干是今邑遥,左臂是古泉萤,右臂是多岐川夕美,左腿是月岛织姬,右脚差一点就是我弟媳的了——占星术杀人魔法中的阿索德,差一点就完成了呢——”夏目悠然地吐出一口烟。
“警方后来发现,今邑遥的双臂被埋在日下家中的庭院里;西园唯的躯干和双腿被贮存在冰箱里,已开始腐烂——毕竟是老式的冰块冰箱呢。”
“只有自己的妹妹要好好珍藏——他应该是这么想的。”
鱼住也来了——
“我们找到了日下和西园的父亲,他们的兄妹关系属实——”他讲述道:“这老家伙,在地方上的医院工作,从不回家,也不看看自己的子女都成什么样了——总而言之,他因为家里囤积了太多药物,涉嫌违反药品法和麻药取缔法,已被警方带走了。”
鱼住扔来一个大号信封。“详细的已经写在这里了——不过犯人精神状况还不稳定,动机之类的关键部分还没弄清楚。”
——已经崩溃了吧。
日下挥舞着斧头时的表情,那张被疯狂所扭曲的狰狞面孔——
只不过是没能成为黑之圣母的,可悲的罪人罢了。
结果,打碎黑之卵的正是他自己。
“据说,他现在正接受朽木病理学研究所的西藤大夫的治疗。”鱼住补充道。
——他以前就是日下的主治医师了,交给他应该没问题吧。
三月二十四日——
我静静伫立于樱羽女子学院礼拜堂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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