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刻,他也要把自己当作是英雄——
多么偏执。
眼看着由良就要扑倒六识命的身躯,她却突然闪到了一旁;
趁此机会,六识命挥起了右手腕;
他的脸上挂着胜利般得意的笑容——
“砰!”
一声枪响划过寂静的夜空——
六识命膝盖一软,跪了下去——看样子,他的腿中枪了;一旁的由良立刻上前缴了他的械。
“是谁干的?!”我厉声喝问道。
至少不是我——
我的枪还在怀里——
“哎呀,怎么每次都要我最后一个出场呢——”一个讨人厌的自大声音响了起来。
——八木沼悠闲地吹着枪口,从六识命身后的黑暗中现身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他笑着望向秋五和由良。“两位老友,我们又见面了——时间地点和五年前几乎完全一样呢——”
“由良,你居然把条子带来了——”
六识命的表情扭曲了——他正想起身,却被八木沼狠狠地踩住了小腿上的伤口,只得惨叫着跪了下去。
“嘴巴放干净点,怪胎。”八木沼掏出手铐,一把铐住了他。“顺便告诉你,我出现在这里和由良半点关系也没有。”
“那八木沼,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我不解地问道。
“简单得很呐,时坂前辈。”他得意洋洋地翘起了下巴。“你们离开朽木医院的时候,我开私家车跟在了你们的后面——果然,跟踪你们才是明智的选择。”
“老早就瞄到你鬼鬼祟祟地躲在他后面了——”由良打了个呵欠。“全都听到了吧?潜伏了一个晚上,也真是辛苦你了呢——”
“没什么——”他耸了耸肩。“得以目睹东京两代杀人魔的对决,实在是荣幸至极啊——今晚的一切,正好印证了我非常信奉的两句话呢——”
“哦,哪两句?”由良似乎很感兴趣。
“最好的杀人犯,莫过于医生了——他们一有知识,二有胆量。”八木沼竖起了一根手指。
“那最好的侦探呢?”
“还用问吗?”他竖起了第二根手指。“最好的侦探,莫过于曾经的杀人犯了——”
“不用多说了——”她朝八木沼伸出了手。“把我也铐上吧。”
“由良,不要——!”秋五正要冲过去,我却挡在了他的前面,向他摇了摇头。
“哟——求之不得呢,五年前的千里教教主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今天真是丰收呢——”
说着,八木沼摸了摸口袋。
“哎呀,手铐不够了呢——”他苦笑了一下。“算了,今天就先放过你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由良望向了我。“老师,我得把由记子小姐的头还给你。”
“真的?!你知道在哪里?!”我一下子喜出望外。
她点了点头。“就在后山,咱们走吧。”
一行人跟随她来到了神社的后山上,一个洞口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不是当年决战的地方吗?”八木沼疑惑地问道:“我记得这里早就被调查过了啊?”
“你们当年大意得很呢——”她一脸鄙夷。“进去就知道了。”
走进山洞,里面赫然是一个人造工事——估计以前是防空洞吧。
在隧道里兜兜转转了几圈后,由良来到了一面墙壁前。
“要是七七知道她当年错过了这个地方的话,想必会气得咬牙切齿吧——”说着,她按下了墙上的一块砖头。
伴随着厚重物体移动的声音,石砌的墙壁缓缓裂开了一个口子;墙壁后,露出了一个黑暗幽森的空间。
熟悉的腐臭味满溢而出——果然,这里就是——
“六识命训练我和心尔的地方——心尔,去把灯打开;朽木所长,请遮住冬子的眼睛;老师,请做好心理准备。”由良向众人一一吩咐道。
我屏住呼吸,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灯亮了——黄澄澄的灯光一下子布满了整个空间;
周围的一切,直接闯入了我的眼里——
柜子,有好多柜子——
墙壁上是层层叠叠的柜子;
每个方形的柜门后,估计都是一具尸体。
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病床;
病床周围的地板,已被染成了红黑色。
角落里,一张桌子上摆满了玻璃容器;
里面是心,肝,脾,肺,肾——
各种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器官和组织。
其中的一个容器里,出现了一个阔别多年的面孔——
我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
颤抖地伸出双手,捧起了那个容器——
“由记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把脸贴了上去,紧紧抱住——
容器里的她,似乎正在安眠——
那嘴角浅浅的笑容——
一如当年的模样。
终歌肖申克的救赎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必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桂木素子苍老的声音,在墓地里响起。
——今天,是中原美砂的葬礼;
——也是所有死者的葬礼;
——桂木修女应邀从群马赶来,为这些逝去的生命主持告别仪式。
案件告破,真凶落网,尸首寻回——
多年以来的一切恩怨,终于在今天落幕了。
我,小紫,冬子和心尔一干人等身着黑衣,分列墓道两侧,看着一口又一口的棺材被移入墓穴;
——缀子和透子的四肢都缝了上去;至于另外两位,就只能和躯干放在一起了;
——由记子的棺材也被重新掘了出来;遗骸缝上头颅以后,她再一次下葬了;
——直到最后,还没来得及多看她几眼。
我接过铁铲,一下又一下地铲着土——
——经过一番考虑,深山家还是决定将由记子葬在我家的墓地里;
——他们觉得,这算是对我的一种补偿吧。
棺椁渐渐被土掩埋,最后完全看不见了——我放下铁铲,朝她挥了挥手。
——也算是告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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