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工作——”由良叹了口气。“还是那句话——我曾经也是一个精神病人,让我治精神病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六识命能到处释放过路魔,将普通人变作他的杀人傀儡——那么由良,你就是能退治这个妖怪之主的安倍晴明。”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份工作了。”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啊……”由良无奈地同意了。
——曾经,她是精神病人,是杀人犯;
——可如今,她是精神病医生,是侦探顾问;
——曾经,她为了一个人杀掉许多人;
——可如今,她为了一个人拯救许多人;
我不知该如何评价她;
我只知道——
从今以后,东京的夜晚会变得更加安全;
因为——来自炼狱的乌鸦正在守护着这座城市。
“差不多到时间了——”八木沼向一旁的心尔说道:“间宫心尔,我们该走了。”
心尔点了点头,从透子的墓前站起身来。
“小心——”冬子叫住了他。“我们……会再见面的吧……”
“如果有机会的话……”心尔朝她笑了笑。“……那就下次再见吧……”
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
突然,一丝凉意沁入了我的后背;
我和所有人一起抬头,向天空中望去;
星星点点的六芒花,正飘摇而下;
——下雪了。
一场不合时宜的雪,令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记得由记子离开我的那一天,是下着雪的;
——她回到我身边的这一天,又下起了雪;
——以一场雪作为开始;
——以一场雪宣告结束;
当真是,天意吗——
“真是难得啊……”冬子伸出双手,接住纷纷落下的雪。“明明已经是春天了呢……”
“呐,冬子——”由良走到了她的身边。“你知道,母亲为什么要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冬子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与我很相称……草木枯朽之冬什么的……”
“这可不对——”由良叹了口气。
“那么,这个名字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呢?”她反问道。
“听好了,冬子——”由良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母亲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希望你以后能成为一个坚强的孩子——一个经受得住寒冬的考验的孩子。”
“原来……是这个意思呢……”冬子喃喃自语道:“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我的画呢……”
“冬子——”我一下子想起来了。“你的画完成了吗?”
“嗯。”冬子点了点头。“托了大家的福,终于完成了——姐姐,老师,我这就带你们去看吧。”
来到久违的樱羽女子学院,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里是压抑的,保守的;
——却也是朝气蓬勃,充满希望的;
——因为这里的学生,便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她们,是由良想要守护的存在。
到了久违的办公室,我么三人向佐伯说明了一切;
听完以后,佐伯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久久地望着曾是柚木加菜子的上月由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向他挥手告别了;
走过二年藤班的教室,由良又一次戴上了加菜子的面具;
曾经的同学们纷纷走出来向我们点头致意,我和由良向她们一一挥手告别。
——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以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走进这间教室,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了;
——再也没有机会教导这群年轻的学生了;
也好——我和由良的到来,只会象征着不祥;
——而且,她们也应该从我们那里得到了某些启示吧;
——将来的路,就看她们自己的了。
来到久违的美术室,我一眼便看到了一幅盖着黑布的画——
走近一看,上面贴着“朽木冬子”的标签。
“姐姐,老师——”冬子看上去有些害羞。“请看吧——”
记得她说过——在这幅画里,她倾注了名为自由的情感;
——一直将自己封闭在壳中的她,其实从未停止过对自由的憧憬。
“要看了哦——”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和由良一同掀开了画布——
是一只雏鸟;
是一只刚刚破壳而出,展翅高飞的雏鸟;
角落里,是画的名字——《琉璃之鸟》;
即将从壳中飞向天际的琉璃色雏鸟——
“终于打破了壳,变得自由了呢,冬子——”
由良喃喃地说道。
“哥哥,请快跟上来——”
朽木病理学研究所的走廊上,走在前头的小紫回过头来向我招手。
“不用那么着急吧,这天气热得让人受不了啊——”我一边嘟囔了几句,一边敞开衬衫的领口想要吹吹风。
“嘛——所谓‘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这天气也快转凉了呢,老师你就忍耐一下吧——”小紫身旁的冬子笑着说道。
“哟——冬子,才三个月没见,你说话的腔调就跟那家伙一模一样了呢——”我向她打招呼道。“怎么样?你的病治好了吗?”
“这个嘛——”冬子优雅地转了个身。“老师你觉得我还是那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吗?”
——确实,她的气色比以前好了很多;
这说明——由良的实验成功了吧;
——如果是她的话,一切都不在话下吧。
我们三人一同来到了和菜的病房——
不久前,秋五和她的孩子出生了;
——那家伙,终于当上爸爸了呢;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呢?
“哟哦,秋五,恭喜你了——”一进门,我便向秋五道喜。
“一直以来,真是谢谢你了——”秋五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
“哟——怎么突然之间变得那么严肃了啊——”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后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呢,为了家人可要好好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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