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别有深意地瞥了张春一眼,然后搭着张春的肩膀挑了下眉,跟云海洋又一起往上爬。
等方锦和云海洋离开,张春怔怔地盯着夏树,不知道他支走云海洋和夏树准备做什么。
“戴上。”夏树把防毒面具套到张春头上接着说,“上次带那个孩子出来时就有东西附在他身上了。”
张春惊讶地瞪起眼,不过隔着面罩夏树看不见,他的声音也变得沉闷,“你为什么早不说!”
“他的三魂七魄已经残缺,若没有那个小鬼附在他身上早就死了。”夏树边给他整理面罩边说,语气就像在闲聊一样。
张春蓦然沉默下来,如果他是夏树他也许也会瞒着云海洋,可是这样活下来的孩子还是原来的周瑾钰吗?
“好了,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小心点。”夏树终于弄好,轻拍了下张春的背。
张春顺着防汛坡爬上去,虽然这种时候很不合适高兴,但他还是觉得心情愉快,因为夏树对他不现是单方面的保护,这让他在种和夏树并肩作战的感觉。
再次站在下水出口,张春清理云海洋准备的东西,挑出用得上的跟夏树一起往里走去。
军用手电的效果不是一般的强,整个通道都被照亮,不过越亮越是什么也看不见,除了灰白的墙壁什么也没有。由于防毒面具张春也感觉不到空气的变化,亦步亦趁地跟在夏树后面。在上次女鬼被夏树钉住的地方,他看到掉落在地上的桃木剑,他把剑捡起来,不知女鬼是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越往里越冷,那种张春忍不住抱了下手臂,但阴冷的感觉袭遍全身,他每一根毛孔都竖起来。听到前方传来嗤嗤的声响,他寻声望去发现是燃气管道破裂处。心说这得浪费多少国家资源。
“没事吧?”夏树停住脚对张春问道。
张春一步没停头,直接撞上夏树,下一瞬间夏树握住他的手,他冷不防心脏狠跳了一下,然后反握住夏树的手转摇了摇防毒面罩。接下来的路变成两人十指紧扣,在如此诡异的环境下,张春却觉得像是跟夏树牵手散步在月光下,连冷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花儿,可以取下来了。”夏树突然停下来。
张春从幻想回到现实,发现通道的一侧有着一排两米多高的通风口,连接外面的世界。他把面罩取下来,空气里除了有点照射不到阳光的霉味外其余都很正常。把面罩放到一旁,他一手握着手电,夏树走在前面他心里纠结要不要再去牵夏树的手,暗想刚才就不该放开。
一股突如其来的强烈窒息感把张春拉回神,这不是缺氧造成的,而是一种胸口被什么压制得呼吸困难。他忙用手电照向通道的深处,即使他手中是射程3000米的狼眼也照不到尽头,光线终究投进一片黑暗之中。他不禁紧张起来,别说一下地下通道不可能这么笔直,更不可能几千米的距离什么设施都看不到,至少进来的这段还见着了天然气管道。
“我们还在人世吗?”张春疑惑地问出了口。
“阴气太重。”夏树转过身对张春说,“花儿,玉带着吗?”
张春一愣,不由摸了摸口袋里夏树给他的那块玉点了点头。夏树接着继续往前走,他不知道这通道会通向哪,但跟着夏树走让他心里很踏实,哪怕前面是地狱他也毫不犹豫。只是没多远夏树就停下来。
笔直的通道里往外支出的一个通风口,就像树杈一样,狭窄的空间一眼就能望尽,手电的光线充斥满眼前的一切。张春怔怔地愣住,他看到的说不上多么的触目惊心,比起他在东岭的地下室看到的要温柔得多。不过是平整的墙壁上钉着三条半指粗的铁链,其中两条的另一端栓着两副人类骸骨。骸骨很小,最多是五六岁的孩子,铁链圈在脖子上。剩下一条空着,铁链有新断裂的痕迹。
这时张春已经不再怀疑网上说的孩子车祸中有孩子失踪的消息,在两具骸骨大概就是失踪的两个孩子,剩下的那条肯定是夏树上次进来弄断的,不然周瑾钰过个几年也会成为这里的一骨白骨。
在最靠近通道的骸骨正对着还有一副大人的骨架,从姿势上来看像是在爬动,最后爬到那个孩子面前,再用它手中的砖头砸向孩子的头。张春走近看了眼,小孩的头骨确实有很明显的破裂痕迹。
里面厚厚的灰尘除了夏树上次进来的脚印再无人迹出现的迹象,张春想大概几十年都没有人走到这里面来过。如果说这真是车祸中失踪的孩子,那么这副大人的骸骨又会是谁?难道还有其他人?
张春突然想起老人说的故事,李容兰最后抱着许缙安的孩子被撞进了河里。难道说是李容兰?
张春想不通怎么回事,感觉空气压抑得要命,没事找话说道:“唉!我觉得这么下去我都能改行开侦探所了,而且专业死人。”夏树一脸不同意地看着他,他扯开嘴角笑起来,“你觉得我的不行吗?”
“不行。”夏树肯定的说,却不想几年后张春真的去了。
张春不满地瞪向夏树,突然一股阴风从他身上掠过,骨子里冒出来的寒意让他直哆嗦。
“什么鬼东西?”他一口骂道,拿起手电往通道两端都扫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
“别动!”
夏树的动作没有赶上张春转头的速度,张春的心思全在脑子里打转,完全没料到他所思考的东西正在他背后,一转身便对上一张面目狰狞的脸,近在咫尺,在毫无心理建设的情况吓得不轻。夏树立即一把将他拉回来,而那张脸就像伸着獠牙的野兽准备进食一般,直直朝他扑过他,他心里一慌就用手电往它头上砸去。不过没等他砸中,夏树已经掐住它的脖子。
这时张春一下有了底气,手电强烈的光线投射在那张脸上,接着便听到一阵凄惨的哀嚎。近距离打量,他发现这其实是张漂亮的女人脸,虽然表情过于扭曲却仍不影响她的漂亮,乌黑的头发尤其显眼,与眼神中的凄厉叠在一起有一股病态的美。就张春来说,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厉鬼。
“我恨你,你去死!我恨你,你去死!”
女鬼全力挣扎却丝毫挣不开夏树的手,张春拿着手电从它的脸往下移,结果又被吓一跳,这女鬼竟然没有下半身。
“花儿!”夏树突然开口道,“你去把尸骨收好,带出去!”说着他变戏法似的递给张春一只蛇皮口袋。
张春疑惑了一下,不知夏树要怎么处理这只鬼,但还是听话地接过口袋准备去捡那几具骸骨。他不知道全混在一起它们会不会搞错手脚什么的,到时别半夜来找他算账才好。人一第一次亲手拿人骨,他的手有些发抖,其中有一具说不定是这只漂亮的厉换的。
想到此他不由微微转头朝夏树瞥过去,正好听到一声令他毛骨悚然的叫声,像是同时接受满清十大酷刑一般,他都感觉心脏跟着缩了一下。但也只是一声,便在无声响,突兀得像是幻觉一般。然后他看到的画面却没有消失。
如果他能忘记,那么他绝对不愿再想起。女鬼被夏树一只手拎在半空中,它的身体就像柔软的丝绸一般,慢慢缠绕上夏树的手臂,它的脸如同变形镜里的镜像扭曲成诡异的模样,然后从表皮下不断溢出黑色的雾气。若不是狼眼的光线足够强,他一定不会注意到那些黑色的雾气生出无数细小的触手攀附上夏树的手臂,直至全身,然后慢慢渗透进夏树的皮肤。
其实这一切只在他眼中停留了一秒,可他却觉得漫长得像在不断重复。他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捡地上的白骨,如同捡上课时掉在地上的作业本一样,慌忙又熟练。
“捡完了。”张春背对着夏树蹲在地上没有回头,直到夏树把他拉起来,他也不敢问夏树那个女鬼怎么了,他害怕夏树会直接告诉他他所看到的。不过夏树脸上看出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花儿,你去外面等我!”夏树眉眼都紧紧拧在一起,眼神越沉越冷。张春不由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可怕,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臂。
“走!”夏树提高声音把张春推出去。
张春被推得一个踉跄,手电莫名地摔到地上熄灭,瞬间四周变成一片黑暗。他慌忙弯下腰捡手电,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一点一点爬满他的皮肤,就像水位不断上升,最后将他淹没,最后一动也动不了。
夏树!
张春没有喊出声,他一张嘴就像呛水一样难受,他伸出手什么也抓不到,黑暗中感觉到夏树离开的脚步他心里一阵失落。但那种失落立即被窒息所代替,他甚至怀疑这条通道其实是通向深海,强大的压力压迫他的胸腔,心肺仿佛快要破裂一般,他掐着自己的脖子用力喘气。
他硬撑着好不容易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动一下就感觉双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他想起进来时带了一把匕首,也不管有用无用,直接往缠在脚上不是什么的东西刺去。这一刺让他感觉到实体,像蛇一样的东西缠住他拿匕首的手,滑腻的粘液沾满他的手腕,这感觉让他有些熟悉。
一只手动不了,他立即把匕首换到另一只手,直接挥向手上的东西,结果他被用力一拖,整个人扑到地上,导致一这刀砍在他自己的手臂上。
他疼得龇牙,心里骂了无数遍他娘。这时缠住他手腕的东西却一瞬间像是触雷般地缩回去。他正觉得古怪,背后有道光亮缓缓靠近。
随着光线越来越近,张春感觉窒息感逐渐减淡。最后光源出现在他眼中,却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人。
宋卓扬眼带笑意,手中举着一只蜡烛站在张春面前,看到张春狼狈的样子,笑意不减地说:“看,我来得多巧?”
张春没想跟他口水战,慌忙往通道深处看过去。
不远处夏树一只手掐往张守宁的脖子,张守宁的背抵在墙上,脚已经离地。夏树浑身散发着一股黑气,杀气腾腾地说:“张家怎么样与我无关,你们谁敢再碰他一下都别想有好下场。”
张春站起来咽了咽带着腥味的口水,瞪地张守宁艰难地开口叫了一声。
“二叔!”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来世
张守宁已经被夏树掐得脸色发白,往上翻白眼。张春往前挪了一步又顿住,转眼看着夏树叫道:“夏树。”
夏树看了眼张春最张松开手,张守宁弯下身狠狠地喘气,而在他后面一排他见过的头上全是脸的黑影,如果他的护卫一样。张春顿时明白刚才攻击他的是什么,然而这又跟他二叔有什么关系?脑中又浮现出那时在遇到的不一样的‘张守宁’。
“有我在谁也别想带走张春,你有本事就让我再死一次。”夏树冷冷地瞪向张守宁,杀气不减。
“张尧年,你又何必,只要你松口,得到解脱的人是你。”宋卓扬忽然插道,而这句话让张春更加摸不着头脑。
夏树眄眼冷笑,“为了自己牺牲别人正是张家人擅长,但是现在我不姓张。”
“张尧年,你这是大逆不道!”张守宁直起身,严厉地呵斥道。
“当初把我的名字写进去的时候你们就应该想到我有大逆不道的一天!”夏树盯着张守宁笑得更甚,却让人感到冰冷的寒气,这是张春第一次见到夏树明显的情绪波动。
夏树走到张春面前,拉起他的手,血还在往外浸。夏树直接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给他包扎,然后说:“花儿,我们走。”
张春愣了愣,最终还是甩开夏树的手,对着其余三人说:“我不管你们在说什么,但如果是要我这条命的话,至少得问问我给不给!我不是谁的附属品,谁也不能替我作决定!”
“说得好!”宋卓扬赞扬地笑起来,就差给他鼓掌了,“我说过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那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我二叔?”张春盯着张守宁向宋卓扬问道。
“是。”宋卓扬肯定地说,接着顿了两秒又说道:“但也不是!”
张春不解,疑惑地看着宋卓扬,但对方没打算继续说下去,他只得接着问:“那他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来做什么?”
“你若死了棋局就是死局,我当然是来救你的。”宋卓扬说得诚肯无比。
张春心想鬼才信你,张守宁却说:“早是死局,为何这么执着妄想逆天改命?”
宋卓扬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这话从张家人口中说出来真是讽刺。”他说着转向张春,“张春,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牵扯进来吗?正是你身后姓张的给你改的命,说到底最先想你死的正是张尧年。”
“住嘴。”
夏树的声音阴沉得接近暴戾,他提起张春装满白骨的蛇皮袋,望着张春说:“花儿,我们走。”
张春仿佛被夏树的眼神淹没,他觉得如果现在没有跟夏树走,夏树就会永远地离开他,微弱的烛光下他似乎看到了夏树眼中有光闪动。最终他还是点下了头,跟夏树一起往通道外面走。
一路走出来都安静得可怕,终于到了通道口,张春取下防毒面罩,夏树突然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花儿,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过去的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原谅,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张春的心狠狠发疼,面罩从他手中掉落,他回抱住夏树,回应道:“我相信你,过去,现在,以后。”
“花儿,谢谢你。”夏树放开张春,看着他认真地说。
不要谢我,爱上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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