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
如果我没有说。
如果我没有说。
如果我没有说。
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如果!
林黎说完故事,抬起头,却看见马跃热泪盈眶:“你哭什么啊?”
“因为,还以为你真的就因为这个死了呢!”马跃一把鼻涕一把泪,“而且,这也太犯规了不是吗?明明都知道对方要死,却什么都做不了,让人很不甘心啊!至少,要做点什么来反抗一下吧!”
马跃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抽搐起来。
林黎吓了一跳,伸手按住马跃的肩膀,一手拍着他的后背:“这是故事,不是真的。”
“但是那也——哎?”马跃变脸似的立刻不哭了,“你不是说这都是你以前经历过的吗?”
林黎耸肩:“我只有在第一个故事里说过,那是我小时候的事。”
“那也就是说,迪子没有死?”
林黎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二十岁那年新中国还没有成立呢,上哪来的大学室友。都是故事而已。”
马跃长舒一口气,立马跳起来:“既然这样,我先把这个故事记下来。还有,故事大纲的事。。。”
“嗯,你放心。我会帮你完成的。”
林黎面带微笑,马跃蹦蹦跳跳走开。
门刚一关上,林黎将脸埋在双手中。
那不是自己的故事,却是自己经历过的事。因为故事里的死神,就是自己。
那也是一个能看到死神的人,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提前知道了自己好友的死亡,想要极力避免,却成了造成他死亡的罪魁祸首。随后因为巨大的精神压力而崩溃,在精神病院郁郁而终。
只是最后,负责接他的死神说,那个朋友从来没有怨恨过他。那个人才终于放下心理负担。
林黎揉揉眉头,心想:阿辉,你不会介意我将你的生前事说出来吧?不过,看你和那个孩子现在的关系这么好,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对了林黎。”门闪开一条缝,马跃露出半张脸,“关于你交代我的那件事,给你的兰草浇水,我上网查了一下。你看看这个时间安排行不行?”
林黎站起来,拉开卧室门,接过马跃手中的电脑,嘴角带着微笑。
马跃抬起头,盯着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淡淡微笑,突然说:“林黎,你笑起来会更好看一点。”
“是吗?”
林黎低下头,对着马跃绽开笑容。
洁白的牙齿闪着寒光,眼睛深处潜藏着狼一般的**,马跃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算了,当我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魔女
八月中旬,林黎依旧忙碌在各个事故现场,马跃的连载正式开始。生活似乎越来越顺利,只有一点让马跃感觉不满:“我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故事大纲啊。明明我是执笔人,万一因为不知道结局,中间露出破绽怎么办?”
林黎刚回到家,黑袍子上沾了血,他解开纽扣,将袍子脱下来,往浴室走,认真说:“放心,我会帮你检查一遍之后再交稿。”
“不要!”马跃跟去浴室,“你就把结果告诉我不行吗?林黎和张昕最后究竟怎样,林黎又是怎样变成死神的?还有张昕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啊!”
林黎就是不松口,洗过澡后,转身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马跃靠着门框,咬着牙:“我都答应了宋雪下次联谊的时候会提前告诉她结局的。就求你这一次!”
林黎手一抖,一筐萝卜掉在地上,他没有理会萝卜,转身伸手抓住马跃的手腕:“你说联谊是什么意思?”
马跃下意识后退,却被林黎紧紧拽住:“那个,就是七夕晚上的一个小小的见面会,让杂志社里的编辑啦,作者啦之类的,互相见个面——”
“不准去。”
林黎黑着脸拒绝,马跃不服:“凭什么!这也是我的工作之一啊!别看我平时是比较废柴,但是我也想好好写文章的!我是有理想有追求的!”
“总之,就是不准去。”林黎坚决拒绝,却一个理由都不给。
马跃争不过,摔门进屋:“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整个屋子,一下子安静了。
马跃抱着抱枕躺在自己床上,越想越生气。
本来,自己是个自由自在的业余作家,虽然没什么钱途,但是凭着自己的兴趣爱好挣钱养活自己,按着自己的习惯生活,没招谁也没惹谁。千不该万不该,那天下午出去交电费,然后就招惹上这样一个死神。
照顾自己又如何,给自己提供素材又如何?之前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不也很好吗?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啊!竟然敢阻拦自己出去参加联谊?我要去联谊,其实是——
马跃翻了个身,在心里咒骂: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管你了!
“马跃。”
林黎敲门,声音平静。
马跃梗着脖子就是不理会。
林黎又敲了一下:“刚刚是我不对。你什么时候去联谊都可以。”
“哼!”本大爷当然要去!不需要你同意!
林黎又说:“但是,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
“嗯。”马跃拖着长音回应:看你能耍什么花样。
“其实,我有一个朋友,生前很想当作家,但是这个遗愿还没有实现就去世了。如果可以,你能带上她吗?反正,能看到死神的只有你一个人。”
马跃考虑了好一会儿,拎着抱枕去开门:“男的女的?”
林黎嘴角抽搐了一下,答:“女的。”
马跃别扭了好一会儿,小声问:“女朋友?”
林黎顶着青筋弹了他的额头一下:“只是普通朋友。”
“包我身上了。”马跃露出笑脸,像个得到了糖果奖励的孩子一般。
那之后,林黎换上长袍去找那位女死神,马跃一个人走进厨房,转了一圈,打开窗户大声喊:“你妹的林黎!你把晚饭做完了再走啊!”
回应马跃的,只有狗叫声。
马跃一把关上窗户,气鼓鼓得开始洗萝卜。
三分钟后,马跃垂头丧气的想起来,自己根本不会做菜:“啊啊,好像真的是没有他不行了。。。”
一处僻静的山区。
一个抱着灰猫的青年为他打开门,林黎走进挂着红灯笼的二层小楼。木质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爬山虎叶子从走廊外延伸进来,跟随着林黎的脚步在二楼尽头一扇灰色的木门外停下。
然后,他推开了这扇古色古香的木门。
木门后的套间以灰白黑色调为主,装饰后现代感十足,与二层小楼的中式风格差别很大。
林黎暗想,这个房间和她的主人给人的印象如出一辙。
正想着,门右侧传来说话声:“我就想着,你什么时候会来呢。”
林黎走过去,在墙上的一幅蒙着白纱的画前面停下脚步,伸手揭开白纱。
画上画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二十四岁左右的样子,长发用一根乌木簪子随意挽起,一缕青丝垂下,扫过羊脂玉般的脸颊。微微上挑的杏仁眼似两汪深潭,似蹙微蹙的柳叶眉染着一点忧愁。双唇饱满,鼻子□□。
再往下,没有画出来。
林黎前倾身子,画上的女子忽然眨了眨眼睛:“往后退。我出去和你说话。”
林黎立刻后退,恭恭敬敬站好。
那女子一面听林黎说自己来这里找她的缘由,一面一手撑着相框,一手拉扯着藏青色的礼服下摆,从画框里往外爬,然后脚下一滑:“哎哟!”
女人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抬起头,毫不在意的嘻嘻笑道:“没问题,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林黎咧开嘴角,伸手拉起她:“那么,我恭候您的好消息。”
女人站起来,挥挥手,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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