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张起灵感觉身后的吴邪有些不安分，以为他是等不及了。吴邪跟紧他，情不自禁地轻拽张起灵的衣袖。
他回头看了看吴邪，以为他有什么想说。结果吴邪就呆站在原地，好像很无辜似地看着自己。
他的指尖无意碰到了吴邪的手，过分的冰冷让他突然有些担心。他握住他的手，立刻回头继续走着。吴邪指间的温度慢慢回升，就像当时，黑暗中他牵起他的手，总会让人感到心安。
他不知道现在目光该落在何处，至少，他不敢总是看着眼前的人了。
就在他慢慢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个奇异的景象慢慢出现在不远处。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绿光。而那幽绿的荧光慢慢聚集起来，宛如汇成一条银河。
那泛着绿光的银河快速流动着，夜明珠的光芒此时变得黯淡无比。吴邪看着张起灵的侧脸，他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估计这个景象他也是见多了吧。
可吴邪显然没那么淡定。他见张起灵半天没反应，忍不住壮着胆子向前走去。可张起灵却突然拦住他，说：“是蚰蜒。”
蚰蜒，他好像听说过，是会发光的虫子吗？这里带给他的疑问越来越多。要是把面前灿烂如星海的光带转化为他所说的虫群，如果是萤火虫的话那倒还足够美好，可如果真是他以前听说的那样有八条腿的爬虫，那反差可真是够恶心的。
“它们有攻击性，”张起灵掏出腰间的匕首，“你身上有伤，先别过去。”
只见张起灵划破自己的手心，把鲜血撒向蚰蜒。虫群好像受到了什么威胁一样，立刻向周围散开。
这……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吴邪也是曾经听说过人血驱虫，但那只有一种情况——
麒麟血。
张，果然在这里遇见的姓“张”的人都不一般。
他就是张家的人。
这个张家对于皇族来说简直就是上天的馈赠。他们能够帮皇帝上天下海，能做到常人不可想象的事。如今，他们与皇族有了长久的合作，也有了分歧，张家开始渐渐隐藏大部分实力，只在曾经许诺的一件事上助君主一臂之力。
这件事，也是吴邪他们的使命。
张起灵收起带血的匕首，走了过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吴邪刚一走过来，周围散去的虫子马上爬上他的盔甲，向他的伤口里钻。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吴邪感到一阵眩晕。他想大喊出来，可是他做不到。他朝前跑着，使劲甩下身上的蚰蜒。张起灵紧跟在后面，把手心残留的血抹在了他的盔甲上，可他的血本就快凝固了，那些虫子还是会从缝隙中钻进去，汲取它们想要的血液。
吴邪使劲甩着，汗水从额间滑落。他褪下盔甲，张起灵想要把蚰蜒从他的身体里直接取出来，却发现蚰蜒又钻了出来，再次像四周散去。
吴邪愣住了，这种精神上的刺激让他暂时忘记了**上的疼痛。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仅是这里，自己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异样。
“你有没有吃过一种黑色的药材？”半晌，张起灵把眺望远方的眼神收回来，落到吴邪更为严重的伤口上。吴邪捂着胳膊上已经溃烂的一块皮肤，摇了摇头。
两人在原地稍作歇息。吴邪本想问他更多的事情，可张起灵倚在石头旁闭目养神，吴邪只好一个人忍着痛，向四周张望着。
远处，一个巨大的黑影引起了吴邪的注意。刚才他们来到这里时好像没注意到远处有东西。那是一颗树的影子，枝蔓并不开阔，但树干却高得很。
吴邪有了之前的教训，不敢轻举妄动。他悄悄挪到张起灵旁边把他叫醒，却发现他早已不在刚才他待的地方。
一阵寒意袭来。吴邪赶快躲到大石的后面，把身上所有的夜明珠掏出来，但在这样空旷的范围内也只能模模糊糊看清轮廓。他的耳边突然多了一丝热气，潜意识让吴邪反身挟住身后人的喉咙。他的手刚一碰到那人，就反应过来那是张起灵，忙收住力气。张起灵倒也不在意，示意他别弄出动静，指了指远方的树影。
吴邪点了点头，刚看过去，就发现那树好像泛起了幽光，是幽绿色的光。
天，那哪里是树，是数不清的蚰蜒！
树影一点点变矮，让蚰蜒露出了真面目。之前所见的“银河”的源头估计就是那棵“树”。巨大的光团让他们一下子看清了周围的景象，陡峭的山崖上有好多山洞，洞里如同散发着深邃的黑色，那种深邃让人不寒而栗。
张起灵让伤口再次裂开，直接把血液滴在吴邪的伤口上。他从身后捂住吴邪的嘴，让他一点都不要动。
蚰蜒不出意外地绕开了他们。张起灵和吴邪慢慢站起来，想要贴着山崖走，离开这里。吴邪起身，却不小心蹭掉了一小块儿山石。
张起灵手上的力气猛地加大，一把拽着他跳上大石。就是因为这块儿小石子，使得所有的蚰蜒都注意到了他们。怪不得张起灵不让他弄出一点动静，这些蚰蜒和刚才的不大一样，它们不只是循着血的味道，在某种程度上还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第三章
蚰蜒移动的速度比吴邪想象的要快。因为手臂上的伤，他只能忍着撕裂的疼痛攀爬岩壁。吴邪纳闷为什么不向远处跑，到了高处往远方一看，成群的蚰蜒还在往这里赶来。这里的岩石很多都带着棱角，张起灵的身上也出现了擦伤。
他伤口流出的血滴到下面，让许多蚰蜒纷纷避退。但整体来说蚰蜒还是只进不退，不一会儿就将他们包围。现在两人是进退两难，张起灵拉住吴邪，跳进了身边最近的一个山洞。
蚰蜒顺着岩石爬了进来，张起灵又把手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洞口处洒满了鲜红。
蚰蜒慢慢退开，周围恢复平静。吴邪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带把张起灵的伤口包扎好。面前的他脸色变得很苍白，应该是失血过多造成的。他原本想问关于自己的问题，但看到他已经累到睁不开眼睛，只好让他安心休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的气味，让吴邪难以入睡。原来露宿野外时，还可以抬头看看夜空中的冷月，而现在只能时不时掏出夜明珠，把那薄薄的晕光当做以往的凄冷。凭他规律的作息，现在是他精力最充沛的时候，看来外面应该是午夜了。
张起灵的脸色有所好转，让吴邪放心了许多。有很多关于他的问题吴邪都没有敢问出来。他扫视着他身上让人避讳的“标志”，脑海中把这些蛛丝马迹联系起来。
他有奇长的手指，而且力量和灵活度都异于常人。剧烈的活动以后他身上出现了传闻中的麒麟。刻画精细，纹理十分规律，若隐若现，好像代表着他的神秘。
以前一直以为张家人只是皇家事口子的一个传说的吴邪，现在相信了从前听说过的各种有关张家的奇闻怪事。他不由自主地贴近张起灵，近到可以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他没有惊醒，看样子是真的太累了。
细微的动作让山洞中产生了回声。一块石子被吴邪不小心蹭松，滚进了黑暗之中。本来面前的人那熟睡的脸庞会让自己感觉安心，可那石子在黑暗中所制造的碰撞声却让他背后发凉。
他的动作不知道僵住了多久，举在空中的手臂已经发麻了。但来自黑暗的回声还在耳边响着。
这个洞，没有底……
张起灵还没有完全恢复，虽然好像察觉到了外界的动静，但也没有脱离昏沉的状态。吴邪让他继续睡，不要担心。张起灵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不要乱走动。”
吴邪点了点头，可心思早已随着那回声远去。他心里谨记着张起灵的话，可心中的好奇一直驱使着他前往那更深的地方。他承认自己天生命犯太极，好奇心太重，这已经成为他理性的一部分了。
只是看一眼，一有异样就回来。
他不知道张起灵是不是真的又睡着了，只好自己给自己壮胆，一点点潜入黑暗之中。冰冷的风从他的两侧刮过，把他的伤口刺得生疼。他感觉自己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是时候该回去了，不料面前好像又有一个“断崖”一样，他只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都栽了下去。
已经没有盔甲防御的他感觉背后被石头磨出了血道。速度好像更快了的风让他猛地喘不过气来。他努力让自己保持下滑中的平衡，他还想大喊出来，可是这是自己一直不能做的一件事。
吴邪的心里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哀伤。在这样冗长的时刻，是最容易让所有事情都再一次浮现出来的时候。
天，快点到底吧。比疼痛更让他忍受不了的，便是现在这种对尽头的未知。
“砰——”他一下子撞到了什么，这种冲击差点让他晕过去……
吴邪胃里翻江倒海，如果不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话，估计他早就吐出来了。他靠着撞到的东西歇了半天，头昏得厉害，眼前的星星点点很久才完全消失。他不知道是不是幻听，石头制造的声音还没停止，而且好像在跳跃，声音很有规律。
他慢慢站起来，发现自己撞到的不是一块大石头，而是一道窄窄的石壁。这石壁不是所谓的墙壁，而是岔路口的分界线。
没错，现在他的面前有两条路。
吴邪无法一下子做出判断，但石头的声音越来越远，他只好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尽力判断石头到底滑向了哪一条路。
凭借着模糊的判断和自己的直觉，他决定……还是先在原地考虑考虑。这种地方，万一选择失误，眼前不知道又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前进。这里的诡异程度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也许踏出去那一步，就是迈向了地狱。
“唉，之前那个闷油瓶什么都不给我说。现在可好，我一个人困在这个地方，你倒是来啊……”吴邪心里念叨着，不知不觉开始称呼张起灵“闷油瓶”。说实话，那家伙就是闷，只是因为自己不能说话，显现不出来而已。
吴邪借着伤口的疼痛让自己清醒，突然间感觉有人在背后拍了自己一下。他一下子跳出去三米远，做出防备的姿势，看清背后是人是鬼。
黑暗中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张起灵。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吴邪背后，把吴邪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张起灵的声音里没有怒气，但也不像原来那样波澜不惊。
好奇使然。吴邪知道如果他这样告诉张起灵的话，会让自己丧失所有的主动行动的机会。他的解释是自己是失足掉下来的。张起灵自然是不信的，但也只能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吴邪问他这下面是什么。张起灵避开这个问题，只是带着他往左边的路口走了进去。吴邪紧紧跟着，身上几袋夜明珠的光对于这样的漆黑显然是不够的。没想到张起灵竟然带了火把下来，在这样宽阔的石道里，氧气的含量还是能够支持火把燃烧一段时间的。
引路的人从和自己一样碰运气的石子变成了一个靠谱的向导，吴邪心中的不安也消散了许多。但一种异样感和莫名的恐怖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说这种感觉“莫名”，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他边走边想，思绪早已飘到千里之外。火油的味道在洞穴里变得尤为强烈，也把吴邪逐渐拉回现实。
洞穴的尽头，是什么？吴邪认为张起灵愿意带自己下去，一定是因为尽头和出口有关。可张起灵却不回答，仿佛极力隐藏着尽头的秘密。
吴邪继续走着，发觉身边有了变化。
身后有人。
他立刻回头张望，没有躲闪的人影，什么都没有。
张起灵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转身拉住他加快了脚步。这一次，吴邪没有听他的，而是坚持站在原地。
张起灵很惊讶，他注意到，吴邪身后，一个人影正在逐渐清晰。
那人的脚步很平稳，没有一点声音。
来者慢慢出现在光芒之中，吴邪在他的接近中，对面前的张起灵，眼光中充满了杀意。
“你是谁？”
吴邪心中的声音转变为张起灵同样的敌意，寒意侵袭，吴邪背后那人眼中的淡漠仍旧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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