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的幸灾乐祸,有的茫然不解,路德不动声色地望向邓布利多,而幕后操控的瓦格纳则在观望。尽管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实现的计划,也不见得会有多少人关心麻瓜世界的战争如何进行,他们的领袖更加不会在意。这只是一个圈套,专门为邓布利多设下的圈套,拙劣且没有任何挑战性,可惜简单有效。
海因里希的执着近乎愚蠢,但直觉出乎意料地敏锐。
以瓦格纳为首的几个质疑者一直在想方设法逼迫这位同格林德沃先生关系密切的英国教授露出马脚,然而从未成功。邓布利多是级别最高、资历最深的首领之一,有权参与绝密会议,这令他们忧心忡忡。尽管他睿智周全,有着令人拜服的丰功伟绩及个人魅力,同时深入敌后,带来过许多关键性的情报,赢得了他们的领袖及众多同僚的爱戴与信任————不,没有人会认为邓布利多叛变,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组织本就由他和格林德沃共同建立,"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这句伟大的宣言由他们亲自镌刻在纽蒙迦德的高墙之上————他没有理由背叛自己的组织。
但这不足以说服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瓦格纳不像海因里希,那个严肃高傲的老骡子只是不愿意让一个英国佬在自己头上指手划脚,并恰巧说出了他不敢宣之于口的怀疑。他更信任自己的判断,近几年大大小小的失误和差错,邓布利多摘得干干净净,但那股强烈的直觉逼迫瓦格纳穿透迷雾捕捉幕后操控者的身影。他不会忘记,当他将情报交给格林德沃先生时,领袖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
会是邓布利多吗?一个参与最高级别秘密会议的背叛者……瓦格纳不寒而栗。
若说之前还只是假想性质的怀疑,他现在看到了猜想被证实的希望。
而在瓦格纳深思时,邓布利多也意识到他犯下的严重错误————他完全可以在私底下巧舌如簧地推翻这个不切实际的提案,而不是公开表示反对。问题不在于提案是否合理,而是格林德沃看到他第一反应竟是维护英方利益时所产生的猜忌,这份猜忌同瓦格纳的情报一旦拼合,即将造成重大的信任危机。
英格兰是邓布利多的软肋,对手利用这一点,给了他奋力一击。他手脚冰凉地坐在会议席上,竭力维持表面的镇静,以应对格林德沃意味深长的目光。政治场多年打磨,让他内心愈激荡,面部愈平静。现如今他面沉似水,波澜不惊,内心却忧惧交加。
路德沉默半晌,对格林德沃说道:"陛下,请原谅我的无理,但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他点到为止,并没有说更多,尽管他真心实意地为邓布利多感到担忧。
格林德沃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轻笑了一下,示意众人处理下一份提案。
于是邓布利多失去了任何现场补救机会。
在接下来的会议中,没有任何人敢再老话重提,尽管不明所以,但所有人都感受到首席上端坐着的金发男人眼中愈加浓重的戾气,他们只是庆幸轮不到他们来承担领袖的怒火,但以防万一,还是及时撤离更为明智。
邓布利多此刻平静面孔下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忧心忡忡地思考着该如何应对这一信任危机。作为一个间谍,不暴露真实身份的秘诀在于不被怀疑,而糟糕的就是他现在的处境————不夸张地说,他几乎□□地躺在断头台上了。
三十分钟后,圣徒们匆匆离开会议室,邓布利多留在原地,无声地叹气。
☆、第4章
邓布利多预料得不错,第二天一早,清醒过来的格林德沃面对他满身的伤痕露出了难得的愧色,尽管没什么人能看得出来。要不是邓布利多足够了解这位不可一世的黑魔王,他恐怕也只会觉得格林德沃毫无心肝又寡廉鲜耻————当然这是真话。
格林德沃在卧室背着手来回踱步,对四个家养小精灵颐指气使,态度刁钻恶劣,吓得它们战战兢兢、手忙脚乱。他极少如此,邓布利多明白这是心虚的表现,也知晓这股无名怒火出自于格林德沃心底不怎么愿意承认的内疚,更知道此刻还是不要触怒这人为好。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看着小精灵为主人清晨的沐浴忙忙碌碌,还因香波味道独特而饶有兴致地猜了猜它的配方,在闻出白鲜、蒲黄和茜草这些化瘀止血的魔药味后,他不禁露出愉悦的微笑,昨晚的一腔怨恨也无影无踪了。他甚至心想,或许作为一个情人,盖勒特也还不是那么糟糕————毕竟你能对黑魔王指望些什么呢?邓布利多在寻找自我安慰方面总很有一套,他并不会像女人般斤斤计较。
事实上,邓布利多心情很不错,就连格林德沃这副蛮不讲理的欠揍嘴脸他都觉得十分可爱,那头尚未梳理的金色毛发乱蓬蓬的,横七竖八地纠缠在脑后,前额的碎发遮挡住部分因不耐烦而倒竖的眉毛。看着看着,他心底不禁涌出一股热切的爱意来。「你是再也没有希望摆脱他了」邓布利多暗想,同时感到有点绝望————盖勒特从不像他爱他那般爱他。
他摇摇头,赶走不合时宜的多愁善感,毕竟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格林德沃折磨完家养小精灵后似乎得到了某种满足,他扭头看了邓布利多一眼,随即大步走过来,倾下身绵绵密密地吻他。
"唔……看起来“约尔坦小姐的吻“还不错。"邓布利多抚着他的脸调笑。
格林德沃听到他的比喻不禁笑出声来:"啊呀,你这迷人的小革命党是下定决心要上断头台了。"
"我倒是很愿意上你的断头台。"邓布利多温顺地垂下眼帘。
格林德沃愣了愣,仿佛深受触动,他探究地观察眼前低眉顺眼的人一会儿,发现阿不思耳根通红,睫毛微微颤动,颊边泛出令人沉醉的弧度。「实在是美极了」他暗暗想着,心底十分受用,回想昨晚的荒唐举动感到愧疚不已。
于是他露出迷人的、连撒旦都无法抵御的微笑,揉着邓布利多光滑如丝的长发,一只手解开他的睡袍。这次他打横抱起邓布利多时细致又轻柔,对待他像件一碰就碎的瓷器,视线丝毫舍不得从安静靠在自己怀中的阿不思身上挪开————他微眯着眼,时不时偷瞄格林德沃,继而抿着嘴偷笑,那样子可爱极了,令格林德沃无比愉悦。
浴室水汽氤氲,两人泡在热水中皆身心舒展,格林德沃取过香波,均匀地涂抹在邓布利多身上,只见他身上的伤痕同淤青很快便有所好转,只留下淡淡的红印。
"盖勒特。"邓布利多说话了:"让我们谈谈吧,关于昨天的事。"
"昨天的事可不少。"格林德沃不大情愿地停下来,以为邓布利多要控诉他像个禽兽。
"在会议上,我的反应的确不明智,为此向你道歉。"邓布利多有意讨好他。
对于邓布利多首先低头,格林德沃习以为常,他比较庆幸的是邓布利多并没有提起昨晚的过失,于是他决定宽容些,摆摆手笑道:"行了阿不思,同我虚与委蛇并不明智。现在跟我说说吧,除却悲天悯人的圣人情怀外,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你当众失态?"他懒洋洋地靠着浴缸边沿,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我不否认我在情感上对这份计划的抵触,也理解你对于英国插手欧洲事务的反感,但重要的是,这超出了必要,我以为你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英国,而不是一片废墟。"邓布利多没好气地说道:"魔法部无心打仗,他们要的只是一个理由,好去摆平自己的民众,告诉他们如果同帝国作对,下场便会同波兰一样凄凉。英国需要的是震慑,他们惯于袖手旁观,麻瓜炮弹隔着海峡爆炸,他们是视而不见的。你不会不清楚魔法部的财政支撑几乎全赖于港口贸易,你要断掉他们的生财之路,哪怕兔子般温和的政府也会像猎犬一样猛扑上来咬你一口的!"
"啊呀呀,别激动呀。"格林德沃对于邓布利多用德语发表英式自嘲总是感到十分有趣,他笑着搂过邓布利多,把下巴搁到他肩膀上:"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说吧,你知道,我总是愿意认真听你说话的。"
邓布利多暗自吐了口气,神经却不肯放松,格林德沃现在好说话得出奇,然而一旦说错哪句话,他依旧难缠。
"我认为海因里希先生过于重视麻瓜战争的成败,而忘记了我们的根本目的。"他语调平平地说道:"任何人只要有山羊的理性,就能看到这一点,轰炸港口或许能让麻瓜空军手忙脚乱,却对魔法世界没有任何威胁,他们大可以躲在界内袖手旁观,那么圣徒控制埃尔加政权的愿望便彻底落空了。并且你不能允许纳粹毫无目标地泄愤,那会让我们看上去像个耀武扬威的傻瓜。"
格林德沃像是对他用“我们“一词感到满意,但还是忍不住讥笑他:"他的确有些头脑发热,只是我更关心虚伪狡诈的英格兰绅士终于承认自己同我这个德国佬为伍了?"
"你是个忘恩负义、没心没肺的无赖。"邓布利多冷冷推开他,看上去倒更像**:"如果你总是东拉西扯,我们也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格林德沃闻言朗声大笑,他沉入水中再坐起身来,濡湿的金发紧贴着他的脸颊:"天真的阿不思,你以为我会在意那群麻瓜如何使用他们所谓的高科技?我要的是各国自行其是,现在你们英国有人要多管闲事,听说魔法部派巫师去联系那个新上任的麻瓜首相————叫什么来着?"他斜眼望向邓布利多。
"丘吉尔。"邓布利多目无表情。
"啊对,丘吉尔。"格林德沃抹了抹湿漉漉的脸,笑着说道:"他可是盼着加入世界大战哪。你的埃尔加部长真是不识好歹,我能不好好教导他吗?"
"哦,关于这一点,我或许有更好的方案。"邓布利多耸耸肩。
格林德沃危险地眯起眼,细细打量着他。
邓布利多不怒反笑:"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的方案目标清晰且节省军力。"
"愿闻其详。"格林德沃饶有兴致地做出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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