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是罪】》赵之终章:遗忘的艳阳图腾,山茶花的解脱。

    赵之终章:遗忘的艳阳图腾,山茶花的解脱。

    (第一人称:赵灏绮)

    「距离幸福仅差一步。」

    「要是我这幺对妳说,妳会相信吗?」妳用着怀疑的眼光打量着我,好像是我再跟妳说谎,但是我所说的确实是实话。现在妳认为我是在欺骗妳,不过,我一点也不在意,对我来说妳被我紧紧掌握住,才是最为重要的事,其它的情绪和感情已经没有差别了。

    「不过,这一个故事真的已经处在剧末点了,所有的角色将在此画上他们最真挚的句点,当然也包括了我。」我拉起妳的乌黑秀髮,用手指划开缠绕在一块的髮丝,好想现在就帮妳打个垂挂在背部的辫子,不过,我现在必须先忍耐才行,因为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在这之前我是不会对妳做什幺。

    「你??不会离开,对吧?」妳颤抖的声音激起我的保护慾。

    「放心,等我下一次叫醒妳,一切都会很美好。」当我说出这句话后,妳给了我一个简短的笑容,即便勾起的嘴角仅维持五秒钟,我却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所承受的罪过是值得。

    “只是想体会一次真正爱人的感觉,所以我接下来所做的事,都应该可以被赦免吧?”我望着再一次陷入沉睡的妳,而后在妳的柔软的双唇上轻轻一吻,接下来过了十秒后,我只能依依不捨地离去。我阖上双眼地沈思了一会,用手掌拨乱了原本还算是整齐的浏海,睁开双眸后,我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结束这一个还未完成的结局。

    「妳也会祝福我们吧?」我望向窗外。

    *

    要是你一大早睁开双眼,就瞧见了自己的身体,被一个男人亲暱地抱住,你会作何感想?

    赵灏酩的恋弟癖,到底是有多严重,两只手紧紧缠住我的腰部,以致于我现在呈现了一种倒在他怀里的画面。我连忙一个死劲地挣脱他的双手,用右脚把我与他之间的距离踹得更开,我可不想和一个一天到晚,只倾于自己弟弟的变态哥哥靠太近,光是被他注视就让我鸡皮疙瘩。

    「赵灏绮,早。」他用一种包容的语调,儘管现在的情形是他被我踹到墙角边,他却依旧面不改色地用那张傻笑的脸看着我。我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在对我执着什幺,不管我对他做什幺,他只会坦然接受,没有丝毫反驳,将我发洩的一切全数吞进腹中。

    「你真的很令人倒胃口。」不管你这一个哥哥对我频频示好,又或者是宽恕我所做的一切,我也绝对不会接受你的感情。毕竟,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就只是碍眼,我实在不想一整天都看着你如同丑角般的笑容,聆听着你乔装慈祥兄长的嗓音。

    “是什幺时候我和你必须无限巡迴这类的闹剧?”我冷漠地望着被自己甩开的你,起初只是一个兄弟的关係,为何到了最后,我与你必须遵循这种杂乱无序的编排剧本,然后对此视若无睹地继续过着虚假的生活???

    父母亲之间的婚姻问题,或许是造就这一切的元凶,但是,说到底是我与你一手造成现在的局面。

    无依无靠的我们,自以为是地将互相支撑,当作是可以维持美满的家庭联繫。没想到这样的行为,导致了分岔的效应,我想要依靠哥哥的心情,被误解读成爱慕的涵义,而哥哥爱着弟弟的心情,则被分歧后演变出来的我给利用着。

    赵灏酩,你的爱让另一个人格的我不得不承受,不过与此相应,你必须为了毁坏我人格的这一个事实付出代价。

    一个悲剧的我接受了你残缺的爱慕,相对的你也必须为此付予应当的代价,承受着我无止境的施暴,一直到你与我的个体崩坏为止。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伤疤,就是你腹部到腰际的缝合疤痕,每当我看一次那道伤疤,就让我不自觉地勾起笑容,为了造就那道伤痕,我可是耗费了不少精力与时间。每一天都要辛苦地敲开你的嘴,好让我顺利地倒入一盘又一盘的精緻料理,儘管你响彻云霄的悲鸣迴荡在房间里,我也不会觉得疼惜或惭愧,因为这是你必须接受的条件。

    一盘又一盘**的害虫残骸,偶尔会残杂一些半死不活的蠕动幼虫,通通倒入你的食道里。第一次我这幺做的时候,你会激烈地反抗,所以我就学乖了,在你反抗之前,我会用利器抵着你的喉间;我曾经想过或许该敲昏你,但是后来又想算了,因为我可不想错失欣赏着哥哥扭曲凹陷的五官。

    最后就是非常简单的结果,我亲爱的哥哥得了阑尾炎,所以最快的应对的方式,就是切割手术,也因此有了这一个美丽的疤痕。不过一次的切除手术,是无法达成我所期望的长度,毕竟一次性的切除,只有三到五公分,要到十公分以上,起码要再来个一两三次。

    所以,重複着,重複着,我重複着对你的暴行。

    并且,翻覆着,翻覆着,你翻覆着对我的示爱。

    舒压,释放,救赎,摆脱,逃避??我和你都在凡间与炼狱的交界点上徘徊。

    「你要去哪?」赵灏酩拉住了我的裤管。

    「离开这,一个你不存在的地方。」我踹开他的手,就算只有些微,光是与他对话,就让我的思绪鸡皮疙瘩。好像去一个没有任何的地方,只是想要静静第一个人待着。毕竟,这一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可以与我沟通了,且多做无谓的辩解,也只是浪费口中的水分和脑中的智力罢了。

    「你不能走!」

    「真麻烦啊!」我转过身俯视着赵灏酩,他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期待,以为我会留下来,只因为他一句充斥情绪的话语。天真一词浮现在我的脑中,以至于我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有时候我还真佩服自己,可以被一个窝囊束缚这幺久。

    手掌一把覆盖住他的面孔,力道方面已经不去管控了,这一掐就好像是在将一个物品捏碎到不成形。赵灏明的哀号声还是这幺的七零八落,一点都没有让人激起同情的氛围,只会激发我加速捏爆他的想法。

    「你最近给我的烦躁还不够吗?」鬆开了手掌,一丝又一丝的唾液和血液顺着指尖而滴落,人体的温度是很奇特,只要一碰到彷彿就会被沾染上,但是赵灏酩的温度只会让我尽可能地避开,因为只要一触摸到就会有肉身被侵蚀的疼痛感。

    **

    “那一个身影?”离开了黏腻的房子,本想好好去老地方清净一下,就察觉到眼前那熟悉的身影。

    她摇摇晃晃地走在街道上。

    「喂!」我连忙捉住她倾斜的身体。

    「是??你啊」荷莺雁连使出说话的力气都很牵强了。

    “这女人是怎幺一回事啊!上一回把我折腾得半死,这一回换被别人搞得半死不活!”我本应该觉得她自作自受,但是每当我多看她一秒,我就无法压制心中的愤恨不平,不是对荷莺雁的愤怒,而是将她害得如此凄惨的那一个祸害者。

    “这是另一个人格的影响吗?”因为另一个自己对荷莺雁有着强烈的执着,所以自己现在面对伤痕累累的她,就会产生许久未有过的怜悯心,以及猛烈的保护慾。明明只是一个把自己当残渣耍玩的臭女人,我却无法克制自己在意她的思绪,愈是挣扎愈是深陷进她眼中的忧伤。

    「你可以不管我??」

    「就当我爱多管闲事。」我直接蹲下了身子,示意她勾住我的颈子,好让我将她背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在意,出自于何处,只是每当我看见她的一瞬间,心里一直有一个,与她相似的少女,浮现在我脑海中。不过,我对少女的印象已经不再清晰了,潜意识里那个少女似乎对我很重要。

    「??对不起??上一次。」荷莺雁哽咽地嗓音传进了我的耳畔边。蹲在荷莺雁身前的我,可以非常清楚地目睹她强忍泪水的过程,想要哭出声音的她,却不放声哭泣,而是选择默默地从眼角边流下一滴又一滴的泪珠。

    妳的泪水是为谁而流,我不想这幺问,也不愿意这幺想。只是,倔强的妳让我心疼,甚至想了解妳哭泣的原因,即便我不愿开口,也不愿意在心中揣测,却仍旧想要止住妳悲伤的面孔,因为这份对妳的在意,已经到压制不了的存在了。

    「是啊,把我踹得那幺惨,又把我送回死老哥那~」用我的视线作证的话,我认为荷莺雁她真的有好好的反省,上一回她对我做的事。所以,我用着不以为意的语调回应着她,语气中透露着『别在意』的讯息,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就算不察觉也没关係,至少别再哭了。

    「??」

    「别哭了!」心急的我直接站起身,不等她的回应,要是她不给我揹的话,那我就把她抱起来。我一把勾住她的腰际,从头到晚就呈现虚脱状态的她,根本不可能反抗的了,更不用说是挣脱了。

    「妳还哭?」

    荷莺雁娇小的身躯捲曲在我的胸膛前。

    要是喜欢上的话,会发生什幺事,我有一点好奇被荷莺雁改变的未来。明明已经放弃了这一个无情的世界,但是妳却突然冲进了我的世界里,让我萌生了希望的念头,妳说??我该怎幺做才能彻底地痛恨这世界?

    过去的事物改变不了,过去的伤也无法完全癒合,过去的回忆也不能修复了,所以我想要憎恶这一个世间,是他们让我成了这副模样,苟延残喘地过着毫无价值的人生??我是这幺想的,但是荷莺雁妳好像给了我一种??机会,再一次审视世界的机会。

    「为什幺哭?」最后我还是问了。

    「我??杀了很多人。」荷莺雁颤抖的双手显露出她的情绪起伏,即便不用看着她,我也能知道她所说的话是事实,语气中充斥着满满地罪恶感,没有丝毫虚假,全都是发自内心的忏悔。

    我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了,毕竟,让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一次倾泄而出,可不是我想要做的事。

    每一个人都会有说不出口的事,我也一样,荷莺雁也一样。不过,我有一种直觉,说难听一点就是执着,我相信荷莺雁绝对不是杀人兇手。至从那一天被她如此对待后,我以为她会继续着不人道的凌虐,荷莺雁那些拳打脚踢对一般人来说,真的可以说是虐待,但是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司空见惯的恶趣味罢了。虽然她一开始对我做了那些事,但是到了最后一刻,她湿漉漉的双眸让我无法厌恶她,那是一种渴求谅解、解脱的眼神。

    “荷莺雁,妳很卑鄙,让我对妳??狠不下心。”我无奈地心想着。

    我也在试图寻求一个救赎。我另一个可怜又残缺的人格,不只是要承受着赵灏酩扭曲的爱意,同时也必须承受着赵灏酩暴力式的爱法。我无法出手拯救那一个被施压的人格,无能的我什幺也无法做,也可以说当我的人格转换时,有一定的时间限制,就如同必须到达一定的时数,我的人格才能再一次的转换。

    如同荷莺雁潜意识想要得到解脱的心境,我也在找寻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而我或许已经寻觅到了。

    「荷莺雁,我啊!想要用这一整个身躯,当作厌恶这世间的容器。」从父母亲离开了我们,抛弃我们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产生了这种想法。恨要是可以成为我活下去的动力,那又有何不可,反正这真的是一个引人愤恨的世界,我以为这一个观念永远也不会改变,但是??。

    「犬儒主义,妳听过吗?」要是我告诉妳自己的一切,妳是不是也会告诉我有关妳的事,即便只是少部分,我也想要暸解这一个默默掉泪的妳,所以我会继续说,但愿妳会告诉我一件有关妳的事。即使给了我伤痛的人是妳,我也不知该如何恨妳这一个人。

    极端的妳让我捉摸不透,前一秒对我施暴,下一秒则像是发现做错事的天真孩子,对我频频道歉。

    「简单来说,就是人们不信任这个社会。」

    「对这一个社会的绝望,人们已经淡然了,反正只要自身不受伤的话,其他都无所谓了。」我望着被风刮起的落叶们,稀疏的令人感慨,或许这也是一种命运的形式。

    「我不相信这一个世界,??多少次的呼喊声,都未能传进人们的耳里,没有人会帮助你,因为这是一个现实的社会。」我好几次像大人们求救,祈求父母亲不要抛下我们,渴求亲戚的一丝关心,但是可悲的是,没有人可以给我,所以我跳入了看似绿洲的荒漠,而到了最后我才知道,那只是另一种自杀式的选择。

    「这是个无情的社会。」我冷冷地说道。我说着一种偏激的想法,非常负面地看待这世界,但是我没有选择,毕竟我是被那样地对待,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不去恨这一个社会。

    「我会回应你。」荷莺雁仰起头,看着我说道,「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

    我总是认为这种对话只会出现在虚构的故事中,就算在现实生活中发生了,我也很难去相信,毕竟这些年来,我早就遇过太多的虚情假意的人们。每一次的嘘寒问暖,都只是一种表面上的做作,其实一点也不关心我的死活。

    “但是,是妳也许就不一样了。”这幺多年来,想要相信的感觉,我还真是从未有过。

    「啊啊??或许真的是妳呢??」这因为有妳的世界,才让我放下憎恨,选择转个弯去宽容他们。

    「让我摆脱心中的狂兽。」

    ***

    一天,二十四小时可以改变多少东西?

    我杀了赵灏酩。

    你没看错,眼前的他不是装死,而是真的死了。

    属于我的闹剧终于结束了。

    不过,马戏团尚未落幕。

    因此,让我先告诉你,我是为什幺残杀了这一个,我早就可以斩首的赵灏酩。

    我揹着荷莺雁回到了家,要不是不得已,我也不会想要再回到那一个说是家,却只是一栋空壳的房子。毕竟,我要是把荷莺雁送回她家的话,说不定把她害成这副惨状的兇手就会继续变本加厉,所以我只能让她先待在我家了。

    「赵灏绮!」我那一个惹人反胃的哥哥出现了,且站在家门口前,真的是一点都不懂我到大半夜才回家的用意。只是一个小小的心愿,一整天可以不用看到他的脸,这幺简单的愿望,竟然这幺难实现。

    「她?为什幺?」赵灏酩注意到我揹在身后的荷莺雁,他一脸不满的瞪视着我,彷彿我做了不该做的事。他甚至大步地走到了我面前,準备把身后熟睡的荷莺雁给扯下来,完全无视我的意思。

    「你到底有什幺毛病?」要不是,我现在两只手支撑着荷莺雁的臀部,以免她摔落,我才不会只用脚踹爆赵灏酩的腹部。虽然现在是凌晨,不过我就是用着极度不满的语调怒吼着,不管是否会吵到邻居,我就是要让赵灏酩了解到,凡是碰触到『她』的人,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她这幺特别?」这句话出自于他之口,但是我感觉这好像不是第一次听见,貌似在以往我也有听过他这幺对我说。

    「她是我的解脱。」我不为所动的看着赵灏酩。

    「亲爱的弟弟,你说出口了,就无法收回了。」赵灏酩戴上了,他挂在颈肩上的头戴式耳机,他嘴角勾起的笑容,在昏暗的夜晚里,那笑容更是蒙上一种诡异的阴谋。路灯似乎故障了,橘红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让我看不清在他左手紧握的长型物体是什幺,但我有一种直觉在警告着自己,眼前的赵灏酩已经疯了。

    每当他戴上了耳机后,就会变化成另一种性格,对他来说耳机就是一个,转换人格的媒介。而这一个人格一出现,必定不会有什幺好下场,因为每一次与他面对的记忆,我一概回想不起来,也就是说与他对峙的永远是我的另一个人格。

    「我恨你。」果然,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这一个人。

    「没关係,我爱你就行了。」自私性的爱法。

    “看来,我永远也无法谅解这世界运作的概论了,甚至在呼吸停止的前一秒,我也无法抑止住痛恨世界的情绪。”很奇怪,也很诡异,彷彿世界在想尽办法让我继续痛恨着它,原本已经打算转道的我,回归到正常的道路时,世界又让我有了另一个怨恨它的因素。

    “不是不原谅,而是无法原谅。”

    我身后的荷莺雁会怎幺样??这一次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了。这样想要反抗的我,却没有那种能耐与力量,只能苦笑地将望向她熟睡的脸庞。胸口中积压的愤恨无法发洩出来,儘管我可以无所谓地在街道上怒吼,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的声音被堵住了,在张口的那一秒后,狠狠地被他的手指给掐住了。

    「跟我回家吧!」再一次地被他给拖进了泥沼之中。

    “??。”我陷入昏眩之余,眼前有一幕又一幕的影像在放映着,当下我就了解自己脆弱的人格在外面,而我则是被转换进了里头,等待着下一次的交替。不过,我很怀疑眼前这些影像,因为这些影像,并不像是外头发生的事,反而像是在播映着以往的记忆,但是我对这些记忆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影像中有一个长髮的少女,牵着一个少年的手,貌似两人是朋友以上的关係。

    “那是我?”惊讶地看着自己的面孔,出现在影像中,且牵着一个陌生的少女。

    『赵灏绮,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所以你也不能鬆开我的手喔!』少女俏皮可爱的模样让人会心一笑,而面对着她的少年,也就是那一个陌生的我,竟然露出一种灿烂的浅笑。

    “真的是我?”我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勾起如此幸福的笑容,更不敢想像自己亲眼目睹到。

    『就算妳流手汗,我也不会放开!』少年开玩笑地说道。

    『赵灏绮,你讨打吗?』少女鼓起脸颊,一脸不愉快的瞪视着少年,不过很快地少年就安抚着少女了。少年温柔地轻按着少女的手心,两人同时绽放着令人羡慕的笑容,我真心的觉得他们两人此时此刻很幸福。

    画面转换到了秋天。

    落叶随风飘散,即便没有多到妨碍到交通,但是行人道上一大半都是橘红色的叶子们。

    没多久,少年与少女又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们两人和一般的路人截然不同。普通人的想法,大概会觉得,落叶横躺在行人道上很佔空间,有时甚至会影响交通安全,但是少年与少女却用着不一样的视角、角度,看着这一个世界的另一种样貌。

    两人用脚尖溅起的橘红落叶,发出窸窣窸窣的声响,而那其中夹带着欢笑声。

    享受着日常的平和,把他人唾弃的一面,以另一种方式疼爱它。

    「??。」我不语,沈默地凝视着被幸福所笼罩的他们。要是我说自己不渴望幸福,那绝对是百分之百骗人的话,但是,你要是问我相不相信,自己会得到幸福,我绝对会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不可能,至于剩余的百分之一,是怜悯的产物——他人也许会同情的施捨给我一丝幸福。

    『一起?』少女伸起了手,示意少年握住她,而当两人扣着彼此时,又是一个令人称羡地弯笑。他们快步地踩踏在落叶满地的行人道上,落叶因两人的施力而飘起,而为风颳起着两人欢乐的笑声。

    “就算这是我的记忆好了,为什幺是现在才浮现?”我不解的眺望着远方的他们,那两人的身影越来越渺小,但是少女的笑声,却依旧迴荡在我的耳畔边徘徊,它似乎迟迟不肯离去。即便没有任何熟悉感,却有着一种深藏在心中的思念,说不出口,但是我能察觉得到。

    「好像错失了什幺??」我低下头注视着手掌心。

    『赵灏绮!赵灏绮!赵灏绮!』少女的声音让我的注意力从手掌心,移转到了她所站的位置上,彷彿她的存在影响着我的一举一动。

    “这一个声音,真的很柔和。”我也想有一个人,有一个特定的人,温柔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你看!你觉得这张设计图怎幺样?』少女挥动着手中的素描本,被她翻开的那一页上,是一个有着五颜六色的标誌。以我现在侧面的角度,无法完全的目睹到那张草图,但是以我的从少年五官上的观察来看,似乎是一张非常完美的设计图。

    『他们要是不接受,我就会怀疑他们有视线上的问题了!』少年笑着说道。

    『(笑声)』一句话接着一句话,每一句话的末点,又将带起另一头的欢笑声。

    这是一个简单的幸福,即使平凡又常见,但是却不可多得,同样的得来不易。

    再一次的场景的变化,我环视了四周,到头来又回到了这里,一个只有称呼,却没有涵义的家。

    『哥哥!你到底对她做了什幺!?』那是响破天际的咆哮声。少年孤身的站立在凌乱的客厅中央,他的脚边全是鲜血,以及被深红血液浸染的素描纸。在他怀中的少女,因为腰际下方的伤口,而失血过多,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这幺特别?』少年的哥哥,赵灏酩酷似玩味的笑容,让站在他身前的少年更加愤怒。

    “这??”我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事物,那个我所忘记的自己,此时正在祈祷着少女睁开双眼,不过在他怀中的少女早就失去了生命。就算再怎幺痛恨这一个世界,这一个家,甚至眼前的赵灏酩,我从没有过夺走他人生命的念头,因为我没有那一个权利,去决定他人的时限。

    『她是我的解脱!她是我的一切!她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少年一字一句全都是浓厚的爱意。

    我很惊讶,原来这一个我所遗忘的自己,曾经如此深爱过一个人。

    『正因为她如此特别,我才必须抹除她的存在。』赵灏酩扔下手中的刃器,嘎哢的一声,宛如暗示着生命就是这幺轻鬆可得,随时随地都可以夺取他人的时间。

    鲜红色的你们,还在与人性的慾望做无谓的挣扎,只因为你们都想要得到一丝幸福,到头来??世界还是不值得被原谅。

    『你杀了她,等同于杀了我。』少年狰狞的面孔里,是人类最原始的样貌,他开启了自己心中的那一扇门扉。他就像是其他平凡人一样,被一种外力强行逼迫,为了生存,他必须蜕变成另一种型态,最终他最深处的狂兽被释放了。

    『不,我挚爱的弟弟,亲爱的弟弟,你现在不正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赵灏酩甩了甩手上的血渍,丝毫不在乎他刚刚杀了一个无辜的生命,且那一个生命对他的亲身弟弟如此重要。

    「那永远不变的病态,怎幺也不曾改变,你老是抹除我身边的一切。」我喃喃自语,静静地靠在墙边,有些嘲讽着赵灏酩,越是想要,越是捉不到。我心中的情绪没有像少年一样剧烈的上下起伏,这或许是因为少年连同我那份怒火,也一同释放在这浓稠血腥味的房间里了。

    『我恨你!』那句话从少年口中说出,与从我口中说出,虽然听起来十分相似,但是里头所夹带的恨意是不同等级。这一个恨是失去后的怒气,而我的恨则是日积月累的不悦,以及被他所束缚的忿恨。打从一开始,我就不可能不恨这一个人,因为他的存在只能被恨。

    “我现在的选择,能有什幺?”我傻笑的回头走向了玄关,转开了门把,踏出了这栋建筑物——虚伪的家。

    「现在的我,只能以恨为生。」有时候不是不想要原谅,是我们尝试去原谅后,却又再一次惨遭伤害。

    “当你掠夺了,我生命中仅存的一丝寄託时,我该怎幺原谅你?”这段被封锁的记忆,又是因为什幺而被隐藏着,我或许应该待到刚刚的对话结束后,再离去,但要我再继续凝望着,那副无生气的尸体??我实在没有办法。

    ****

    人格再一次转换了。

    我来到外面了。

    「荷莺雁???」我微微地睁开双眼。接下来,又是同样的画面,鲜血像是无止尽的蔓延在客厅中央,当下我马上察觉到这不是我的血,而是另一个人,所以我立刻撑起身躯,找到一个站立的平衡点,虽然头脑还有些恍惚,但没有太大的问题。

    她就像是记忆中的少女一样,没有反应的躺平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荷莺雁!荷莺雁!」我上下检查她有无伤口,抱持着最坏的打算,或许这夸张的血渍是来自于她。

    「呜??」荷莺雁有所反应,只是她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

    「赵灏酩去哪了?!」既然荷莺雁没事,那幺最有可能的人,就只剩下赵灏酩了。

    「咳!咳!」玄关前的廊道处传来了咳嗽的声响。

    确认了荷莺雁尚无大碍,我望着客厅与廊道连接的那个门口,直觉告诉我只要过去了,所有的一切就会真相大白,连同那被遗忘的过往,全部都会水落石出。

    我的脚一步又一步的迈向了客厅外的走廊,有种快要结束的感觉,经过了这幺长的煎熬,我所唾弃的闹剧终于可以结束了。

    「你还??真是不手下留情??」赵灏酩的耳机已经被破坏得不成形了,碎落满地的零件可以推断,是如何践踏在地面上,亦或是怎幺摔落。儘管很破碎了,但是里头依旧传出刺耳的音乐,只不过是有点扭曲的频率。

    「是我做??的?」

    「呵??亲爱的弟弟,你可真是健忘啊」赵灏酩靠着墙边,用一只手抑制住自己的颈部,源源不绝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而滴落在木地板上。他说话的腔调,一听就知道有异物,因为字句不清晰。虽然,我可以推断出他所说的话,但是已经很模糊了。

    「另一个人格,会做出这种事?」脆弱的另一个我,真的会做出反抗的行为,就连此时此刻的我,也从未想过会将赵灏酩逼到这种境地。我停顿在他的面前,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眼睁睁地望着他,注视着这一个和我有着血缘关係的赵灏酩。

    「我还真是想不到,你其实一直惦记着那件事。」他先叹了一口气后,再给我一个无奈的浅笑,而在那双眼里的是忏悔,亦或是他一直挂在嘴边的爱慕。他突然间鬆开了压着伤口的手掌,低下头像是在诉说着什幺,因为声音实在太小了,所以我没能听见,他之后所说的话语。

    「那件事??」我大概猜得出他所说的是哪一件事。

    「郝莙祈」他说了一个我怎幺也想不出是谁的名字,「那一个你深爱的女孩,同时也是我感情下的牺牲品。」他苦笑的脸庞是阴郁、愧疚。当我看见他也有这种神情时,我很讶异,甚至怀疑他既然会如此地悔不当初,那为什幺还要做出那些事,儘管我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我忘了她,但是另一个自己,却一直用着意志,维持着那段记忆。”我在想,要是我原谅他,我是不是就会辜负另一个自己,是不是就会再一次的伤害,那一个我所深爱的少女。我真心的想要原谅他,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已经不具任何威胁的残骸,我要去对一个如此卑微的存在,追究这种责任吗?

    「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仰起头的赵灏酩,让我看清了他此刻的神情,完全都不羞赧,和刚刚双眸里的情绪截然不同。他吃力地咬紧下唇,放弃挣脱时限的束缚,血液滚滚地从颈肩,一路地划下了他的学校衬衫。

    「挚爱的弟弟,赵灏绮??尚未付出代价之时,是不可期望得到褒赏。」用这一种慈祥般的口吻,说着一点也不符合他会说的话语。赵灏酩微微弯起双眸,如月亮一般地倒挂着,但是却丧失了明月的光泽。

    这些年来,我第一次主动地靠近了他,想要给他一只还有温度的手掌心。

    「我??」我準备开口说话的时候,玄关的门却被硬生生地踹开了,因此我的视线也被吸引到了玄关处,我没有将我想说的话,在那一瞬间对赵灏酩说出口。

    五、六个员警冲进了,这一个貌似兇杀案的家,他们一把将抢靶指向我身旁的赵灏酩。

    「放心,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其中一个员警,一把将我与赵灏酩隔离,他所说的话让我充满疑惑,甚至还有底莫名其妙。

    「报告!我们已经擒获谋杀者了!」另一个员警用着军式的死板腔调,向对讲机报告。

    「不要轻易地??原谅我,我深爱的弟弟。」那一句话是我此生,最后一次从赵灏酩口中听见的话。

    爱,很盲目,也很愚昧,甚至很疯狂,但是人们却依旧想要去追求它的脚步。

    “你??真的很病态。”一只眼视仇恨,另一只眼却是忧愁,这双眼代表着人性,同时也给我继续恨着世间的理由。

    *****

    (五年后)

    「赵灏绮!赵灏绮!」荷莺雁俏皮的笑容,印入了我的眼帘下,给我一个美好早晨的开始。她蓬鬆且柔软的乌黑长髮,披散在她的窄小的肩上,而娇小的双手,此时正在顽皮地掐弄着我的双颊,她的笑声还是一如往常的响亮,甚至比窗外的鸟儿更加动人。

    「怎了?今天是假日,不是吗?」我睡眼惺忪地望着荷莺雁,反倒是她,用一种充满活力的双眸打量着我。

    「假日就要出去玩啊!」荷莺雁一边说话,一边拉着我的棉被,完全不给我继续睡觉的机会。

    我伸了一个手,一把勾着她的腰际,将她拉进了我的怀中。我可以闻到她淡淡的髮香,是她最喜欢的山茶花味,还有我可以用这双手,感受到属于她的温度。

    「赵灏绮,不准睡啦!」在我的耳里,她的嗓音是何等稚嫩,且惹人喜爱,又或许是因为,我是如此爱她,所以我才会觉得有关她的一切,全都是这幺样地触动我心。

    我沈浸在荷莺雁的一切。

    这个女人,是我的过往、现今、未来,甚至解脱。我想这辈子,她注定要在我的耳畔边支支喳喳,不过我却真心地享受着,她给予我得回应,不管是笑容、愤怒、悲伤,亦或是那段她已经遗忘的曾经。

    「是说,你真的很喜欢这一个图腾!」荷莺雁看着天花板上的图腾,华丽的花边,围绕在一颗神秘,且抽象的太阳边,而太阳的中心是一点一点的金色光芒,貌似是一群不受约束的星星,在星星下方的背景,是非常迷人的古代式藤腾,配上给人宽容的大地绿。

    「跟你腰边的刺青完全一样。」

    时间过了多久了,记忆一去不返,人生也无法改变,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悼念随落叶逝去的欢笑,以及脆弱不堪,却勇气可嘉的另一个自我。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她是用什幺样的心情,描绘出这幅设计图,而另一个自己,又是用着什幺的思维,拥有着那样屹立不摇的坚毅。

    不过,我一直都再想??要如何与身旁的妳,携手走到我们的时限点。

    「荷莺雁,我恨这世界的万物,但唯独妳,唯一的例外。」

    「真是,你可以直接直白的说,你爱我就行了!」荷莺雁露出了她整齐的上排牙齿,而这是我从未看腻的表情之一,甚至我最喜欢的笑容。因为,这一个笑容绽放着幸福,我一直追求的幸福,所以我特别喜欢。

    “荷莺雁,硬要说个理由恨妳的话,我会说『让我爱妳』的这一个选项,毕竟,爱与恨其实是相同本质,只是它们两者表达方式不同。”我恨妳,让我无法完全地,痛恨这靡烂的社会,只因为妳的存在,我彻底地收回了扭曲的恨意了。

    『爱是恨,不过两者的结果截然不同,如同谅解与仇恨。』

    赵灏绮?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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