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罐》》第一章(4)

    第一章(4)

    虽然挺想回答笑屁喔之类的,但基于第一次见面的礼貌,于仲夏将这话嚥回腹中。

    「不、没事,其实我刚才什幺也没说,只是动动嘴巴而已。」少年强忍着笑意,但仍以鼻腔发出了「哼哼」的笑声,但不知怎的看上去却很彆扭。

    「哈?」于仲夏对眼前的景象感到不可置信,也就是说她正被一个陌生人给耍着玩呢,心底不可思议的焦虑起来。

    「就是呢,因为和朋友玩游戏输了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妳应该不会觉得困扰吧?只是开开玩笑啦!别在意喔!」少年接着嘻皮笑脸的说,虽然他双手合十摆出赔不是的样子,但看上去并不是那幺回事,反倒有种正在强忍自己有多幺尴尬的感觉。

    这会儿于仲夏可傻了,她愣愣的望着少年。剎时间连该作何反应也不知道,嘴形一开一合,咿咿啊啊的却什幺也说不出来,与此同时,方才的冷静早被抛诸脑后。

    「抱歉、掰啦——」落荒而逃似的,看着少年的身影从眼前逐渐远去,迅速的程度让于仲夏不禁怀疑刚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只见他最后和对街的其他少年会合,几个人看起来很欢快的笑着,彷彿还能看见刚才的人正模仿着于仲夏呆愣时的反应。

    意外来的太突然,油然而生的恐慌感漫了出来,令于仲夏有点喘不过气。不妙的是这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觉得果然世上所有人都是白痴。即便因为这种小事而影响情绪会让她显得没度量,但于仲夏他妈的才不在乎,她就是这样的人。

    心脏像是悬在空中似的揪了一下。

    这世界和我都疯了。于仲夏在心里不断重複这句话。

    于仲夏毕生最怕的不是虫子就是白癡。

    前者或许只会使她尖叫,但后者可就不一样了。

    于仲夏对于这类人的害怕甚至成了恐慌发作的一个导火线。

    每当让她怀疑「为何能够存活在世界上?」的家伙出现在眼前,身体就不禁发抖、就算当下的心情是生气大于恐惧,于仲夏也会无法克制的害怕起来。

    不知何时起自己竟变得如此脆弱,因为太瞧不起笨蛋,最后这样的感情却成为罩门,很委屈吧。

    这个世界不正常得乱七八糟,比如刚刚的男学生。

    是种几乎快要向对方飙国骂再加上一只中指的愤怒心情,于仲夏几乎要哭了,无奈自己总遇到这种不正常的人。

    也许这幺看来很小题大作,但真的就是这幺让人不快的一回事。

    于仲夏心里堵得慌,却也不知该如何宣洩,因为那实在是太不讲道理,她甚至连该从何开始抱怨起都不晓得——然而于仲夏忘了自己没有朋友可以让自己抱怨。

    ……说笑的,能够诉苦的对象是存在没错,但朋友就不一定了。

    老实说有点邪门,一般而言,到底该怎幺界定「朋友」这道关係呢?是由一边说出「我们当朋友吧」而双方达成共识、还是只要其中一人如此认为就行了?

    若是前者的话,恐怕于仲夏的高中生涯中至今还没有足以被称作「朋友」的人存在吧。

    只能说于仲夏的世界实在是太小、太小了。她搞不懂朋友的运作模式,那对她而言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自己才会去在意的事。

    现在倒也不是不感兴趣,只是周遭没什幺让于仲夏特别在意的人,因此更不会产生想搞好关係的念头,虽然可能是于仲夏并没有注意到……?那也不是太重要,反正该来的会自己来吧,只能说自己运气不好,到现在没遇到值得结交的朋友而已。

    好好沉澱之后的于仲夏冷静很多,虽然还是没办法当作没发生,但至少不会那幺焦虑了,而对于方才的事也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楣。

    于此同时公车到站了,于仲夏向它招手,很快的上了车,她环顾内部寻找着空位,顿时看见了熟悉的面孔正托腮望着窗外,他是季湘泽,穿着别所高中的制服,那人是于仲夏的国中同学,对方虽然注意到她了,却没特别的反应,只是看了一眼,又立刻别开视线。于仲夏也没多打招呼,看了下没其他位置,便走到旁边一声不吭的坐下了。

    像这样的巧遇已不是头一遭,只是两人一直以来都不曾有过多的交流,每次就像现在这样,不发一语,即使彼此互相认识。

    但本来就没什幺好叙旧的,过去也没多说过两句话,更别提如今各奔东西之后能够聊些什幺了。而且在于仲夏的印象里,季湘泽和自己一样并不是什幺多健谈的人,平日话也不多,感觉挺冷淡的。因此要是两人交谈了,那才是真正令人感到古怪的吧。

    于仲夏不禁揣测起如果自己和季湘泽对话,大概会是怎样的情境。

    不外乎就会是「我刚才被路人耍了,他对带着耳机的我假装说话。」和「……嗯。」这样滑稽又让人不知所措的场面吧——

    不知怎幺的于仲夏被自己脑内的小剧场逗得轻哼出声,而季湘泽听见了并没有转头,只是斜着瞟了她一眼,接着又望回窗外。

    这举动让于仲夏心里觉得有些丢脸,不只妄想了奇怪的剧情,还自己笑了,以及刚刚季湘泽投射过来着实就是把于仲夏当成白痴的那种眼神。

    真够夸张,于仲夏恨她的笑点居然能低成这样。

    「我刚刚被路人耍了。」像是想化解之间……不、是自己的尴尬,于仲夏开口。

    季湘泽没有答腔,只是把始终看着外头的目光落在于仲夏的双眼上,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时的我带着耳机,听不懂他说了什幺,拿下来后对方大笑了,还说『没事,我只是动动嘴型而已。』」

    那真的很怪。于仲夏说。

    季湘泽点头,不知到底是真的认同亦或单纯的敷衍。

    不生气吗?

    季湘泽问了个于仲夏不怎幺好回答的问题。

    也许季湘泽以为刚才于仲夏就是在笑这件事所以才这幺问的吧。但是老实说她当真回答不出来。

    「……焦虑?更多一点。」于仲夏的口气中充满不确定性,因为她实际上也不知道该用什幺词彙来完整表达出自己当下有多害怕。

    「因为觉得很不可思议?」

    于仲夏觉得很意外,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几乎明白她在想什幺。

    「……你怎幺知道?」于仲夏虽然犹豫了几秒,但还是发话。

    只是这幺觉得。这是一阵沉默后季湘泽给的答覆。

    也许思想上刚好就是这幺合拍吧。于仲夏倒是很欣慰自己终于有人懂了。

    然后不知不觉到了两人要下车的那一站,以往虽然也有搭上同一班公车、同时下车的经验,但两人也都是各走各的,不曾多过一句话。

    今天的状况虽然有些改变,但根本上没什幺大不同,两人走的还是同条路,不过之间依旧是沉默的。

    一直到于仲夏家先抵达家门口,她才说了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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