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09

    09

    虽然说要再睡回去，但我很怕，很怕又会做那个既幸福又心碎的梦。随兴地拿起了手机，点进去图片库慢慢看着蓝苡的那些照片，从蓝苡的毕业照、她抱阿嘟一起睡觉的糗照、上了高一努力跟历史搏斗的偷拍照……一直到上个月去游乐园玩旋转木马的照片，我忍不住手抖了一下。

    那只是梦，只是梦。我在心底催眠自己，但是却惊讶的发现我不只手在抖，连全身都在抖，抖得相当厉害。抖到最后，手机掉在床上了，还是一直抖。虽然还不至于到发难，但却莫名的想呕吐，也莫名的想哭，很难受。

    我很无助，像个孩子，只好躺在床上，任由自己不受控制的发抖。好冷，真的，很冷。

    无奈地闭上双眼，我好寂寞，不想早熟。但偏偏我就是喜欢自己的姐姐，就是注定要早熟的那一个人。为甚幺，为甚幺我一定要爱上她，我不懂，也不想懂。

    突然，嘴角嚐到一丝既鹹又湿的水珠。我知道，我哭了，国二后第一次哭泣，早熟后第一次哭泣。渐渐的，天从一片黑到深蓝，从深蓝到湛蓝，再从湛蓝到浅蓝，最后由蓝白色取代天空布景，天亮了。我的头沉沉的，重重的，完全使不上力气，连最简单的起床都有问题，我似乎感冒了。

    一开始想努力爬起来，但很快的就放弃了。算了，就当作是放自己一天假好了，但却又想到蓝苡。如果我不起床，谁帮她做早餐呢，依她笨手笨脚的，一定会去外面买来吃。可是外面的食材不知道安不安全、卫不卫生，而且可能会很油腻，蓝苡这幺忙碌，早餐一定不能随便吃或不吃，尤其是熬夜了这幺多天。

    所以，烦恼逼迫我成功起身。好不容易可以坐在床上了，却又因为手的力量不足，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因此便跌趴在地上，无法翻身。过了好久，房间门突然打开了，是蓝苡。

    「弟弟，你怎幺睡在地板上?」她惊讶地跑到我身旁斥责我，我想回驳却发现自己已经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话来。

    「唉呀，我…你怎幺那幺烫，发烧了吗?」她话说到一半，便吓的缩回要扶我的手，改摸我的额头。

    「真的感冒了，等我一下喔。」说完，蓝苡就慌慌张张地跑出房间，再度回来时手上已经拿了一杯开水还有两颗药丸以及三片退热贴。

    「弟，等一下我去学校时会帮你请病假，你先睡一下。等到感觉比较好的时候再把这些药吃了，早餐我自己会处理，等等再帮你煮粥。」她长长的说了一大串，我听得糊里糊涂，却还是点头说好。

    蓝苡听到我的回答后，便轻轻地帮我盖上棉被离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来，手上端了一大碗的粥，很大碗。

    「等一下你吃完药后，可能会肚子饿，饿的时候再把粥吃了。好好休息喔，乖乖等我回来。」她说完后，又拿起刚刚拿的退热贴往我头上贴，很轻很轻的贴。

    下午三点了，我的烧好像退了，不会那幺烫，但头还是很沉很痛。于是赶紧爬起身吃药，再躺回去。

    但没多久，门就打开了，想也知道是阿嘟了。但接着，阿嘟身后还跟着一只柯基和柯基的主人，脚受伤的主人。

    「学长，对不起没有通知你就擅自进来了，还带狗狗来。」陈意涵满脸愧疚地看着我，接着就坐到我床边帮我换退热贴。

    「不会，不过妳怎幺打开我家的门?」我边说边阻止要摸我额头的手，令她有点尴尬地放下新的退热贴。

    「早上散步时，看到蓝苡学姊匆匆忙忙地出门，叫住她的时候她却给我钥匙，说要我来照顾你。」她说完，便伸手去摸吃自己豆腐的阿嘟。

    「喔，那妳不用上学吗?」我望着身边的她，躺着看她会发现她好高，女巨人。

    「脚受伤啊，所以跟你一样请病假。」她说，接着便惊讶的发现这个家居然没有长辈。

    「因为我和蓝苡一样，跟妳都是孤儿。」我淡淡地说，满脸无所谓吧，我想。

    之后我们又聊了许多在孤儿院所发生的事，有笑有感叹，一直聊到蓝苡回来。她回来后发现我的烧退了，便叫我休息一下，晚餐她要自己下厨，也同时邀请陈意涵留下来吃晚餐。

    在得知我们三个都是孤儿后，还问陈意涵要不要过夜，超热情款待令人傻眼。

    不过她在煮饭时也是问题一箩筐，不是菜切好了才发现忘记洗，就是米放进饭锅却忘了插电源，更夸张的是连开火都要开八次，好不容易开了却因为太烫又关掉，又要开三次才成功，令我和陈意涵在一旁看得心惊胆跳。陈意涵甚至五度问我要不要去拿灭火器，虽然我也想这样做，但还是叫陈意涵要相信蓝苡，说谎的感觉真不舒服。

    最后，陈意涵真的很怕会麻烦到消防队，于是也一起下厨帮忙蓝苡，就只有我无所事事，只好看着两只在玩的狗自得其乐。

    过了很久，晚餐终于上桌了。是很家常，也同时是很平凡的家常菜，三菜一汤一饭的家常菜。

    「意涵学妹好厉害唷，煮得这幺好吃。」蓝苡在吃完糖醋排骨之后大声讚叹，还叫离饭锅最近的我再帮她多盛一碗饭，让陈意涵脸上满是得意。

    「怎幺会呢，蓝苡学姐也有下厨不是吗，怎幺会把功都归在我身上呢?」陈意涵谦虚的说，脸都红了。

    「学妹妳在说甚幺，煮是妳在煮耶，甚幺把功归在妳身上，甚幺话啊?」蓝苡惊讶得掉下筷子，反问陈意涵。

    「好了，妳们两个都有功，我只知道吃好不好?不要吵了，吃饭。」我拍桌抗议，她们才乖乖吃饭，不然这样吃饭真的是太吵了。

    吃饱之后，蓝苡上楼画画去了，留我和陈意涵在客厅。她收桌，我洗碗，她坚持要帮忙。

    我在洗碗时，她又说要帮忙切水果，最后终于拗不过她的请求让她帮忙了。

    「学长。」她盯着準备要切的木瓜甜笑，轻声叫我。

    「嗯?」我也轻轻回应，但视线仍然在盘子上，所以没有注意到她的甜笑。

    「我突然觉得我们这样好像新婚夫妻喔。」她说满脸幸福的说，但我却惊讶地掉下菜瓜布，错愕的看她。

    「妳疯了吗，新婚夫妻?要是被蓝苡听到怎幺办?」我说道，也同时注意到她脸上的受伤表情。

    「所以我才觉得说突然觉得啊…」她呢喃似的说，所以声音很小声，小声到我都有点听不到。下一句也很小声，音量甚至小到我都没发觉她在讲话，小声到变唇语。

    「但是，有一天我们一定会是这样子甜甜蜜蜜的，对吧?」她傻笑地对着木瓜，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