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陈宅邸》》霍陈宅邸【82】

    霍陈宅邸82

    「我回来了。」安允诗肩上背着低雅的黑色柏金包，另一手提着两盒补身礼品。

    她今天跟父母约好星期五回家过夜，过去她每一到二星期会有一天回父母家吃饭过夜，当然这必须在她没那幺忙碌的时候，而在这两个月来，她仅仅回来两次，而其中一次她没有过夜，她几乎疯狂沉浸在霍陈玖中，前段时间则是郁闷得想一个人静静，她烦闷时习惯一个人消化，那是她的宇宙。

    「允诗回来了，冰箱里的生鱼片和花枝可以拿出来了！」坐在客厅看新闻的安爸对在厨房里忙的安妈喊着。

    外宿的女儿要回家吃饭，晚餐準备的哪一道不是她喜欢吃的？

    安允诗睁大明亮双眼看向那锅热腾腾的香菇鸡汤，每当她回来，家里必煮补汤，不然安妈也会提前打来问她，生理期结束多久啦？应该可以吃四物了吧？几句问晚餐的话，不难听出是满满温暖的关心。

    「我们小姐回来啦。」安妈拿着二盒透明盒，里面装的是安爸吩咐的生鱼片和花枝，还是安爸一早去市场买回来的。

    「爸妈，这是给你们的，你们记得吃，别放在太角落，不然你们忘了。」安允诗将两盒补品交给他们。

    安爸跟安妈一人拿起一盒来看，这牌子可贵了！是补药中的上品啊！

    「中乐透还是加薪啦？」安妈故意亏她，表情则满意极了。

    「别乱花钱，这我们自己会买。」安爸嘴上在唸，嘴角却先一步出卖自己。

    「让你们把钱存着跟朋友去玩啊。」安允诗搂着安爸的手臂撒娇。

    其实这两样东西是霍陈玖準备的，她本来只是跟霍陈玖说她要去买补品，星期五带给爸妈，谁晓得一回到家，好几种不同的补品摆在桌上，霍陈玖準备的份量根本是过年贺礼，不然就是中元普渡，他说他不能正大光明来拜见她父母，她也不好提起他，但起码礼要足！

    她知道他这人的排场本来就高调了点，但她怎可能全带来，突然间的送他们可以补半年的补品，她爸妈不会怀疑她要自杀吗？，

    最后她还是劝下霍陈玖，其他的等过年时她再带回去，他才勉强不再逼她进这份庞大的孝心。

    用餐时，他们聊着彼此的一些事，安爸还特别问起梁仲棋的近况，看来是上次中秋节的印象还不错。

    「他最近不错，热爱运动，四处健身。」

    「四处健身？怕身体老啊？」安爸窃笑出来。

    他连头脑也年轻不过了！安允诗忍不住想起他跟霍陈玖在餐厅比腕力。

    「搬房子搬得怎幺样？有没有少什幺？」安妈问。

    「没有，东西很齐全。」霍陈玖为她建了更衣室，还找了假合租、假室友，不管哪方面都齐全，一个也不漏。

    「妳说跟妳住的是谁？我忘了。」安爸偏着头，想不起来。

    「罗琼心，工作上认识的朋友。」

    「同公司啊？」

    「不是，我们是在别的场合认识的，非常大方爽朗的女生。」

    「那这次妳回去，拿点东西给她，我上午跟妳阿姨出去正好买了两盒蛋糕，记得再拿给妳室友。」安妈热心说着。

    拿给她室友？

    那她该拿给真室友还是假室友啊？

    最后，她选择把蛋糕拿给假室友，她尽量假装没看到霍陈玖有一丝计较的脸。

    ／

    接近年末的十一月来临，同时也是霍陈玖的生日月。

    他排了时间跟父母吃饭，进宅邸见祖婆，还有跟几位熟人、朋友相聚，这些天每每回来，秦邵双手提了好几份礼物，有部分是厂商送的公关生日礼，有部分是朋友送的礼物，凯伦已经为这堆礼物做好纪录，杨平辛则是把它们都整理起来，说是少爷过几天有空时才会去看看。

    她看向那些礼物，有的体积大，有的小，大的几乎是3c产品，似乎有新款未上市的空气清净机和打扫机器人，小的她不敢去猜测，有一个只有长宽约六公分的小盒子，真要她猜里面的东西，她会猜是车钥匙，因为上面清楚镶着那家名车厂牌的logo。

    大雨降临在台湾北部，霍陈宅邸远观犹如隐身在雾白雨廉的幻城。

    霍陈玖指上埝着一子黑棋，放在棋盘上，对坐的霍陈老夫人轻瞥棋盘局势，在远处边界下一子白棋。

    雨落刷声，没打扰他们沉浸在对棋的思绪，那些雨落声响彷彿与他们隔绝。

    「生日聚会过完了？」霍陈老夫人问。

    「昨天是最后的行程，也是年末忙碌前最后的轻鬆。」每年他生日过后，皆是公司最忙的时候，接近年末的日子，百货业冲业绩比夏季勤奋。

    「昨天的约会是最重要的吧，毕竟是生日当天。」在霍陈玖收下一子棋后，老夫人又下了一子。

    「已经不是少年的时候了，平淡开心就好。」霍陈玖浅浅否认昨日。

    昨天的确是他最重要的约会，在祖婆提起时，他忍着不去触摸繫在他颈上的领带。

    这条领带是安允诗送他的生日礼物，今天出门时，还是她亲手打上。

    纪梵希的铁灰色细斜纹领带，柔韧全丝的材质，与他的气息最符合，当他打开礼盒时，她是这幺说的。

    「不会是公司的压力让你不想过生日了吧？」

    「公司一切顺利，杰斯回来后帮助不少，昂也把澳门赌场生意管得不错，只是老姜还在位，我们年轻一辈还是要吸收他的经验。」

    霍陈老夫人浅浅笑着，翻起一子棋。

    把自己四叔比喻成老姜，可真婉转。

    「让一步是你还有礼，再退一步就是亏。不是有句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吗？」

    「祖婆是提醒我可以大胆把老姜推死在沙滩上吗？」

    「我们不是在讨论姜吗？」霍陈老夫人装傻。

    「是在讨论姜。」霍陈玖恶趣的扬起眉，邪媚一笑。

    老夫人低笑摇摇头，她其实不信他会一直让下去。

    霍陈玖因为是家中长孙，又是大儿子的第一个孩子，对他不免较严厉，将他教为榜样，第二代的崇拜者，连最小的孙儿们都视他为偶像。

    她待霍陈玖，是严，也是宠。

    所有孩子，她亲手照顾到霍陈玖的时间比照顾自己的孩子多，她在霍陈家稳定没多久，领养了五个孩子，事业还在发展，她亲手照顾他们的时间不多，几乎是李管家跟几个奶妈顾大的，等她能歇息一点时，这些孩子们已经会走了。

    虽然不到没陪伴他们童年，但要照顾一个婴儿，霍陈玖还是她第一个。

    霍陈玖要出生时，她陪着儿子在外头急，第一次做嬷，她很兴奋，不晓得怎幺去形容惊奇感，但欢愉情绪涌上后，她很快的又压下来。

    只因她没资格去享受，一直以来她都是这幺认为的。

    曾有人说她是倖存者后遗症，她不否认，也觉得她确实适合如此活着，活得如此悲愤愧疚。

    老夫人再翻了二子棋。

    「赢了。」她淡淡地说。

    霍陈玖不语，盯着棋盘某格。

    「怎幺着？」霍陈老夫人问。

    他记得前两步局势不是这样的，难道祖婆换棋？

    有可能吗？祖婆棋技向来不错，没人玩棋能斗赢她，或许是他记错了───说来他也鲜少有记错的现象。

    「不服输？还是───」

    「再一局。」霍陈玖道。

    老夫人点头，他们又开了一局。

    下棋跟布局一样，要顺走，也要诱拐对方落下陷阱，要悄无声息，静默出击。

    霍陈玖鼻息间悄然重叹，又输了。

    老夫人笑笑：「要玩不过你了。」

    「祖婆，妳的安慰太谦虚，没效果。」

    「你啊……」老夫人看眼外头的没减弱的雨势。

    刚来看他们玩第二局棋的李管家，顺便来换上新茶。

    「你要斗赢我，不如先赢过你李叔。」

    李管家动作顿住，瞅眼老夫人。

    「人老了就是要动动脑，服老点……老是走来走去的，膝盖要坏啦。」老夫人唸着，说过几遍要他坐，偏要站，比石头还固执，说不听！

    「好，十几年没跟李叔下棋了，是该挑战挑战。」

    「看你刚才的棋技，我已经知道玩不过你了。」李叔沙哑的音带着笑意。

    「那也只是看，等我们回来了，你跟玖斗一场。」

    回来？

    「你们打算去哪？」

    「湖州，许久没回去了，该回去看看。」老夫人端起热茶啜饮。

    李管家眸光黯下，撇开目光。

    「没回去也没关係。」

    「又来了，你不去，我去。」老夫人啧了一声。

    李管家无语，这还不是逼着他去吗……她出远门，他怎幺可能不跟上。

    霍陈玖知道李叔以前是祖婆在湖州的人，后来祖婆在陈家站稳后，才从湖州来台湾。

    他不晓得李叔为什幺不愿意回湖州，也许是担心祖婆的身体，毕竟祖婆就算现在身体硬朗，年纪还是大李叔一些，要他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打算什幺时候启程？」霍陈玖问。

    「可能下星期，在忌日之后出发。」老夫人回答。

    霍陈玖静声点头，一年的这一天，又到了。

    李管家退出房，要去招来童长裕交代一些事。

    「是为了李叔回湖州吗？」霍陈玖问。

    「嗯。」

    「祖婆，李叔他以前是霍家的人？」

    老夫人冷灰的眼瞳，寂静如冰，那些过往一直停留在她脑海。

    「他跟我一样倖存下来。」老夫人不避讳的说。

    这件事霍陈家也只有几个人知道，没提起也是怕提到他们的伤心处，更怕的是闲言闲语，老夫人年轻时，身边带着一个男工已经够惹人耳目，要是在当时传出同是她过去的霍家人，对她名声有极大影响，所以这件事始终只有自己人知道，再多也不好去谈。

    「原来真的是霍家人，怪不得李叔的忠心程度如此深。」

    「没了他，很多事我撑不来……你们要多孝顺李叔。」老夫人感叹，她欠他的，只能下辈子还了。

    「李叔从很小时就跟着妳，几乎一辈子，我们早把他当家人看待，跟祖婆妳的地位是一样的。」小时候他总觉得李叔像是亲爷爷，可是这话不能说，长辈们提醒他们有这个情就好，话说出来是大不敬。

    祖婆的丈夫，也就是他们说的爷爷，虽然年轻时因病过世，但祖婆仍把所有尊重放在他身上，每年在他生日时以他的名字捐款，在他忌日时吃素，连过去陈老爷交集好的老友的孩子们，她也不忘在大节关心。

    祖婆深信人死后，子孙为他们烧香祭拜，是为了让他们轮迴重生后过得更好，所以她现在所做的，连霍陈家的子孙都得遵守，保留陈家的存在，祈祷他们新的一世过得顺利，这就是她对陈家的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