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营》分卷阅读76

    斯轻车熟路走回自己的房间,对洛克一笑:“好小伙,你先下去吧,谢谢你。”

    “有吩咐请叫我先生,我会在外面守着。”

    “好。”

    洛克欢天喜地地出去,为自己能第一个知道先生回来而雀跃万分。

    霍维斯却没有理会这些。他抬起头,察看着这个离开三年的住处。一切还是老样子,窗台上的花,床头盒子里的雪茄,还有整架子的书,和放在小几上的红酒杯。

    霍维斯深深吸了口气,像个漂泊了很久,终于回家的旅人。他脱□上的贵族服饰,换上一套旧衣服,然后走到大穿衣镜前。

    几年的训练和间谍生涯,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刻下太多的痕迹。

    不,有一处。

    霍维斯缓缓除下那双几乎从未离身的白色手套,现出手背上一条伤疤。伤疤横贯整个手背,既深且长,可见划出它的人,当时是多么愤怒而凶狠。

    霍维斯微微笑了一下,抬起手背凑到唇边,深深吻了下去。

    不必继续遮掩了,没有什么再能够阻挡,我只想用我剩下的生命,去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

    chapter41

    刚开始蓝廷只感到莫可名状的忿激,有一种要销毁一切的狂野的冲动。但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种愤怒越来越淡漠,对时间和空间的感觉越来越模糊。周围只剩下黑暗,无穷无尽无声无息,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紧接着,是啃噬身心的饥饿和干渴,还有席卷全身简直令人发狂的疲惫。

    因为手臂在墙上锁的位置太低,他只能半蹲着,膝盖处于一个极为难受的姿势。想站起来,就只能深深地弯腰,像个卑微的奴隶。连续几天几夜的黑暗、折磨和孤独,让蓝廷开始产生幻觉,陷入某种混乱。一会是多维放肆而灿烂的笑容;一会是盖尔崇拜而无辜的目光;一会是劳特恶毒而凶狠的斥骂;一会是振聋发聩惊心动魄的炮声;一会是哥哥骑在白马上冰冷的注视;一会是审讯官不屑地嘲笑:“懦夫……懦夫!”最后竟然是霍维斯,在缤纷嘈杂众人狂欢的背景下,专心致志地凝望着自己,微笑,他在说话,说什么?……很重要的话,非常重要……

    “咣当”一声,铁门被打开,看守冷冰冰地说:“把他拉出来。”

    蓝廷看到了那边投射过来的光亮,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他感到迷茫和眩晕,因为长时间的黑暗,那一点亮光就让他睁不开眼睛。他发现两个人上来拉扯,蓝廷用力挣开,但经过几天几夜的捆绑禁锢,四肢都僵硬了,踉踉跄跄只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低头栽倒到地上。

    “行了,不过是个叛徒,难道还想受到什么优待?”一个声音鄙夷而愤恨地说,“哗啦”一桶冷水浇下来,蓝廷被激得一个激灵,拼命挣扎着才喘上一口气,鼻腔因为吸入水而猛烈地咳嗽。他蜷成一团,缺少食物和热量,浑身冷得发抖。

    “要不先给他点吃的,我瞧他就剩一口气了。”

    “吃的?”另一人冷哼,“给他就是浪费粮食,这种人渣,我呸!”

    “好了,他死了我们也会糟糕的,他们会告我们虐待犯人。”

    “犯人受虐待那才叫虐待,叛徒不算,没弄死不错了。你还不明白吗?咱们这是保他呢,你拉他到外面路上试试,保准不到一个小时,就得被老百姓打死。”

    “唉,也是贵族出身嘛,谁知道这么软骨头。”

    “活着就是个祸害,我要是他,早自杀了,还有脸喘气?”那人踢了蓝廷一脚,“喂,没死就爬起来,真tm的,这也是军人,我真想一枪毙了他。”

    那桶冷水的寒气一直刺到骨头里,但更加令蓝廷难以忍受的,是两个看守的对话。他忽然明白,那个审讯官,这两个看守,代表了所有奥莱国人民的想法,所有。他能一个人一个人地去辩解,一个人一个人地去申冤吗?谁会对真相那样执着地去探究?当所有人都认为你叛国的时候,你就是卖国贼。千夫所指,积毁销骨。蓝廷感到一种彻骨的悲凉像寒冷的海水,整个把他埋没了,他出不了声,也喘不上气。

    他勉力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跟在看守后面,像一个刚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游魂。

    两个人带着蓝廷穿过走廊,上了梯,在一个门口前停下。蓝廷走进去,既不问这是哪里,也不问要干什么,好像身边的一切,都和他再没有关系。

    霍维斯第一眼看见蓝廷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倔强的,从不低头的,永远张扬而肆意的小豹子,居然会变成这副模样,脸色惨白如死,目光呆滞。从外表看来,蓝廷肯定受过虐待,衣服破烂不堪,身上有遭受过殴打的青紫色的瘀伤,从头到脚水淋淋的。

    但霍维斯知道,这些并不是打垮蓝廷的最重要原因。面对穷凶极恶的劳特,面对各式各样令人痛不欲生的刑讯,蓝廷从来没有妥协过,他就是一柄利剑,一杆长枪,就算倒下去,也得是笔直的。

    可现在,剑钝了,枪折了。

    在那一刹那,霍维斯真想冲上去抱住蓝廷,把那个脆弱的,迷茫的,痛苦的,悲伤的蓝廷紧紧搂在怀里。他的手指微微动一下,又忍住了,索性双手抱胸,倚在墙边,口中啧啧有声:“这是谁呀,我想见的是蓝廷,不是闲杂人等,他们怎么拉个鬼魂来?”

    蓝廷的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霍维斯迈着懒洋洋的步子,踱到蓝廷身边,像观赏一件雕塑似的围着蓝廷绕了个圈,上上下下看个仔细,边走边摇头:“瞧瞧,这就是蓝氏军团的继承人,出身高贵的蓝廷,依我看还不如路边要饭的有气质。”

    “我不是蓝氏军团的人了。”蓝廷打断霍维斯的话,“我不是了,以后再也不是了,他们把我驱逐出来,他们剥夺了我继承人的身份,他们说我叛国。”他的喉咙开始哽咽,他说不下去,但他还想说,他知道除了眼前这个人,没有人再会听他说了,“他们说我叛国,他们居然tm的说我叛国……”蓝廷翻来覆去就是这样一句话,这句话憋了太久,憋得他就要发疯。所有的委屈、愤懑、怨怼、悲凉,都汇聚在这一句话里。眼泪流下来,蓝廷不想流眼泪,他不想表现出软弱和难过,但眼泪还是流下来,他止不住。

    眼前的蓝廷脆弱而迷茫,像个被人责怪受尽了委屈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孩子。霍维斯心疼,心真的疼,可他笑了一下,斜眼看着蓝廷,像看一个蹩脚的演员:“没错啊,他们说的没错,你的确叛国了。”

    蓝廷猛地抬起眼睛,难以置信地盯住霍维斯,颤声问:“你说什么?”

    “说你叛国。”霍维斯很随意地耸耸肩,“他们说的没错,你的确叛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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