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有你》第三章

    第三章

    「母亲！母亲！不要！」清晨五点，天色微亮，巫静煦从梦中惊醒，全身冒着虚汗；额头前的碎髮因汗水而变得黏腻，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睁开眼的剎那，巫静煦便知道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她缓缓地坐起身来，空气中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打颤，伸手将棉被拢了拢，望着床边的时钟就这幺看着，不发一语。直到六点的闹钟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巫静煦才起身走进浴室。

    热水自莲蓬洒下，驱散了身上寒冷，使冰冷的手脚慢慢回温；沐浴乳的香味充满整个浴室，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放鬆下来。

    巫静煦将身子擦乾，看着镜中的自己。湿漉漉的髮丝还滴着水珠，苍白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双眼下是浓浓的乌青，看起来很脆弱，彷彿一个不小心，就会如枯萎的花瓣般随风飘落。

    是因为看到了熟悉的人和事物，所以又从原本无梦的夜中再次看见那些她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吗？蒸气散去，巫静煦只感觉到冷。

    今日週末，巫静煦从花店买了一束桔梗花，开车去向山上的墓地。五年未归，有些记不清母亲的坟在何处，花了一些时间找到后，眼前就是这幺一片景象。杂乱的野草遮住了墓碑；满地枯叶，随着冷风飞舞，有些荒凉、有些冷清、有些孤寂，巫静煦不禁红了眼眶，放下花束整理起杂草。

    「母亲……女儿来晚了……」巫静煦抚上碑上的刻纹轻声说道。

    「这是您最爱的花，记得每次妳都说这桔梗花是父亲向您求婚时送的花。」巫静煦将桔梗花放在清理好的墓上。回忆起儿时，母亲常常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把玩着手上的桔梗，笑着说起她和父亲恋爱时的种种。脸上的表情是那幺真切，眼里带着浓浓的笑，嘴角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如嫩葱般的手会一次次抚摸着她的长髮，周围总是散发着幸福的氛围。可现在看看，一切是那幺可笑。桔梗的花语有永恆的爱和绝望的爱之意，而他父亲亦将这两种含义都表达了个清楚。

    永恆的爱？应该是绝望的爱吧！若是永恆的爱，那幺如今巫承彦人在何处？在她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为何他无情地离开？说好的永远在一起呢？她的父亲让她看清楚，爱情是那幺脆弱，如此不堪一击，曾经的山盟海誓都是浮云。她忘不了到死前，母亲手里始终握着的桔梗花。

    「母亲，女儿会再来看妳。」巫静煦一鞠躬，毅然转身就走，不再沉浸于刚刚的思绪里。

    开车来到市区，经过了梁羽柔打工的甜点店，犹豫一下，便停下车朝店里走去。

    “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只是当又一个人看海，回头才发现你不在，留下我迂迴的徘徊”打开店门，婉转动听的女声流出，声音通透，余音绕樑，让巫静煦那有些烦闷的心情渐渐安定下来。

    「请问梁羽柔在吗？」巫静煦向一旁正在拖地的女员工问道。

    「梁羽柔？她今天没有来喔！」女员工上下打量巫静煦，觉得她不是坏人才开口。

    「是吗…」

    「no?lla 。」低沉中带着温柔的声音让準备离开的巫静煦停下脚步。转身，男子站在落地窗旁，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羽睫像是在天空飞舞的蝶，有些透明；而那双美丽的桃花眼里尽是柔情。 巫静煦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有些恍惚。

    「店长。」巫静煦旁边这位女员工的声音让巫静煦回过神。再次看向顾瑾瑜，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pierre。」皮耶，他在法国的名字。

    看到“未营业”字样时，巫静煦本打算离开，可是刚好看到里头有人在打扫，于是她想碰碰运气，看梁羽柔是不是也在，没想到会遇见顾瑾瑜。

    顾瑾瑜朝女员工点了点头，接着朝巫静煦直直走来，最后停在她面前。女员工识趣地离开，原本店里就只有他们三人，女员工的离开让那些扫把挥扫灰尘的声音完全消失，只留下窗外隐约听得见的杂音。

    两人就这样相望，谁也没有说话，直到顾瑾瑜开口。

    「ma chère dame, vous souhaitez, mon tarte au citron go?ter？（亲爱的小姐，妳愿意品嚐一下我的柠檬塔吗） 」顾瑾瑜微低着头看着巫静煦，眼里带着笑意，声音清澈如溪水，让巫静煦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il me fait plaisir（这是我的荣幸）」巫静煦双眼微微瞇起，里头闪着如星星般明亮的光彩。

    巫静煦随着顾瑾瑜走向吧檯坐下，而顾瑾瑜从冷藏展示柜中拿出柠檬塔放在巫静煦面前。巫静煦眼尖地发现，里头只有这幺一个甜点；心中有疑问，但是她没有问出口。

    金黄色的柠檬馅上是一朵朵鲜奶油花，空气中掺合着似有似无的柠檬香。巫静煦用汤匙挖了一小口送入口中，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来，其中融合了鲜奶油的奶香，巫静煦闭上眼睛，享受这美好的时刻。

    一杯黑咖啡出现在眼前，巫静煦看向顾瑾瑜，顾瑾瑜只用微笑当作解释。他还记得她在吃甜点时一定要配黑咖啡，巫静煦脑中瞬间闪过这个想法。拿起咖啡杯啜饮一口，苦涩瞬间沖淡了刚刚的甜味。

    「原来小梁是妳妹妹。」顾瑾瑜突然的开口，一时之间让巫静煦没有反应过来。

    「她每次在打工的时候，总是告诉大家她的姐姐有多幺棒，一个人生活在法国，去过哪里哪里。直到那天我要去接小梁传说中的姐姐时，才知道原来是妳。」顾瑾瑜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黑咖啡，坐在她对面的位子上。

    「……我不知道你回台湾了。」巫静煦以为那次离别是永远，怎知之后会再遇到，而中间还连着梁羽柔。

    「我们一开始去了英国，过了一年后才搬回了台湾……伊人和小梁是好友，两人都在xx大学。她听小梁说了不少妳的事，要是知道小梁口中的人是妳，她大概会很惊讶。」顾伊人，顾瑾瑜的妹妹，活泼开朗。说到顾伊人，巫静煦的心就软了下来。

    她还记得她消沉的那段日子里，是顾伊人常常拉着她到处玩，一下看电影，一下去参观故宫，帮助她在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