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意思了。
这个认知让他有点脸热,便拈了一块最先端上来的翠玉豆糕,放到褐发少年面前的空碟里。
褐发少年咬着嘴里的糕点,绿豆的绵绵清香挑逗着味蕾,他的注意力却放在那个褪去黄色道袍换华裳的人手上。
白皙如玉的指尖正拈着另一块晶莹碧绿的豆糕,阳光下手指竟比豆糕还要透明,就像是古玩柜上摆着的玉雕翡翠白菜。
这块定是会入了那张惜墨如金的口中,虽是心怀愧疚,却是抵不住口腹之欲的,这盘糕点可是他最爱的菜品。
拈着糕点,本来想给对方吃的陈慎不负他望的犹豫了。
一块就够了吧,小孩子吃太多会不消化的,还是把吃掉淀粉葡萄糖这种罪恶的事情交给自己吧。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看了,这块是盘子里面最大最厚的!
大口嚼着凉丝丝的糕点,看着门口排成行买招牌糕点汗流浃背的一字长龙。
陈慎自我释罪,都怪这里的糕点香而不腻,入口即化,都怪这里的师傅手艺太高,嗯,待会给老板谈谈必须给差评啊,你说你做菜那么实在干嘛,要跟现代菜馆似的鱼目混珠掺点草木粉,他怎么可能会那么贪吃啊!
将手里的茶水倾到口中,褐发少年长睫遮住两块清透琉璃,看到对面人意料之中的动作,心中冷嗤,阴影下的嘴角却不由勾起一个浅笑,对玩具的,满意的,属于顽童的笑。
没有人是他这双眼看不透的,早慧,异于常人的聪明,让他为了揪出那个啖他血三年的面具人,早早制定好完美计划,一直都伏在最平常却也最方便的身份和角度里观察周围的人。
整个苍梧最有能的人物都已经一层层被他排除干净,除了观察掌门花费的时间稍长,别的人也都不用费什么心思。
除了眼前这个忽然变成男子的人,他整整窥探了对方三年,就像是在探索一件称心的玩具,已然能将玩具的情绪摸了透彻,虽然早早将他划出猜度的圈外,但却始终无法完全看破。
对方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与自己,与所有人,或者说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
那样的独特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在无聊时找到暂时的乐子,可是他却始终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思,就像是这个人与世界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仿佛那是神才能碰触的壁垒。
可是却更让他好奇呢,白幽的嫉妒,夙沙的崇拜,掌门的权利,看过去都是花花绿绿的*颜色,凭什么他冷冷清清的,一身白呢。
打破神的壁垒,撕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伪装,划开嫩生生跳动的心脏,将灵魂的丑恶原形暴露在天日下,也许是全黑的颜色呢,想到这他就兴奋地好像胸腔里空洞的地方有什么颤抖战栗。
真令人兴奋呢,他舔舔唇,一脸的渴望,眼底恶作剧的精光包裹他跃跃欲试的玩心。
忽而他又皱眉,神的壁垒还真有点棘手呢。
就像现在锦衣俊秀少年□□地吃着翠玉豆糕,墨玉眼底闪着享受至极的亮光,头稍稍偏向左,这是他笑时惯有的动作,表明他现在很开心。
他可以想象到那副冷清的面孔下,实际上是像一只餍足的猫眯起眼睛的享受表情,世间少有的貌美少年红唇含碧糕本来是赏心悦目的美人图,在他眼里就觉得蠢死了!
他甚至能够想到那只猫舔唇挠下巴的样子,简直蠢透了!
可是现在,他不着痕迹地皱起眉看那人用巾帕擦净手指,食指微微弓起,在挺直秀气的鼻梁上虚虚托了一下,然后忽然愣怔,眼睛轻眨,桃花朵朵盛开在眼角眉梢,眼底的情绪沉在花海深处的墨色里,让旁人再也无从窥探。
他知道这人经常有此动作,却丝毫看不出有何特殊含义,那人的一切明明清清楚楚袒露在眼前,却因忽然的某些动作隐入了更加捉摸不透的雾里。
就像原本一副连边角都能闭眼描摹出的画,却在你睁开眼睛时换了画里的天地。
玩具旧了扔掉就好,把不要的玩具从手里抛出,坠毁的声响、最后的心跳、主人的口哨声是恶魔耳中最美妙的乐曲。
可是这个玩具总是在你以为该扔掉的时候,露出崭新的玩法让你耳目一新,食指大动,恶魔的獠牙兴奋的不甘寂寞的露出来,那种独独只有这个玩具才能给的体会,比最美妙的黑□□望还要美味。
习惯性托了一下眼镜,空落落的触感让陈慎不由怀念起当初被称作四眼仔的时候。
师兄,这贾家庄叫贾友仁的少说也有几百人,只有一家庄东姓贾的大户,不出意外,他应就是向门派托信除妖的那人了。
褐发少年眼睫轻眨,对着思考中指尖轻叩桌面的陈慎说道,又续了一杯茶递给他。
山下的人心颜色更深,五彩斑斓深得有点恶心,他面上却带笑,但是利于他的修行,别人的*对他来说是个好东西呢。
虽作男子长襟装扮,额头惹眼的四叶水纹也用术法抹去,却仍掩不住琼目瑶鼻的昳丽容貌,但桃花眼底斜飞的风流沉稳却也不会错认成扮男装的女子。
唇轻碰下青瓷杯沿,陈慎移回望着窗外的小桥流水的视线,看着乖巧的流树回道:明日拜会,休息!
言罢就等着饭菜的功夫,拿出随身的梧桐实心葫芦细细把玩,这是他无意中见到,拿一盒素糖和夙沙换的,桐时刻提醒他还有顾桐等着他,他到底是个过客。
一向冷清的视线落到身上却略显温和,褐发少年似乎羞涩地笑了笑,眉目间比之此处江南小河的水还要清澈,望向陈慎的目光隐隐含着崇拜:多些师兄关心,流树没关系的。
说完低头,门帘晃动间有路人看到那双眼睛冰冷,嘴角弧度依旧,再揉眼细看,仿似错觉。
第九章
古老到看不出年头的大宅祠堂外,檐下灯照不到的拐角处,有模糊人影压低着声音问道:那两个点心可是到了?
跪伏的人声音苍老地回道:今日午时便已到,明日就运到府中。
满意地点了点头,模糊人影抬眼无星无月的夜空,转身的脚步顿了顿:祠堂里的东西可收好了?
哪回不得收好,我年岁老了也忘不了!用三层黑狗血浸过的黑狗皮包着,埋在后院桃树底下三尺处。
后面的话像是已经被交代过千百回,跪伏的人背得像是水乡民谣般顺溜。
黑影却还是不甚放心地望了望祠堂,泼了血般艳丽的厚重木门上两个锃亮的铜扣叮铃铃作响,像是风吹到野兽血盆大口里安插的锋利獠牙的开刃声。
阴沉沉的黑影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一眼,掂量着心事转身疾步离开。
声音苍老的人也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膝盖跪着的那片青色苔藓像是染了千百回鲜血般暗沉,他低头看着摇了摇头。
颜色又重了,冤孽啊
三更的梆子敲打过,夜幕里拐杖踏着地板的声音响了一路。
第二日两人一路询问不多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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