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贵家的小娇女》第六十五章 七夕

    叶洵有些惊喜,没拿筷子,伸手捏了一片萝卜送入口中,细细尝了尝,清爽的酸辣味让人口舌生津,忍不住点头,道:“好吃,阿玫,这个方子教给我吧,我给你分红!”

    姜玫微微挑眉,“你食肆的大师傅肯定会做泡菜,把洋辣子加进去就够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你的银子。”

    “往泡菜坛子里加洋辣子不过举手之劳,可我没想到啊,你想到了我自然要付钱,不然不成了偷学”叶洵在这些上面有他的坚持,何况别人也就罢了,姜玫可是他未来妻子啊,坑谁都不能坑她啊!

    这么说也有理,姜玫点点头没在反对,一面等着上菜,一面道:“你知道吧,我同公主还有安宁开了个茶楼。原本都是公主同安宁管着,如今公主回了宫,我就得管事了,最近倒有件事在犹疑。”

    “什么事说来我替你参谋参谋。”叶洵种地的事从姜玫这里得了不少启发,听说姜玫有事拿不定主意,顿时觉得自己发光发热的机会来了。

    “就是茶楼里不是请了说书先生说书吗但听书的人也不是日日坐在那里听,总有人这回听到了,下回没来,或是这会来听,还不知前头讲了什么。虽说说书先生尽量每回将一段故事讲得清楚,不听前后也不影响听书,可掌柜的对我说,有不少客人问,能不能将故事整理成册,放在书坊出售。”姜玫也不是非要听叶洵给个建议,但同别人说说,说不定就有新的想法呢!

    姜玫几个的天香茶楼叶洵知道,也知道从去年开始,天香茶楼请了读书人写故事,连他都写过故事换零花钱。听姜玫说起这个疑惑,便顺着替她分析,“天香茶楼的故事写得好,若是做成本子也有人买,但若是请人来抄,成本就高了,更别说到书坊刻印。而且,若有人得了,抄写给别人,便完全没有赚头了。”

    姜玫连连点头,道:“就是如此,都是寻常小话本,不可能卖高价,若非早就有预料,同写书的书生订了契约,我们连故事多的优势都保不住,所以请人来抄肯定不行。而请书局刻印,刻一套版总得印个千八百套,这小话本哪能卖出去那么多!”

    “唔,刻雕版不划算,但阿玫,可以用活字印刷啊!”叶洵想了想,顿时想到了方法,“前朝有人发明了活字印刷,用木头做成单个的活字,用的时候将需要的字找出来,排版、印刷,十分方便,印书成本大大降低。只是因是活字排版,总不能如雕版整齐漂亮,更何况寻常印书局印的多是四书五经,一套板能印无数次,自然更方便划算,因而这活字印刷虽方便易得,却至今也并不流行。”

    “你说的是!”姜玫眼睛一亮,“我们本子多,但每一册都不用印太多,用活字印刷再是合适不过了!只是,这要去哪里寻印刷师傅若是能找到有现成的活字就好了!”

    “这个好办!”叶洵一拍手,“我舅舅手下就有印书坊,虽大多用雕版刻印,但以前曾做过一套活字,就是,你是打算自己弄个印书坊还是同印书坊合作”

    “又不专做书坊生意的,还是与印书坊合作更方便些。不过,这些我不大懂,等我同安宁商议商议,由掌柜的去谈吧!”这个倒是不难选择,总不可能为了印些小话本,专门开个印书坊,索性跟印书坊合作方便省事。不过她们都是女孩子,亲自出面去谈是不方便的,她们开茶楼许多事也就是拿个主意,其他都交给掌柜的去办。

    叶洵手下的田庄也好,铺子也好,也都是由管事的管着,自己只需拿大主意便可,对于姜玫说的也不意外,点点头,道:“好啊,我给你一张帖子,免得他们欺负你!”

    “好啊!”姜玫连忙点头,虽不是想着占人家便宜,但互惠互利还是可以的。

    说定了这件事,叶洵点的菜也端上来了。

    叶洵找了些食谱,也没自己在上面花太多时间,自己试了两回,就直接交给厨子去研究了,至于研究的成果,叶洵尝过,觉得味道也不错,就开始在食肆卖,因为是新鲜物件,开业至今口碑还不错。

    因为就两个人,叶洵只点了四菜一汤加上一个点心,姜玫看去,红色的汤汁应当是洋柿子,炖的肉应当是牛肉,洋柿子的酸甜气息加上牛肉的醇厚,虽还没尝,但看着不错;一个胡萝卜炒肉,还加了洋辣子,看上去色彩丰富,闻着也是又香又辣,十分诱人;另外两个菜,一个素炒三丝,加了胡萝卜丝,另一个荷叶鸡;汤是海带排骨汤,点心是绿豆糕。

    叶洵给姜玫盛了一碗汤,道:“我还是从你们天香茶楼学的,好些民间的菜式,味道也很好,只是咱们常去的酒楼不怎么卖,反正我这里是常有人来吃的!”

    姜玫一面点头,一面打量着这食肆,装修虽不似城中的大酒楼富丽堂皇,但也疏阔大气,楼下是大堂,上头是雅间,何况挨着城门,便是达官贵人,对酒楼的要求也会适当放低。这样一来,小有余财的不会觉得这食肆太高档不敢来,真正的富贵人家也有相对精致的雅间可选,可以说兼顾了不同的层次。

    姜玫一一将桌上的菜品都尝了尝,反倒是叶洵怕姜玫吃不来新鲜菜式点的荷叶鸡,只尝了尝就放下了。

    两人从食肆出来,天色已经暗下来,御河边许多小贩已经点了灯笼招揽顾客。

    御河边的夜市从南门开始,一直到摘星楼为止,每年七夕节,在摘星楼都有面向未出阁少女的七巧表演。所谓七巧,即琴棋书画,加上针线、厨艺和茶艺,每一年都会评选出优秀的女孩子,虽没有奖品,却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想要的。

    姜玫同叶洵一道,从南门附近开始逛街,姜玫前年靠着画艺已经得了一个巧,今年倒是没那么在意,慢悠悠逛过去,走到摘星楼,这边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摘星楼上装点了许多灯笼,即使天已经黑了,依然亮堂堂的,楼前搭了台子,七巧才艺比试就在上面。姜玫来得晚,本就不打算去表演才艺的,索性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看表演。

    叶洵挨着姜玫坐下来,不知从哪里拎了一个篮子出来,里面放了些点心和果子。姜玫拿了个洗好的桃子,先递给叶洵,叶洵顺手也拿了个桃子给姜玫,一抬头,台上刚刚结束一轮比试,一群身着彩色舞衣的少女在台上跳起舞来,这是专门为七夕庆典准备的表演,通常都是教坊司来筹办,一来给观众助助兴,二来也给教坊司拉拉人气,算是一举两得的事。

    教坊司与寻常青楼楚馆不同,青楼楚馆做的是皮肉生意,不用特意招揽宾客,也少不了人找着去,而教坊司则通常是卖艺不卖身,除了贫苦人家自愿入教坊司学艺的,大多是犯官家眷。既不用美貌做招牌,总要让人知道他们的本事,因此上元、七夕这样的节庆便常有教坊司的表演。

    能到摘星楼表演的,自然是才貌俱佳的,观众正感叹间,彩衣少女们纷纷蹲下,中央一少女露出身形来,长袖舞开,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顿时人群中想起一片惊叹声。姜玫也惊艳地微微张口,低声惊呼道:“哇,她好美!”

    “嗯。”坐在旁边的叶洵也惊艳了一瞬,但也仅有这一个字,在姜玫惊叹的片刻间,把姜玫手里的桃子往她嘴边推了推。

    姜玫似乎没注意到叶洵的动作,只微微低头,咬了一口桃子,再接着抬头看表演。

    灯下看美人总要美上三分,何况人本来就很美,一曲终了,在座的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甚至有人喊着再来一曲。毕竟是七夕节,主角还是七巧比试,那教坊司的姑娘们自然没有再来一曲,乐声一停,便鱼贯退下,接着便是新一轮的比试。

    大约是那位姑娘的表演太过惊艳的缘故,接下来的表演,众人都有些兴致缺缺的感觉。姜玫同叶洵一道出来,说好了到点同姜桁等人在放河灯出见,瞧着时候差不多了,叶洵便同姜玫一道去河边放河灯。

    放河灯的地方在摘星楼的左侧,天黑以后,便有络绎不绝的人来这边放河灯,随波飘走的河灯仿佛闪烁的星子落在河面上。姜玫走到河边,从春雪手中接过叶洵送给她的河灯,吹燃了火折子,点亮了河灯,回头见叶洵手中的那一盏也点亮了,两人相视一笑,一齐将河灯放入河中,轻轻一推,河灯顺着河水飘走。

    放了河灯,七夕节的活动差不多结束了。后面许多人等着放河灯,叶洵护着姜玫往外走,不远处是一座牌坊,便是同姜桁说好的等候的地方。叶洵护着姜玫穿过人群,不多时就走到牌坊底下,这是一处标志性建筑,许多人家兄弟姊妹若是分开去玩,便都越好在这里相等,再一同回家去。

    叶洵陪着姜玫走到牌坊下,姜家人还没到,叶洵也不急着走,就陪着姜玫站在那里等,好在不多时,姜桁就带着弟妹们到了。

    姜家人到了,叶洵便不好多待,同姜桁寒暄了几句,便先行离开。

    姜桁打量了弟妹们一眼,姜枨同好友游玩去了,何况一个大男子了,全不必担心;头一回来七夕会的姜蓝和姜朴一直老老实实跟着,没什么事;蒋骁约了姜碧,不过刚刚路上就遇见了,如今姜碧也在旁边;独独姜翠被赵钰明约了出去,现在还不见人。

    “这会儿还早,再等等便是。”萧氏注意到姜桁的目光,便知他担心什么,当下安慰道。这七夕节,长辈们通常不来,都是兄姐们带着弟弟妹妹,作为长兄,自然担着弟妹们的责任,萧氏只望着姜翠他们哪里耽搁了片刻,这才晚了些。

    姜玫几个没那么担心,七夕节大家都出来玩,若是真有什么危险,这七夕节也就办不下去了,说不定就是贪看景色,一时忘了时间。姜蓝是头一回来七夕庆典,看什么都新鲜,正兴奋地同姜玫说今晚摘星楼那里跳舞的那个姑娘。

    姜玫也看到了,但她性格沉稳,那时虽然惊艳,但毕竟往后也不会有什么机会接触,过了也就没那么在意了。姜蓝却是十分好奇,将那位姑娘的名姓来历都打听了来,同姜玫道:“四姐,我听说,那位姑娘也是出身名门呢,只是因为时运不济,才会流落到教坊司,听说名叫许清涟,是取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意思,真是长得又美,才情又好。”

    姜玫听姜蓝的评价,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你若不是我五妹,我都怀疑你中意那位清涟姑娘了!”

    “四姐!”姜蓝哪里听不出姜玫在笑她,只想起自己的形容,自个儿也忍不住笑起来了,“我若有她那般好看,唔,不用那么好看,有一半的好看,再有她一半的才情,姨娘也就不用整日为我发愁了!”

    姜家女儿其实生得也都不差,其中单论模样,生得最好的要数姜玫,眉眼精致,稍微修饰便仿佛一个瓷娃娃一般惹人喜爱,加上自小养成的一身温柔娴静的气质,满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不会失色。只是,若与那许清涟相比,姜玫也只能算长得不错,这不单单是长相上的差距,而是生活的经历、学习的才艺等等方方面面影响下才有的超乎寻常的美。

    “这有什么好比的”姜玫见姜蓝不是随口说笑,而是当真在意的模样,不由微微皱眉,“长相是天赐的,生得好也算不上本事,更何况她的美,不单单是模样的美。”

    “那还有什么”姜蓝年纪尚小,只觉得美,还分辨不出其中的不同来。

    “读书的人,身上就会有一种儒雅气质,你看大哥就是;习武的人,身上就会有种英气,你看街上的官差,是不是有种不敢惹的气势”闲着也是闲着,姜玫就同妹妹瞎扯,“那位清涟姑娘,身上有种难得的优雅,自是自幼学艺得来的,看她跳舞,瞧着法,顿时有些愣愣的,“所以,旁人是学不来的吗”

    “我听说,教坊司里的人都很苦,有的是家境贫寒,连饭都吃不上,有的是犯官家眷,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做主,能学好一技之长养活自己,已经是大大的不易。而我们不同,我们学艺,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姜玫轻轻一笑,她画画不错,可也没有真心苦练过,编故事也不错,但也仅仅是爱好,她不需要靠这些安身立命,自然也不能练就那一身人人惊叹的本事。

    姜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却不想她们姐妹俩胡思乱想的片刻间,前面不远处刚刚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姜桁算着时间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本来就是想着谁说不定有个耽搁,故意说好了早来这里等着,这许久不见人,姜桁也着急,吩咐随行的小厮去找找,好在七夕节就这一条道,这会儿人都在散了,找人也没有那么难。

    瞧着时间渐渐晚了,姜桁索性让弟妹们都先回马车上等着,等姜翠来了就走。

    姜玫几个瞧着长兄越来越黑的脸色,都老老实实地回车上坐着,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担心,这街头也就那么点地方,姜翠能到哪里去

    等待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慢,姜玫觉得都过了许久,外头的人声都渐渐没了,姜翠才同萧氏一道上了马车。几人等了这许久,姜翠一上来,几人都去看她,顿时惊得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姜翠头发有些凌乱,身上不知泼了什么,衣裳上有些颜色暗沉的斑点,能闻到些甜味,大约是街头卖的凉糕或是甜汤。姐妹几个诧异的对视了一眼,实在不明白,这是去逛街游玩的,姜翠怎么能将自己搞成这样

    姜翠见妹妹们都看过来,顿时脸红得发烫,羞恼道:“看什么看……”还想再说什么,被萧氏冷眼一看,顿时又低下了头。

    面对姜翠这般暴躁的模样,姜玫几个都没敢去挑动她脆弱的情绪,便是心里好奇得抓心挠肺还有些担心,也谁都不敢开口去问,回到姜府用了快一炷香的工夫,马车里噤若寒蝉,谁都没开口。

    长辈们都没出门,姜老夫人是早早就睡下了,而姜励几个,儿女们都出门了,还是等着人都回来了,才放心歇下。只是有姜翠的事,姜桁犹豫了片刻,还是让人先将姜翠送回去歇着,自己同萧氏一道,先去将事情回禀父母知晓。

    这事其实没有姜玫几个想象的那么复杂。七夕节年轻男女相约游玩的习俗,当然女孩子委婉含蓄些,通常都是少年约了少女出去玩,有那不解风情的,各自逛自己的也没什么稀奇。叶洵跟姜玫早前就相识,定亲也是叶洵亲自求的,叶洵自然在意姜玫,寻着机会就想见见姜玫,所以一早就跟姜家通过了气,姜家一到御河边,叶洵就把姜玫接走了。

    蒋骁求娶姜碧有些别的心思,但原本就是蒋家有求于姜家,姜碧还没过门,蒋骁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惹姜碧不高兴,因此早早就等在了这边。姜碧和姜玫一走,姜家定了亲的女孩子便只剩下姜翠一个。要说姜翠有多喜欢赵钰明倒是谈不上,只是一家的姐妹,姜翠身为长姐一向觉得自己比妹妹们都强,哪能忍受唯独自己没有邀约

    姜翠心里不痛快,私下叫小丫鬟去寻赵钰明,结果人确实找见了,也确实过来约姜翠一道游玩了,只是旁人冷眼瞧着,也能看出赵钰明脸上都写着不痛快。姜翠不是个忍气吞声的,赵钰明也不是个温吞软弱的,两人都憋了气,又有赵钰明的表妹在旁嘲讽挖苦。路过一个凉糕摊子时,终于把姜翠激怒了,姜翠抓起人家盛好的凉糕往赵钰明和那表妹身上泼,赵钰明也不甘示弱,抓起摊子上的糖水泼姜翠,最后就是姜玫几个看到的情形,赵钰明和姜翠两败俱伤,都大也不大,毕竟姜翠也好,赵钰明也好,包括那个表妹都没有受伤,只是那会儿街头人还多呢,众目睽睽之下,几个穿着十分体面的少男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在街头互相泼了一身糖水,伤不伤的实在不重要,只是丢人是真的。

    姜玫几个没敢瞎打听,长嫂说要他们回去歇着,都老老实实地回去休息。

    姜玫回到杏园,春风和春阳赶忙迎了上来,道:“姑娘回来了,可累坏了吧,快洗洗早些歇下!”

    姜玫确实有些累,沐浴更衣之后,只觉得眼皮都抬不起了,还叮嘱春阳,道:“明儿一早,去打听下,大姐昨晚跟谁打架去了。”停了停,又道:“明早记得提醒我早起!”

    像这种热闹的节庆,默认的是之后一日早晨不必早起请安,听姜玫要早起,春风几个不知什么缘故,但看着姜玫眼都睁不开的模样,也没有追问,只服侍着姜玫睡下,想着明日一早,将事情打听清楚,免得误了主子的事。

    虽说是要早起,但次日不必请安,春风喊姜玫起床时,也比平时稍晚些。昨晚累的够呛,但姜玫年纪还小,一晚上的时间足够养回来了,早晨起来又是神采奕奕的模样,一面吃着小丫鬟端来的早膳,一面问道:“可打听到了,昨晚大姐同谁打架去了”

    昨晚听姜玫说,要她们打听大姑娘跟人打架的事,还以为自家姑娘困极了说胡话,谁知春阳今早出去一打听,便听说大姑娘同未来大姑爷在街头打架的话,惊得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听姜玫问起,春阳将自己打听得的消息说了一遍,又道:“有说大姑娘是因为未来大姑爷带着表妹同游,才气急了动手,可不管怎么说,大姑娘先动手仿佛是真的,外头都说咱们大姑娘太过粗鲁呢!”

    “……”姜玫昨晚看姜翠那模样,明显是跟人动过手了,还以为是跟谁争什么东西,气急之下打起来了,谁知竟然跟未来姐夫打起来了。

    昨晚姜玫特意嘱咐喊她早起,是想着姜翠昨晚那模样,明显是受委屈了,她虽然不能出去替人讨公道,但总要去安慰安慰的。然而听了前因后果,姜玫觉得,她若是去安慰,姜翠能摔杯子将她赶出来,想想还是算了,正好昨日说定了印书的事,姜玫想着,趁着有空闲,把章程先弄出来,等有机会跟姜翡和安宁商议商议,早些开始做才是。

    姜翠的事,姜玫不敢多问,这事姜翠丢人,姜家也丢人,但总归是女方,即便是姜翠先动的手,旁人不赞同的声音也大多都落在赵家头上。赵家也气,本来极力促成这一门亲,就是想着跟姜家打好关系,赵家底子薄,需要有人提携,赵钰明说是才华好前途无限,他们也知道其中的水分,还指望姜家多多提携,谁知还没成亲呢,就闹出这种事来。

    赵家也是护短的,听说前后之后,对姜翠的印象就降了一个层次,只觉得这个未来儿媳太过刁蛮粗鲁。可若是真为这事退了亲,儿子同那表妹不清不楚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得罪了姜家不说,累得儿子坏了名声,日后要如何说亲气得赵家夫人骂骂咧咧好一阵,还是收拾了情绪,领着赵钰明上门道歉。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总归是姜翠先动的手,这样有理也成了没理,赵家又递了梯子,先上门道歉,胡氏再是恼怒,也只得顺着梯子下,只是脸色可不那么好看。

    姜老夫人看了眼儿媳难看的脸色,再看赵家夫人说着道歉的话,里里外外还不忘埋汰姜翠刁蛮粗鲁,原本有忍让的心也是一堵。便是姜翠做了蠢事,这事难道赵钰明就没有错处她是老太太,还不至于要她迁就晚辈,当下茶盏轻轻一放,道:“赵夫人说的有理,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却是我们翠丫头大惊小怪,让人笑话了。”

    赵夫人脸一僵,女子的名声重要,男子也不是不要名声,这话说出去,儿子还没娶亲就闹着纳妾的话传出去,赵钰明定了亲不怕丢人,赵家的家风可算毁了,日后如何娶媳妇嫁女。

    “老夫人说笑了,都是外面谣传,做不得真……”赵夫人暗怪自己心急了,又怨姜家得理不饶人。

    “我老婆子也想着,赵家本是讲规矩的人家,怎会有这样的事。”姜老夫人却没有就此放下的意思,如今这三个孙女婿,让她说,除了叶洵,那两个她都不满意,偏生人家娘上赶着要定,她做祖母的能说什么只想着到底是亲孙女,还是接着道:“亲家夫人别怪我多嘴,那位姑娘,既是三郎青梅竹马的表妹,待翠丫头过门之后,抬进门便是,在这之前,便是表兄妹,也该避嫌才是。瞧瞧今日这一遭,我姜家丢了脸,难道赵家不是吗何苦呢”

    提起这个,赵夫人忍不住瞪了赵钰明一眼,早就说过了,等姜翠进了门,就把黄莺儿给了儿子,在定亲前这段时间,叫儿子老老实实读书。谁知那小狐狸精在府里勾着儿子也就罢了,好好的七夕节,竟撺掇着儿子带了她去;带去也就带去了,若是老老实实逛逛街也就罢了,谁知那死丫头心里没点数,还跑到姜翠面前上蹿下跳,结果惹怒了姜翠。

    赵夫人是不满姜翠骄纵任性,叫赵家跟着丢脸,更气儿子没点出息,原本想着,既然儿子喜欢,那黄莺儿将来给儿子做个妾,也不算什么事,但如今明显是不能善了了,不单单姜家对这么号人物不满意,她更不愿意这么个人耽误了儿子。当下脸色沉了沉,道:“那都是旁人无中生有胡说的,莺儿那丫头自小在府里长大,明哥儿素来将她当做妹妹疼爱的,何况,莺儿已经定了亲,年底就该出嫁了。”

    坐在那里的姜翠正暗自不满,那黄莺儿不要脸缠着人家未婚夫,说抬了做妾的话,日后不是更加猖狂吗正要说话,被祖母的大丫鬟死死拉住了,就赵夫人这样说,顿时惊喜起来,抬头看去,只见赵夫人黑着脸,赵钰明还狠狠瞪了她一眼。

    姜翠这边的动静姜老夫人也注意到了,心中忍不住叹息。这些年姜家境况艰难,她同次子只想着保住姜家,难免忽视了孙女们的教养,否则,姜翠作为嫡长孙女,又何至于见识浅薄到这般程度想到这里,姜老夫人一面恨铁不成钢,一面也想着替她谋划,听赵夫人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再提这事,赵钰明同姜翠道了歉,这事便算放下了。

    送走了赵家母子,姜老夫人看向姜翠,道:“知道错了没”

    “祖母……”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你身为女子,这就是你的命!昨日若不是你先动了手,自有你爹、你哥哥替你讨公道,但你动了手,咱家理亏!”姜老夫人微微垂着眼,“我知道你不服气,当初定亲是你愿意的,如今你想退亲也来不及了,男子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没有那莺儿也有燕儿、花儿、草儿,你能一个个铲了去到时,一个善妒,便可以理所当然的休了你!”

    姜翠顿时脸色煞白,连连摇头,道:“不要,我不要嫁过去,娘,我不要嫁去赵家!”

    胡氏不是姜翠,对她而言,姜翠重要,却重不过两个儿子。长子刚刚考中进士,正是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绝不能因为女儿的缘故成为笑柄。更何况,胡氏也并没有十分将这事放在心上,就像姜老夫人说的,男子三妻四妾不是什么稀罕事,丈夫瘸了腿,不也有几个通房姨娘

    见姜翠闹着要退亲,胡氏抓住姜翠的胳膊,道:“翠儿别胡闹!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是大家子,日后做的是正妻,不要将心思放在那针眼大的地方!还是你愿意一辈子嫁不出去,就在家里蹲着”

    姜翠如今有些害怕嫁去赵家的生活,可想到定亲前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姜翠脸色更白了些,捂着脸不肯说话了。

    赵家上门道歉的事,姜玫几个都听说了,更多的却不敢去打听,只是之后,姜翠直接被姜老夫人拘在了屋子里。

    姜翠禁了足,姜碧也都待在屋子里准备嫁妆,姜玫却寻了机会出门,同安宁约好了,谈印书的事。这事也有姜翡一份,只是姜翡出宫不易,姜玫进宫去看她更不易,姜玫便想着,先跟安宁拿出个章程来,在送信给姜翡,到时再根据姜翡的意思,再做调整。

    既是谈自家生意,姜玫也没另外找地方,约的就是自家茶楼,姜玫领着春阳到茶楼时,安宁已经等在茶楼了。见到姜玫,安宁朝她招招手,道:“玫儿快来做,我点了桂花糕!”

    这个季节桂花还没开,用的是去年存下来的桂花酿,比起新鲜的桂花,少了些植物的清香,却更多几分蜜糖的醇美,做成桂花糕也更显香甜。安宁打小就喜欢吃桂花糕,一年四季都吃也不嫌腻,姜玫却更喜欢尝试新鲜的点心,见桌上有一碟从前没见过的,直接伸手捏了一块,轻轻嗅了嗅,道:“这个味道,有些像凤梨!”

    凤梨是南边的水果,京城不常见,姜玫还是头一回见到凤梨做成的点心,尝了一口,味道香甜,头一回吃,更觉新鲜。

    “对!”安宁点了点头,“前些时候府里送了些南边来的凤梨,负责采买的管事不仔细,买的多,你也晓得,我家人少,吃不完该浪费了,索性叫厨子将凤梨做成凤梨酱存着。不过,凤梨酱虽说比鲜果放得久些,但也就多那么些时候,我想着放着也浪费,索性叫点心师傅试着做成点心,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姜玫知道,安家世代都是武将,府上的人也大多是军中退下来的,许多还因为伤,成了残废。那些人本就不易,安家更不愿为难他们,寻常小事都是轻轻放下,像安宁说的这件事,若放在旁人家中,罚月钱都是轻的,弄不好还得挨板子。

    姜玫吃了两块点心,便坐下来说正事,茶楼这边还是安宁管的多,姜玫说的情况安宁也知晓,先前就说好都想想怎么解决,听姜玫这么说,不由连连点头,道:“就这么办!想来阿翡也会同意的!”

    姜玫点点头,姜翡本就是好说话的,何况这也是好事啊!当然,话虽如此,既然合伙做生意,没有她俩直接拿主意的,姜玫点点头,道:“既然你也同意,我回头就给阿姐传信,她若是同意了,就让人去谈,还得早些将这事办成,不然人家将故事都忘了,可就没什么赚头了!”

    安宁自然连连点头,正事谈好了,安宁凑过来了些,挨着姜玫坐着,凑在姜玫耳边,道:“玫儿,今日我来,还有件事想跟你讨个主意。”

    “什么事”姜玫顺着安宁的力道往她身边靠了靠,安宁自幼习武,力气比旁人实在大了不少。

    “就是,我小时候,我阿爹不是给我定了门亲吗”安宁平日大大咧咧的,但也是才十四岁的姑娘家,说到亲事也有些羞意。只是她父母不在身边,又没有兄弟姐妹,也就与姜玫姐妹亲厚,这种私密的话,也就对姜玫才开得了口。

    这事姜玫多少知道些,安宁是自小定的亲,说是安宁父亲博安将军替安宁定下的,对方是博安将军的战友,两人亲厚,于是定下了儿女亲事。姜玫只知道对方姓秦,是晋城人士,至于那定了亲的少年郎,安宁都没见过,姜玫就更不认得了。

    见姜玫点头,安宁接着道:“阿爹替我定下亲事时,秦家叔父与阿爹是战友,就想着都是从军人家,日后相处也好说话。”

    姜玫接着点头,是啊,朝堂上,文官跟武官还要日日争个短长呢,都是武将出身,日后谁也不用嫌弃谁。

    安宁也觉得挺好的,没见她姑姑嫁了个读书人,姑嫂妯娌天天欺负她不会吟诗作对,“可是,后来秦家叔父伤了腿,没当成将军,回乡教书去了!”

    “你不会是嫌弃秦家落魄了吧!安宁,这可不像你啊!”姜玫跟安宁相交这些年了,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只故意逗她。

    “胡说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安宁知道姜玫逗她,还是嗔骂了一句,“他家穷不要紧啊,我爹就我一个女儿,他能亏待了我吗可秦家叔父回乡教书之后,他儿子也没再学武,读书去了,今年的探花郎就是!昨日他带着秦家叔父的信和信物去我家,说是商议亲事!”

    新科探花郎姜玫还有印象,当时听说是寒门学子,人生得风流俊俏,听说许多人家都打听他,只那位秦探花表示,他早就定亲了,没想到就是安宁早年定亲的未婚夫。这样想着,姜玫替那位秦探花说了句话,“那位秦探花我倒是有些印象,人才华又好,性格也算温和可亲,你又不嫌弃秦家贫寒,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可他是书生啊!”安宁是不在乎秦家贫寒,她爹既然替她定亲,可见秦家叔父人品肯定是好的,他的儿子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读书人不都喜欢吟诗作对、红袖添香的吗我可是对对子都对不利索!”

    姜玫这下明白安宁的顾虑了,安家世代从军,安宁虽是个女孩子,可她母亲死得早,他父亲又常年在边关,虽然给安宁请了先生吧,但安宁也不是那当才女的料,识字倒是没问题,道理也都懂,但要让她吟诗作对提笔作画,那可太难为她了。

    话虽如此,姜玫却不觉得,因为这个这门亲就不好,劝安宁道:“谁说读书人就必定要吟诗作对、红袖添香的,人与人是不同的,探花郎有才华,也没人规定,探花郎的媳妇就得才华横溢啊!就像叶家哥哥也是读书人,我阿爹也说他学问不错,可我与他在一起,也谈种地做生意啊!既然秦家公子这么有诚意的上门提亲,你就先同他接触接触,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才是啊!”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