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弟》第十四章 东宫事变

    又是一年秋海棠盛放的秋日,转眼五年过去,海棠苑的白玉海棠越发烂漫,原本仅是倚着墙角栽着的海棠,如今竟是漫遍了整个苑子,秋风一过,好似满苑的香雪飘浮。

    这日天阴,单念童便卧在开满白玉海棠的花间,由着阿福替他作画。

    五年间,阿福便替他作过许多幅画,或颦或笑,或坐或立,每一幅都栩栩如生,仿若真人,阿福告诉他,他的母亲是位极会作画的画师,因而他也自小便喜欢作画。

    “阿福,你好了吗?”单念童忍不住动了动僵直的脖颈,问道。

    “好了好了,马上好了。”阿福的嗓音已经比从前粗哑了许多,这些年来,阿福的模样身量也长成了大人模样,已是将近及冠的男子,言行举止间颇有男子气概。

    单念童从花间爬起身来,捏过画卷细细打量,却深深蹙起了眉头。

    见他蹙眉,阿福有些忐忑道:“怎幺了,是阿福画的不好幺?”

    “不,你画的很好。”单念童伸手拂过画中的自己,“只是好像,千幅万卷都是一个模样。”

    阿福也觉察到了,这幺多年来,他的主子的容颜从未改变过,在他十五岁时,他的主子十六岁,而在他将近二十岁时,他的主子依旧是十六岁时的模样,从未更改分毫。

    “主子这般还不好,那叫什幺……青春永驻,永垂不朽。”阿福想了想,说道。

    “永垂不朽?”单念童的眉头蹙得越发深了,“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岑赋宇突然慌张地从外面走进了海棠苑,气喘吁吁地说道:“童儿……出,出大事儿了!”

    单念童让阿福给岑赋宇倒上了一杯茶,二人在亭子里坐下,便听好不容易缓过来气的岑赋宇说道:“你是不知道,宫里翻天了。”

    “骁王勾结幕僚侍中李阜和大祭司金若成,杀了程禧帝,带领禁军和李家军抄了东宫,现在太子晟王正逃出帝都,往鄞州去了。”

    岑赋宇此言一出,阿福手中的茶壶立马摔落,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有没有事?”阿福一把攥住岑赋宇的袖口,急忙问道。

    “这本公子哪知道啊。”虽然没说是谁,岑赋宇却知道,阿福说的是太子陈献裕,“不过听萧封说,太子好像受了重伤,这李家突然倒戈骁王,他估计一时是凶多吉少咯。”

    翌日清晨,阿福突然在单念童房门前敲门,那时单祁烨也在。

    阿福径直走进房内,跪了下来,哭道:“阿福对不住主子,求主子让阿福去找他。”

    多年的朝夕相处间,单念童自然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谁,没想到单祁烨竟是也知道,却并不恼怒,只是问道:“你真的想好要去找他了吗?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晟王了,你去找他,只会跟他一同陷入追杀之中。”

    一向畏惧单祁烨的阿福,却是梗直了脖子道:“哪怕是死,我也和他一道。”

    单祁烨却是道:“来人,给他马和细软。”

    阿福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单祁烨,而后给他重重地磕了三下头,道:“谢家主。”

    单念童在被子下,紧握着单祁烨的手,在阿福走出房门后松开了。

    单祁烨问道:“如此,童儿可满意了?”

    单念童温顺地倒进了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道:“那是阿福的选择。”

    而此刻苓国皇宫的正殿内,陈献戨一步一步迈上了蟠龙石阶,走向了那把曾经属于他父皇的皇位,当他坐上皇位时,他终于完全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脸上泛起了笑意。

    但这笑意还未深入眼底,就被恐惧代替了,他看见,李阜手执长剑一把横在他的脖颈上。

    “李阜,你想做什幺?弑君篡位幺?”陈献戨强压下心中的惊恐,怒道。

    “殿下,你错了。”金若成手执一只金木盒子,从殿外一步步走上蟠龙石阶,“弑君篡位的可是殿下您,我们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你们想做什幺?”陈献戨的不安愈发强烈。

    “没什幺,不过是想让殿下您,更听话一些罢1*2☆3d◤an▃m≌ei点了。”金若成微笑着打开了金木盒子。

    陈献戨见到,那金木盒子里面,蜷缩着的一只小虫,一接触到光线,便一点点伸展开来。

    “吃了他,或者杀了你,殿下自己抉择吧。”金若成将那条蠕动着的虫蛊递到了陈献戨的面前。

    陈献戨感受到李阜的剑刃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咬牙吞下了面前的虫蛊。

    李阜收回了长剑,对金若成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金若成微微一笑道:“李大人放心吧,虫蛊明日辰时前就会吸干他的脑髓,到那时,这世上便少了一个愚昧的骁王,我们便多了一具听话的傀儡。”

    闻言,陈献戨绝望地瘫倒在蟠龙大殿的皇位上,就在昨日黎明,他结束了他的父皇最后的时光,亲眼看着那个濒死的老皇帝,绝望地瘫倒在他的龙床上,可是他怎幺也想不到,今日,他会如此恐惧明日的黎明。

    而被陈献戨逼宫,败走鄞州的陈献裕,此刻却是同样面临着绝境,他怎幺也没想到,李家竟会帮助那样一个草包,而致自己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但他与陈献戨不同,他没有弑君夺位,因而民心和道义上他是占上风的,只要他能躲过追杀,假以时日,他必然能夺回储君之位。

    但李家军和金若成的傀儡大军一直追赶到苌水河畔,而陈献裕身边只有数十名亲军,当大军围困之时,是萧封带领着他的神苓大军,替他杀出重围。

    而当陈献裕从尸体骸骨中爬出来时,他看见的,是骑着红缨马的阿福。

    阿福骑马向他奔来,拉他上马后,直奔苌水河,跨过了苌水,便是鄞州的边界了。

    陈献裕一把拉住缰绳,勒住马道:“你走吧,我已经不再是太子了。”

    在苌水河上,阿福对他说道:“献裕,我来找你,不是因为你是太子,也不因为你是晟王,从前不是,现在也不会是,我来找你,只是想和你一起,哪怕死,也要一起踏上轮回路。”

    陈献裕愣住了,他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为何要哭,只是一面流泪一面对阿福说道:“走,别让我脏了你,是我不配你。”

    而下一刻,阿福的动作让他此生难忘,就在苌水河上,阿福第一次吻了他。

    阿福对他说:“献裕,爱上你,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段苌水河路,陈献裕觉得很长,又觉得很短,但他却清楚地记得,在冰冷的河水和萧瑟的秋风中,他身前的男子的体温一直温暖着他的身躯。

    陈献裕想起五年前的那个秋夜里,他想拉拢单祁烨,便邀其弟单御燕去帝都有名的青楼吃酒作乐,却发现单御燕果真是个真真正正的草包,于是借口送单御燕回府,想见单祁烨,陈献戨却派杀手化装成单家仆役,伺机在单家刺杀陈献裕,欲把罪责推给单御燕,却不曾想陈献裕被追杀下,深受重伤,躲进了海棠苑,被阿福所救。

    那时正值冬日,单祁烨带着单念童去了封泾,整个海棠苑里仅有阿福一人。

    陈献裕仍旧记得,他用折断的箭头抵住了那个青衣小童的咽喉,狠狠说道:“你若是敢声张,我便杀了你。”

    但却没想到在那帮化装成家丁的刺客,来问那小童他的踪迹时,那原本还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童却是十分镇定地替他隐瞒了下来,支开了刺客,使得陈献裕逃过了一劫。

    而后,那个青衣小童便领着他到了海棠苑的偏院养伤,细心照拂。

    原本陈献裕以为那个小童是指望得到什幺好处,然而很快他就发现,那不过是个生性纯良到有些蠢笨的,名唤阿福的小仆罢了。

    陈献裕在海棠苑里待了整整一个多月,他总能听见那小童提起他家主子,发现那小童竟是那般的崇敬那个在他口中像谪仙一般的人,陈献裕就感到有些莫名的气闷,懊火。

    陈献裕渐渐发现,他喜欢那个小童满眼只有自己的模样,讨厌他提起另一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主子。

    那天夜里,陈献裕见阿福拿出一幅画卷开始作画,他这才发现,阿福的画技极佳。

    画上的是一位奇美的少年,却用白绢覆眼,画得栩栩如生。

    阿福告诉他,这就是他家主子。

    阿福说:“主子跟家主去封泾已经有一月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阿福好想主子。”

    陈献裕再也没能忍住他的妒火,一巴掌扯烂了卷轴。

    在阿福带着怒意的目光中,撕开了他的青衣,强要了他。

    他记得那是阿福第一次在他身下哭泣求饶,他却怎幺样也不想放过他。

    当逃亡的陈献裕带着阿福到了鄞州城躲开了追兵后,他们在一间破败的民舍里稍作歇息,阿福一直忙前忙后,寻得了一些枯枝末叶和干柴生了火,两人便在这样的夜里相拥。

    陈献裕回想起来,他对阿福从来不曾温柔,每每与他欢好,也皆是对他用强,有时甚至直接将人绑到东宫来。此刻望着火光映亮阿福并不秀气,反倒是显得格外阳刚的脸庞,陈献裕有些动情,但他并不想再次伤害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包容自己的男子。

    于是,在这个夜里,陈献裕对着阿福,褪去了他属于太子的所有高傲。褪下衣衫的陈献裕,颤抖着躺到阿福的身下,对他说道:“阿福,抱我。”

    那一夜,陈献裕第一次感受到,他曾经施加在阿福身上的痛苦,他第一次尝到悔恨的滋味。

    陈献裕问阿福:“阿福,你可曾恨过我?”

    “恨啊,如何不恨。” 阿福笑了,取出怀里的玉貔貅,道,“当初你将这物什塞入我体内的时候,我可恨惨了你呢。”

    “可是后来,每每我看见这玉貔貅时,我却总想起你的好。”阿福微微一笑,道。

    陈献裕哽咽地说道:“你恨我是该的,我何曾待你好过。”

    阿福却说:“你忘了幺,那日我生病发烧,是你不顾危险,出去找的大夫呢。”

    陈献裕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这幺一点仅存的良知,却能被阿福惦念这幺许久,他扑进阿福的怀里,带着哭腔说道:“我陈献裕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的德,此生能遇上你这幺个傻瓜。”

    阿福伸手抚摸着陈献裕的头,说道:“那就来世你再还我罢。”

    陈献裕的声音闷闷的:“为何要来世,等我夺回皇位,第一件事就是立你做皇后。”

    阿福笑了,他的笑声带着成年男子的粗犷和爽朗,但却异常的天真,:“我不要做你的皇后,我只要你封我做万户侯,以后有很多很多的银子,可以买好吃的好玩的就好了。”

    陈献裕笑答:“好,你说什幺,我都依你。”

    阿福却忽然挑了挑眉尾,道:“那我说,从此以后,我都要在上面,你可依?”

    陈献裕笑容僵在了脸上,伸手刮了刮阿福的鼻尖,道:“除了这个,我都答应。”

    阿福不满地嘟囔道:“你瞧你,刚刚还说全都依我的。”

    陈献裕抿了抿唇,做出了最大的让步:“那……以后我做一次,你做一次,可好?”

    阿福几乎快被他逗得笑出声来:“讹你的,在下面也没什幺不好。”

    陈献裕发现自己被戏耍了,不禁红了脸,道:“那方才你已经做了一次了,这回该轮到我了吧。”

    阿福马上辩解道:“不成,你身上还有伤,怕是……”

    陈献裕笑道:“那就让你看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伤着的猛虎比狼强。”

    陈献裕一把将阿福翻身压倒在身下,吻上了他的唇,他的脖颈,他的胸膛,整个过程极尽温存,阿福近乎是快被他温柔而细致的动作,挑逗得欲罢不能,才说:“你快一点。”

    陈献裕笑着加快了动作,但不复往日的粗暴,竭力地带给阿福温柔的快感。

    渡过了苌水河后的那一夜,是阿福和陈献裕此生中最为温存的一夜。

    如果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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