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击裙腰
走进书房，寒玥慵懒的坐在软禢上，看着面带紧张的紫静笑了。紫静听到笑声，微微抬头看向孩童，当她瞧见女孩的笑容时，顿时呆愣住心神。那是张足以倾天下的绝美笑颜，原本冷漠的圆眸弯成半月状，透着清冷的五官柔和下来，淡漠的脸庞映着浅浅笑意，好似一朵含苞雪莲一夕盛开，让人着实移不开眼。女孩见紫静盯着自己恍神，便敛下笑容且冷声询问：「在看什幺？」紫静听到斥责声，心头随即一惊，暗恼自己竟走了神，赶紧低头回答：「奴婢失礼了。」
书房里静默无声，紫静只觉身前孩童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股长年累月叠加而成的清冷压力不断威迫着她，让她浑身冒出冷汗。此刻的慕容寒玥，比起早些责骂她时，更令紫静害怕，甚至有了莫名畏惧。「知道我为何挑妳做贴身侍女？」淡漠中夹着一丝冷然的童音响起，使紫静浑身打了个颤：「奴婢不知。」寒玥静静摸着红釉瓷茶盏，片刻后轻笑出声：「妳在怕什幺？敢违背皇上命令的人，该是胆识过人才对。」语毕，女孩起身步至宫女面前，细声耳语道：「有这份算计心思，想必是不顾忌自身性命。我瞧着小竹，是个好孩子呢…」
紫静一听，立即面如死灰。她猛然跪下双膝，青瓷地板发出喀啦的声响，可见下跪力道之大。紫静极力忍下恐惧咬牙回答，但浑身颤抖和冷汗涔涔却出卖了她的紧张：「奴…奴婢…奴婢不明白少爷您在说些什幺。」「是吗？那我就直接将妳送去皇上那儿。至于小竹，我想阴司局会收留他…」「不！」紫静尽是惊吓的抬起眼，同时紧紧抓着孩童的衣襬恳求：「少爷，是奴婢做错了事，就由奴婢一人承受责罚。小竹是无辜的，您不能…」「也才不过片刻时间，妳便将我刚才说的话给忘了？」寒玥冷笑回应，一边嫌恶的将紫静的手踢开。
回想起孩童适才所说的连坐惩罚，紫静吓得浑身瘫软，小竹…小竹是她的一切，为什幺慕容寒玥会知道？她惊恐的看向坐在软塌上，正冷漠瞧着自己的孩童。这孩子，是耀天帝的侄子，是那冷酷嗜血、残忍无情的帝王血亲，她奉命来陷害的宰相嫡子。「还是不说？我还以为妳是个聪明人，看来我太高估妳。来人…」寒玥神态慵懒地喝了口茶，準备出声喊人将紫静送往傲青宫时，少女猛然扑到软禢前，抓住女孩的手疯狂道：「我说！我说！只要您不伤害小竹，奴婢什幺都告诉您！」
寒玥漠然的看着眼前近似癫狂的少女，不发一语，门外则响起清平的声音：「主子有何吩咐？」「清平，你进来。」「是。」清平安静的打开门扉，轻声踏入房内后，再安静的掩好门。他转身看见有些陷入魔障的紫静，不禁微微皱起眉，赶紧快步至软禢前，将紫静拉离孩童。「清平，门外可还有人？」「回主子，门外并无他人。」「去将我的棋盘拿来，再帮我上壶碧螺春。」「是。」清平走到梨花木柜前，拿出由杉木製成的棋盘和玉棋，恭敬的摆在寒玥身旁的茶几上。唤来一小太监将茶具、滚水和茶叶端上，清平吩咐不需有人留守后，开始动手泡茶。
寒玥开始下子，黑白玉棋相互替换，书房里除去落子声响外，再无其他声音。清平待茶叶展开，且浸泡到最好时机时，方端起绘有青竹的白瓷茶壶，缓缓将色泽翠绿的茶水倒入杯中，醇厚的茶香随即飘散而出。寒玥停下动作，抬眼看向清平，嘴角噙着浅笑接过盈满八分茶水的瓷杯，轻啜一口后道：「清平，你泡茶功夫当真是好，我在相府时可喝不到如此纯正的茶。」清平听闻这话，秀气的脸庞立刻挂满笑意：「多谢主子讚美。」语毕，他便安静立在寒玥身旁，好在杯中茶水快见底时再动手添满。
喝了几口碧螺春，女孩方看向跪在地上的紫静，神色平淡的道：「说吧！妳是谁派来的？」在经过长时间的恐惧与不安后，紫静的心力全然耗尽，她有些木讷的回答：「奴婢是宁王府的人。」寒玥微微挑起眉：「我的三王叔？」「是，宁王殿下吩咐奴婢监视您和华枫少爷的一举一动。」「除了妳之外，玄云宫里还有谁是宁王手下？」「仅有奴婢一人。」女孩敲敲茶几，思索片刻又再询问：「我的东西是何人整理？今早妳到我房里拿药时，可有发现什幺？」「少爷您从傲青宫搬回来的物品，全由翠梅和酉华打理，奴婢拿药时，并未发现任何异状。」
看来下毒者，是那两个婢女其中一人，想来尚且无人那般胆大愚蠢，敢在傲青宫给自己下毒。寒玥撇了撇嘴，暗自将慕容曜及皇帝骂了数遍，她看着跪地许久的紫静道：「妳先起来。」「是。」紫静颤着双腿起身，静默伫立于原处，寒玥则提起一颗白棋说：「我会替你护好小竹，前提是妳必须为我所用。我想妳非愚笨之人，这宫里到底是谁当家，仔细看清楚，别把自己和重要之人的性命搭进去。」紫静听了寒玥的话后，忽然顿悟其中深意：「紫静在此效忠少爷。」「嗯，妳去忙吧！」寒玥挥挥手，示意紫静可以离开。
少女恭敬的行过礼，逐脸色惨白的退出书房。寒玥方才的话，吓得她险些魂飞魄散。仅用一年即稳坐皇位的耀天帝，怎会不清楚底下人的动静。这表面温文儒雅的帝王，实际踏过多少尸首鲜血，唯有他自己明白。如此擅于心计者，又岂会放任隐患存在？除非…紫静打了个寒颤，倘若寒玥并未点明，她当真会为宁王效忠至死。少女咬紧牙关，为了小竹，她必须扮演好双面间谍的角色。慕容寒玥心性冷漠，这种人一旦承诺便会实行，加之心思缜密且绝顶聪明，是个可以跟随的主人。紫静深吸一口气，她该去汇报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书房内，清平有些犹疑的看着寒玥，他不懂为何孩童要让自己听到这些。「在想我为何让你听到这些？」女孩的声音突然响起，使清平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来：「奴才…」落下最后一子，寒玥头也不抬的回：「你曾服侍过柳太妃，太妃逝世后，大多宫僕均被遣散出宫。你还能留在这儿，便代表你是皇上，或是太皇太后的人。」清平恭敬的行礼：「小的是太皇太后派来照顾您生活起居的人。」「刚才的对话，你可会告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小的已来到玄云宫，便是慕容少爷您的人。」
寒玥听到这话，方笑着抬起头，语调温柔的道：「日后得麻烦你多担待些。」清平看到孩童的笑容，先是诧异一会儿，后清秀的脸也染上笑意：「能够服侍少爷您，是清平这生中最荣幸之事。」两人相视而笑，寒玥发出清灵悦耳的笑声，且笑意盈盈的说：「再帮我泡一壶碧螺春，改日定要去太皇太后那儿谢谢她老人家，遣了位贴心人来。」清平笑着替女孩沖壶新茶，一主一僕在书房中，度过宁静的午后。
隐在樑上的烟波迅速消失，準备前往傲青宫向耀天帝稟报事由，而被派来保护寒玥的莫尘，则望着下方的孩童及烟波离去的背影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