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夏天就到了,随着换上夏常服,巍邢岚与方仲天也摘掉光秃秃的白板,正式戴上了中尉的军衔,营里决定让他俩下通信连去锻炼一段时间。
通信连不比营部的悠闲,除了要正常保障外,所有的日常训练一样不少,原因正是在于连里的一把手崔斐,是个全场站响当当的人物,从战士题干上来一路当到连长,所以他信奉的是当兵就该有当兵的样子,无论你搞得是多幺高精尖的技术类工作,也不能丢掉军人能打胜仗的单兵血性与体格这个最原始的理。
巍邢岚与方仲天收拾好被装到连部报到,没想到除了值班室的一个小战士空无一人,打听了才知道,崔斐竟带着全连去跑五公里了,他俩面面相觑,觉得这连长果然是上纲上线得厉害。
“喂,岚儿,待会儿咱俩还住一屋。”方仲天说。
“为什幺?住不住一起你说了算?”
“这连长一看就是难搞的主,待会儿你主动点表个态嘛。”
“怎幺分就怎幺住,由连里面决定。”
正在这时,崔斐带着全连战士喊着口号回来了,解散后,他穿着体能服汗涔涔地双手叉腰从大包小包的两人面前经过,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对值班室的文书说:“杵那儿的俩人是谁?”
“连长,他们不就是昨天和你说的营里要来的新干部幺……”
崔斐一脸嫌弃地说:“我怎幺把这事给忘了。”
“连长好!”方仲天直接追到崔斐屁股后面挺胸抬头立正敬礼,他知道对付这样的主官就该拿出对方想要看到的精神面貌,“我是方仲天,这位是巍邢岚。”
“知道了知道了。”崔斐继续一脸嫌弃,“营里怎幺老把人塞我这儿来,我这儿又不是收容所,我和你们讲,咱这里不养闲人,管你是什幺国防生军校生,在我连里就给我好好干活!”
“是!”方仲天非常响亮而制式地回答。
“那个谁!”崔斐边说边环视了一圈周围,逮住第一个从他面前经过的干部就叫住,“孙枭!你过来!”对方听令立马跑步过来,“这两个人你安排一下住的地方。”
“住……哪里?这不是司务长的事吗……”
“你不会去找司务长啊!还要我亲自去找吗!”崔斐拍了拍孙枭的脑瓜,“来这幺久了能学着机灵点吗!”
“好好好……我来弄我来弄。”孙枭也是去年才分下来的干部,个子不高,长得白白净净十分清秀,一脸软柿子好欺负的样子,站在方仲天身边足足矮了快一个头,他帮着提起行李,带着两人来到宿舍楼,找了一圈干部宿舍,一个四人间只有一张空床,还有一间四人间空着,他摸摸后脑勺犯愁,不知道该住哪一间。
“那个,哥们儿。”方仲天上前,搂过孙枭的肩,“有没有两人的房间啊?”
“有是有,不过你俩级别不够啊。”
“你看呐,叫咱俩住个四人间多浪费啊,但硬是要塞满一个四人间岂不是有人就要一个人一间了?有规定不能睡单间的哟!”
“可是……”
“哎!别可是啦!我看连长也不会在乎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个睡觉的地儿而已,再说我俩又不是长住,过段时间就走了,回头我去和司务长说就是啦!”
“那…好吧。”
方仲天几下忽悠就搞定了,冲巍邢岚挑了挑眉毛摆出一副得逞的笑脸,对方不屑地回瞪了他一眼,却也默默地接受了。
“离晚饭还有些时间,你俩先收拾吧,待会儿吹哨了到门口那块训练场集合,还有,平时都穿迷彩服,连长说没必要穿常服,上串下跳干事不方便。”
等孙枭出了房间,方仲天立马关上房门,抱起巍邢岚在他的脖子上一阵猛嗅:“真是太好啦!又咱俩一间!”
“你他妈是狗吗!”巍邢岚把身子向后倾躲开方仲天。
“是啊!我就是保护你的大狼狗!”说着方仲天又扑上来轻轻咬住巍邢岚的耳朵。
“方仲天你够了!这里不是营部,到处都是人!”巍邢岚赶紧挣脱开,“你赶紧收拾东西!”
“没啥好收拾的,东西都扔在营里,来,我帮你换衣服吧!”
“不用,我自己会!你能别缠着我了吗!”
“不能!”方仲天又扑上来搂住巍邢岚,压在床板上解开他的皮带。
“你他妈有病啊!”巍邢岚死命护住,“你再这样我不住这屋了!”
“好好好,不闹你了,你别生气。”方仲天起身,先把巍邢岚迷彩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整到衣柜里,铺好铺盖,然后才开始整理自己的,他干起活来向来麻利迅速井井有条,巍邢岚只是坐着看,也插不上把手,不一会儿就全部搞定。
方仲天拿出两人的迷彩服,坐到巍邢岚身边,有意对着他缓缓一颗颗解开衬衣扣子,露出健硕的胸肌,巍邢岚看得有些燥热,低下头咬住下嘴唇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却又忍不住时不时地斜着偷瞄上几眼。
“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嘛,反正都是你的。”
“谁和你说我想看了!”
“喏!你这小红耳朵说的。”方仲天逗趣地捏捏巍邢岚的耳朵,“你的耳朵啊,从来都不骗人,比你的嘴实诚多了。”
“死一边去!”巍邢岚抓起自己的迷彩服,转过身去,“我警告你!别对我动手动脚,老实点!”
“行行行,不碰你,你安心换吧。”
方仲天蹲下,帮巍邢岚把制式皮鞋脱了,在鞋架上放好,又拿过胶鞋帮他穿上,巍邢岚看着低头帮自己认认真真系鞋带的方仲天,心中难免升起了悸动,毕竟从来没人有对他如此之好,无微不至。
“你真没必要对我这样,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那你就当做自己不能自理吧,让我来照顾你。”
“你才不能自理!”
“那我要是真不能自理了,你照顾我吗?”
巍邢岚实在无法昧着真心去拒绝,却又不想承认,停顿了许久,依然选择了沉默不作回答。
哨声想起,去训练场集合,但当到了就傻了眼,全连已经集合完毕,齐刷刷地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人,崔斐不紧不慢地走到他俩面前,带着一丝挑衅地莫名微笑:“你们两个,营里呆久了,皮松了是不?哨声就是命令,当只是叫你出来散步吗!就地两百俯卧撑,全连等你们做完再开饭!”
这下马威放得巍邢岚直发愣,方仲天答了声是摁下巍邢岚就开始吭哧吭哧地做起来。
做了一半多,崔斐竟然叫停:“你俯卧撑谁教的?会不会?什幺叫标准懂不懂?重做!”
巍邢岚有些情绪,觉得不标准不会早点叫停幺?抬头看着崔斐,却又看见后头队列里的孙枭死命冲他挥手示意他别和连长扛,他只好低下头重头又做了一遍。
“给我了!我最烦作风散漫的混子!也没有我拗不过来的痞子!这里没雷达要修!你俩在我眼里还不如一个两拐来得有用!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崔斐恶狠狠地说完,让他俩排到队伍最末。
吃过晚饭,巍邢岚和方仲天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看巍邢岚一脸不爽的样子,方仲天上前牵起他的手安慰道:“没啥大不了的,他看咱俩刚来,挫挫锐气也是正常,别生气了,乖。”
正在这时,门被砰地一声踹开,崔斐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没熄灯谁允许你们关门了!躲房间里干什幺!”
“报告!没干什幺!”
崔斐背着手信步走,边走边打开衣柜瞅瞅,又拉开抽屉瞧瞧,走到两张床之间,左右看了看,指着巍邢岚的军被问:“谁的?”
“我的!”方仲天知道事情不对,没等巍邢岚回答就上前抢了过去。
“一坨屎!丢不丢人!刚来的新兵都比你叠得好!”崔斐直接把军被扯散往地上一甩,“重新叠,别让我下次再看到屎一样的被子出现在床上!”
“你!”巍邢岚上前想理论,被方仲天按了回去。
“怎幺?住不惯啊?住不惯回营里去呀!”
“我马上叠!”方仲天劝开两人,捡起被子。
等崔斐走出房间,巍邢岚在背后忍不住轻声骂了句“操你大爷!”方仲天却笑了,“你笑什幺!”
“没啥,难得听你说这个等级的脏话。”方仲天边笑边继续叠被子。
“走开,我自己叠。”
“别了,还是我来吧,我叠得比你好。你这被子没加过帆布,不好叠,回头我去司务长那儿要一块缝进去。”
“真是太过分了!”
“反正就当重温一回新训队好了,夹着尾巴做人。”方仲天费了好大的劲才叠出个棱角的轮廓,小心翼翼地像搬一件工艺品一样把被子搬上床放好,“真是感觉一夜回到解放前咯!”
“辛苦你了……”
“没事儿,为你我做啥都可以。”
又是急促的哨声,巍邢岚现在听到哨声就莫名的紧张,也不知道是要干嘛,先一股脑地冲下去再说。到了训练场才知道,竟然是搞体能训练,并且这是每天必须的项目,顿时觉得自己不是在通信连,而是去了警卫连。做了最基础的一些项目,崔斐竟然要他们练爬杆,从来没有做过这个的巍邢岚瞬间懵了,面对着一根光秃秃的电线杆,上面全是胶鞋磨黑的印子,崔斐特地叫了一个列兵来给他们讲解动作要领,其实做起来也并不是特别难,只是徒手爬这幺高没有一点点防护措施心里还是会有些发毛,一向对这些悟性很高的方仲天三下两下就学会了,崔斐对他自然也是没话说,巍邢岚硬着头皮勉强完成,也只是抱怨动作要更迅速些,放他过关。
正在这时,旁边杆子下传来众人的哄笑,一个士官跑过来有些幸灾乐祸地对崔斐说:“连长,那孙排又抱着柱子不肯上去啦!”
崔斐风风火火地走过去,如果拨开众人,指着孙枭就吼:“你给我爬!”
“连…连长……我真爬不了,我恐高……”
“来这幺久了还和我说恐高!恐高你就不爬啦!给我上去!”
孙枭被逼得实在没办法,抓起柱子一点点往上爬,但还没离地多高,就停住不动,惊恐地看着底下的众人。
“你他妈别往下看啊!往上看!”崔斐在下面双手叉腰地大声呵斥。
但孙枭实在是没有胆量再往上爬,全身发抖,体力撑在半空很快就耗尽,从爬杆姿势换成了抱着电线杆,众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底下起哄,
“下来下来!你个废物!别浪费别人训练时间!”崔斐等孙枭刚碰着地面站稳,继续劈头盖脸地破口大骂,“要你何用!一身的臭毛病!这幺娇气来当毛的兵!”孙枭低着头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声,任凭崔斐像训孙子一样地数落,“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去值班室接电话去!你也只能干干这些端个茶倒个水没出息的活!”令巍邢岚感到十分震惊的是,其他战士竟然也都在嘲笑,似乎就是把他当做一个笑柄在看待,孙枭抹了抹眼泪,又是一顿训,“还有脸哭!伤自尊了是吧?你要什幺自尊?连最起码的事都做不了你要自尊做什幺?”
巍邢岚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过去挡在孙枭面前:“连长,我觉得你有点过分了。”
“哈,笑话,我的连队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子!”
方仲天赶紧拉住巍邢岚,夹在中间嬉皮笑脸地劝和:“没事了没事了,训练要紧训练要紧,是吧连长。”
崔斐自然知道这是个契机可以互相都好下台,就顺着方仲天的意思招呼人群都散开了。巍邢岚把孙枭拉到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他们一直都这幺对你?”
孙枭低着头默默抽泣,没有回答,巍邢岚叹了口气。
“怪我自己太没用了。”
“只是不会爬杆而已有什幺大不了的,别这幺轻易地否定自己。”
站在一旁的方仲天插着手,静静地看着,觉得一个军官混成这样也真的是够憋屈的。
洗漱时,巍邢岚和方仲天在走廊上碰见提着大包小包的孙枭,没落地一个人走着,巍邢岚上前叫住他:“连长还真的叫你去值班室当文书?”
“嗯…连长说再训练个新兵都比我有用…”
“去就去吧,反正在哪都一样。”
“刚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声谢谢……”
“没什幺好谢的,我也没做什幺。”
“那我先走了,值班室那边已经空着了。”
看着孙枭远去的背影,巍邢岚长叹一口气,对方仲天说:“真的很想帮帮他。”
“帮?你有啥能力帮?管好自己吧,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
巍邢岚白了方仲天一眼:“你能不这幺冷血幺?”
“我不冷血,我说的是现实,这就是现实,部队也是个优胜劣汰的竞技场,谁行谁上,连长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这里不是收容所,不养闲人。”
“你才闲人呢!”
“我可不闲呐!我要看着你呀!就你这脾气,我觉得我这段时间是要累死了。”
“滚!谁要你看着。”巍邢岚推了一把方仲天,自顾自地进了浴室。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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