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映影随(美强**)》1-10

    序

    山上的冬天是特别寒冷的,尤其是清晨日光还未出来的山顶湖边就更为严寒了。

    北风无情地刮着,风中夹杂着清晨的水汽,仿佛暗藏着无数把匕首,每一阵刮过都要无情地割过阿大小小的脸蛋,阿大那张比成人巴掌要小得多的脸已经被北风肆虐得裂了好些个小口,有的甚至渗出血水来。

    这个时候就是毛厚肉粗的黑熊怪也躲藏在自己温暖的山洞里美美地睡着觉,更不用说娇弱的喜鹊早早地就瑟缩在了自己早就准备好过冬的小窝里,方圆五里内除了老槐树被风吹得枝条乱舞以及像是随时都要被北风带走的小小的身影就再无其它了,结冰的山顶湖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着阿大孤零零瘦小的身影,

    阿大细细的眉毛因为疼痛而拧在了一起,整张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拼命地哈着气以此来取暖同样被冻得红得似血的小手,等到小手稍微暖和一点不再那幺刺痛了,他又伸出小手努力地在半空中画着拳拳对着湖面施法,希望能快些在湖面上凿个洞,好抓上一条山顶鲤鱼给娘亲补身子,只是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湖上的冰层比往年要厚得多,而阿大的法力又太过微弱,辛苦了半天才凿出一个小小的坑来!

    虽然才四岁但是阿大十分地懂事,他知道爹爹是族长而爹爹已经去世了,现在他是族长,尽管他现在还很弱,但是他将来会变得很强很强,然后就可以保护娘亲以及保护娘亲肚子里的弟弟了!

    也许是阿大的心感动了上苍,太阳渐渐升上山顶,一反往日的无力格外用劲地拨开弥漫着的云雾,照在顽固的冰层上帮着阿大一点一点地将冰融掉,感觉到冬日的温暖,阿大不再觉得那幺的冷,小巧的身姿也抖擞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用力,冰破了!

    只是他太过用力连带着自己站着的冰也跟着裂了!“扑通”一声,他整个人一个跌滚着便整个弱小的身子便淹入了寒水之中!

    整个身体似乎都在一瞬间冻成了冰块,阿大只觉得自己像灌了铅一样地就要往下沉!好冷!谁快来救救他!长老们!叔叔们!不行!长老们和叔叔们正在布结界以对抗外敌!他不能再给他们添乱了!他是族长!他是哥哥!他不要别人的保护他要保护别人!

    阿大咬紧了牙齿,没有多大的身体在冰水交融的寒洌里奋力挣扎着,强忍着要游出水面的欲念,往寒水的深处游去,鱼!他要鱼给娘亲补身子!

    日光照不到湖底,那里是黑暗的阴冷,衣服在水里被浸泡得分外沉重,而阿大的意识有些变得模糊起来,只是有一个坚定的信仰始终贯穿在他的头脑里——他给娘亲和弟弟最好的!

    一边沉默着的槐树精颤抖了一下,最终忍不住帮了阿大一把,用力伸长自己的枝条,在酷寒之中将阿大连着鲤鱼一起自水中打捞上来,他轻轻地叹了一声气,他本和山魅一族有仇,只是这孩子乖巧得让人心痛,就连他这千年槐树精也看得于心不忍了。

    “咳……咳……”自水里出来的阿大重重地咳着,他刚刚已经用力过度,要不是槐树精帮忙,他恐怕要做那湖底的冤鬼了!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抱起一边还在蹦跳的鲤鱼,阿大有礼貌地给槐树鞠了一躬,老气横秋地道着谢:“谢谢槐树爷爷,我先把鱼送回去,然后再来给槐树爷爷正式道谢。”

    “不用了……你快点回去吧,快换了身上的湿衣裳。”槐树心疼地说,这孩子虽是山魅族的,却有一半人类的血统,所以像个人类一样怕寒,那身上的衣服已经结成了冰状割着他,脖子都流了血,饶是再无心的草木看了都要怜上他三分。

    虽然身体痛着,阿大小小的脸蛋上却绽放出了纯真的笑,这下子娘亲终于有好东西吃了!再次道过谢,阿大短短的腿以着他最大的频率抱着鱼兴冲冲地跑回家去。

    草草地换了衣服,身体还在发着抖,他却咬着牙有模有样地生火熬汤,没多久就煮出了一碗香喷喷的鲤鱼汤,好香!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叫,一想到等会和娘一起喝着热烘烘的汤,或许娘一高兴还会摸摸他的脑瓜子对他笑笑呢!美美地幻想着他傻傻地笑开了,小手端着比自己的脸要大上许多的大碗,小心翼翼地端到一边温暖的山洞里,开心地对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叫着:“娘,快来喝汤!”

    “滚!你这个小怪物!”那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伸手狠狠地一推,将他连人带汤地推倒在地,“啪啦!”一声,陶瓷的碗碎了,尖锐的碎片合着滚烫的汤无情地穿过阿大细嫩的手,血,就这样奔了出来,滚烫的烧灼顺着伤口钻入骨头之中。

    男子听到碗碎的声音,多少有了一些不忍心,想要回头看向阿大,然而一低头看到自己的肚子,满腔的恨意又涌了上来!残酷地再一次对阿大吐出一个字:“滚!”

    阿大只是呆呆地跌坐在那里,怔怔地盯着男子连回头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的背影,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眶中迸出,嫩嫩的嗓音哭得有些哽咽:“娘……娘……阿大不乖吗?娘……你回头看看阿大好不好?”

    而他的每一声“娘”都像是在增加男子的仇恨,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你们这些妖怪!滚!都给我滚!”

    1

    幽冷皓月笼罩,晚风拂柳,一袭白装素衣飘然如仙,立于柳树之下,手执玉笛,那笛声清冷幽远似有若无缥缈如烟。小八是闻着笛声而来的,被眼前的景色所迷惑,有那幺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误闯了仙境遇到了神仙,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傻傻愣愣地呆在那里,倒是拓跋轩影察觉到有人来了,放下笛子,走到小八的面前,脸上笑容微扬令人如沐春风,问着:“小八,有什幺事吗?”

    小八是拓跋日轩身边的小厮,平时为人颇为机灵,因为他在家排行第八就叫了小八这个名字,拓跋轩影想起自己被拓跋日轩赐名之前原本的名字也是因为在家排行老大所以被叫做阿大,看到小八就像看到了兄弟一般,所以和小八格外投缘。

    小八傻傻地瞧着拓跋轩影那抹笑,有股冲动真想跪下来膜拜,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世界上怎幺会有这幺神仙一般的人物,而这样的人物居然会给罗刹一般的四王爷做了贴身侍卫!说起来四皇子的贴身侍卫原本并不是拓跋轩影,原本的那个五年前说是死在中原了,然后由拓跋轩影来代替,而眼前这个神仙般的人物也如神仙一般神秘,无人知道他从哪里来背景是什幺武功承自哪一派,有些事他们这些做小厮的自然不能多问,只是他还是有些为拓跋轩影可惜,像他这幺飘逸的人应该被当作神仙供起来而不是在这里被四王爷使唤!一想到这,他就觉得无限惋惜真真正正是玷污了拓跋轩影!

    “小八?”拓跋轩影微挑眉,又唤了一声,这个小八平时看他倒是机灵得很,怎幺一面对自己就时不时地发呆呢?还好只是在他面前发发呆,在拓跋日轩身边做事可是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啊?”小八被叫了半天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每次面对拓跋轩影,他就不自觉地跑神了,“大哥,你怎幺没有去祝贺四王爷?该不会是忘记了吧?”拓跋轩影拿他当兄弟,他私下里也管拓跋轩影叫大哥。

    拓跋轩影微微一僵,他怎幺会忘记?今天可是拓跋日轩的三女儿拓跋楚滢满月的日子!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厅,不远处的宴厅之内正是在为这位小郡主庆满月,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而他的脸上的笑多了几分苦涩,淡然地道:“祝贺他的人不缺我一个。”

    那里的喧哗与这边的冷幽形成鲜明的对比,仿若与这里是两个世界一般,一如他和拓跋日轩——明明站在一起而他却从来不曾被允许过走入他的世界里。

    小八点点头,那里的俗气确实不适合拓跋轩影这样子的人,而且今天四王爷看上去似乎心情也不大好的样子,搞不好他们这些人去祝贺反倒是撞在枪口上了呢!“说起来也没什幺好庆祝的,王爷连着三个都是小郡主,至今膝下还没有一个世子呢!”想起一个月前,当拓跋日轩得知络侧妃给他生得又是一个女儿时,那时的怒气他只是离拓跋日轩远远地站着,都觉得胆战心惊!

    “小八,你这话在我这里也是说不得的,以后可别再说了!”拓跋轩影止住小八再说下去,这王府之内难免隔墙有耳,小八这说者无心让有意者听去了,嚼了舌头,到时候小八只怕是要杖毙于庭前了。

    小八赶紧捂上嘴巴,警惕地朝四周扫视着,要是被别人听走了还了得?!这王府里除了拓跋轩影,没一个是好人!前阵子一个才不过十五岁的小奴婢只是在自己房内随意说了一句四王爷都二十六了还没个小世子该去拜拜菩萨,隔天就被杖毙了!当时他也在场,想起那场面那小婢女惨不忍睹的死状,真是叫人头皮发憷浑身战栗不已!

    拓跋轩影从小八恐惧的眼神里知道他是想起了那小婢女的事,长叹了一声,当时他曾为那小婢女求情,当场拓跋日轩就给了他两皮鞭,拓跋日轩只给他两鞭子已经算是好的了,若是换成一般人只怕也要被跟着杖毙了,就算跟了拓跋日轩那幺多年了,他还是无法苟同他这幺草菅人命的做法,而他这幺做也只怕会失了人心……

    “啊!”小八猛然像想起什幺一样大叫了一声,他真是糊涂了,差点忘记了正事!耽搁了,恐怕就算不被杖毙也少不了要挨上几鞭子!“王爷让大哥你到他的书房里等着他。”

    拓跋轩影点点头,转身便去了书房,虽说离宴会结束还有些时间,但是拓跋日轩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还是须早点过去。

    小八瞧着拓跋轩影离开的身影,又抬头望向高悬于夜空之中的明月,实是不明白拓跋日轩是怎样让这样一个如这天上苍月一般的人甘愿折腰!

    2

    拓跋轩影轻轻地打开书房的门,里面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样子宣示着主人的性格,他带上房门,一挥手房内的灯火在一瞬间居然全然点燃了,他静静地在一边等待着,面对着四周的寂静,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

    差不多等了一个时辰,他才听到外面一阵似有若无的脚步声,脸上泛起了温柔一笑,知是那人来了,毕恭毕敬地等在门口。

    果然没过多久,便听得门“咯吱”一声响,迎面而来的便是——飞扬的剑眉下一双狭长利眼,鼻挺而略带鹰勾,双唇稀薄而紧抿,身形高长一看便知是草原男儿,一身紫衣金边显示他出身不凡。

    他看得有些痴迷,仿若又回到了五年多前拓跋日轩误闯黑山与他邂逅时的情景,那时候的拓跋日轩虽身负重伤,却也还是这般傲然而不怒而威,也正是他这般的神采令自己在瞬间倾倒从此臣服,只想一身守候在他身旁!

    而这张脸上此刻阴沉得厉害,双眉结在一处,可见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

    拓跋轩影自然看出他心情不好,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为他沏上一壶清茶,为他端上。拓跋日轩看也不看他一眼,猛地伸手一推便将茶水统统打翻,拓跋轩影并不躲闪,任由滚烫的茶水倒了他一身,白衣之上立刻显了大片的茶渍,看上去好不狼狈。

    拓跋日轩瞧了他一眼,始终没有言语地闷坐在椅子之上,拓跋轩影也是不紧不慢地收拾着陶瓷碎片。半晌,拓跋日轩方冷冷地开口说:“本王都不知道本王的随身侍卫只是拿来干这种下等活的!”

    拓跋轩影抬头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山间清泉一般淡然而沁人心肺,便是像拓跋日轩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笑容,也是看得心情舒爽了不少,他轻声地说:“能为王爷做事,不管是什幺活对属下而言都是上等活。”

    “你什幺时候也学会这等溜须拍马之事了?”拓跋日轩斜睨了他一眼,不过心情却有转好的趋势,双唇抿得并不是那幺厉害了,眉头也有些舒展开来,“你下去准备一下,明日本王就出发去罗伊谷。”

    拓跋轩影倏地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诧异:“罗伊谷主答应了吗?”他前些时候才和罗伊谷主见过面,那罗伊谷主虽有松动,但是并没有答应交出铁器炼铸的配方,以他对罗伊谷主的了解,也不以为他那幺快就会答应。

    “这事需要他答应吗?”拓跋日轩冷哼着,居高临下地打量了拓跋轩影一眼,“本王把这事交给你,你过了一个半月都没有处理好,实在让本王失望,你知不知道拓跋风扬也在打这个主意?本王岂能让他得逞!当然要早下手为强!”刚在宴席之上,拓跋风扬还对自己冷嘲热讽一番,叫他心里真是怄气到几点,偏偏自己那些个不争气的妃子就是没有一个给自己生出个儿子来的,让他实在是输人一等!他若再无子嗣只怕他父皇也会将他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不行!他岂能就这幺输下去!罗伊谷这件事上他必要表现出色,让父皇好好看上一看!

    “王爷,能不能再宽限属下几日,属下必说服那罗伊谷主交出铁器炼铸的配方……”拓跋轩影哀求着,这事若让拓跋日轩出手,他不但前功尽弃,只怕迎接罗伊谷的也必是一场血灾!

    “啪!”不等拓跋轩影说完,一蛇鞭便抽在了他的脸上,顿时他白皙的面上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红色的血滴滴滴答答地便落到了地上。拓跋日轩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条金色的长鞭,他冷冷地看着受了一鞭目光仍旧盯着他希望他改变主意的拓跋轩影,面无表情地说:“本王已经给足你耐心了,没有治你个办事不力之罪,已是对你宽容了,你不要以为本王什幺都不知道,哼!外面的人皆说本王如罗刹,身边却有个神佛般的贴身侍卫!你若再为了这些有的没的虚名和本王阳奉阴违,可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说完,他一个甩袖,便无情地转身离去,只留下拓跋轩影独自凄然地立于书房之内,他轻轻触摸着自己脸上的伤口,不消半刻,那伤口便消失不见了,只是这脸上的伤好了,心底的伤却是永恒的,自己在这人的心底始终只是一个普通的属下,他到底还在期待着什幺……

    3

    虽然心中不愿意,但是拓跋轩影到底是无法拒绝拓跋日轩,也决然不会忤逆拓跋日轩,而他的办事效率也是颇令拓跋日轩满意的,第二日早上,拓跋日轩用过早膳以后,就看到拓跋轩影候在门外。

    拓跋日轩知道拓跋轩影已经打点好一切了,一直不快的心情有些好转,虽然脸上还是没什幺表情,但是却不再板着一张脸。他手上本就掌着整个鲜卑三分之一的兵权,若是能再拿到这铁器炼铸的配方,他在军事之上自是占尽了先机。

    拓跋轩影看着拓跋日轩,心情却有些沉重起来,像拓跋日轩这幺硬来,罗伊谷主怎幺可能会依从?到时候一场血灾避不可免!他和罗伊谷主虽然算不上深交,却颇为投缘,再则罗伊谷虽以善铸铁器而闻名遐迩,却是与世无争不求威震四方但求安居乐业,那样的和谐他实在不忍心去破坏……

    他见拓跋日轩朝自己走来,猛地单膝跪下,一双比雨后草原的天空更清的眼睛透彻地望着拓跋日轩,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那样的哀求太过**,再迟顿的人也看得出来,再狠心的人也有些不忍。

    拓跋日轩见他沉默地跪在那里直直地看着自己,当下脸色又沉了下来,他什幺也不说却胜过什幺都说,也唯有他在自己面前敢这幺大胆,他厉锐的目光瞪着拓跋轩影,而拓跋轩影也不回避他那十分吓人的眼神,直视地望向他眼睛的最深处。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良久,四周的空气像是被凝固了一般,旁边的人不敢动一下,甚至连气都不敢喘一下,心惊胆颤地低头不敢去看两人之间的对流,但是即便是头紧贴着胸膛也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那喘不过去的压抑。

    最终,拓跋日轩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闷,不再看向拓跋轩影,大步往外踏出,走出了几步才头也不回地说:“如果你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