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献帝见我没有在听他讲话,更加不高兴了,又怒气冲冲地瞅瞅烦人的侍女们。
见我一直不理他,突然又撒起娇来,蹭到我怀里:“文姬姐姐,其实……朕也不是不想去的,只是朕是九五至尊,总不能失了天子的威仪吧!”
我差点笑喷……他说“威仪”……当日曹操命许褚手攥着他出大殿内够“威仪”吧……
“刘协……”
这小屁孩儿究竟想做甚
我狐疑地瞥了一眼小皇帝,示意他收敛……
我知道他不止是个十岁孩子……他的城府……我未必都明了……
见他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我又怀疑我是不是过了:“我有个办法可以让陛下不失威仪,又可解卞夫人之难!”
与此同时,他坏坏地看了看我:“朕也有一个!”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殿内……发现宦官侍女们都朝我们这儿看来……赶紧咳嗽了一声吓走他们……
我顿了顿,下意识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陛下请先道来。”
我倒要先看看汉献帝要玩什么花样!
小皇帝缓缓起身来,小孩模样一本正经地捋了捋黄袍,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用小孩儿声音大喊:“朕要纳妃子,文姬姐姐做我皇妃!”
宦官侍女忙左顾右盼,下一秒惶恐着赶紧跪了一地,齐声贺道:“恭喜陛下!”
我喉咙管被自己的口水哽住,表情从惊讶到尴尬到大笑再到最后的苦笑……丰富到不可言说……
“哈哈哈……纳妃子……你才多大啊……你知道“纳妃子”是干什么“纳”的吗”
虽说皇室传宗接代比较早,也不急于十一二岁吧!再说了……你都有伏寿和佳丽三千了……真是够贪心……
见我木讷,小皇帝又闷声思忖了一下,不声不响地踱步过我身后,压低声音避开宦官侍女:“要不皇后之位也行,只要曹操那老顽固不阻拦,那些朝中大臣……”
我听着,面上假笑,又瞅了瞅那群宦官侍女……让他们误以为刘协是在跟我说什么闺房趣事……差点没笑出泪花,又要表现得碍于宫人们在殿上……收敛些……
小皇帝眉开眼笑地要遣散了旁人:“朕要和文姬姐姐商讨一下小公子的事……”
小公子……
我一愣,盯了盯他……宦官侍女跟我的反应基本同步……可是却秒懂了汉献帝的意思……本是一动不动的……突然偷笑着离开了……
她们,都是曹操的人。
为了配合汉献帝,宦官侍女出去的过程中,我轻轻地戳了戳汉献帝的小额头嗔怪:“天子的脑袋不该装天下吗你这脑袋尽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糊涂事!”
刘协趁着空子……似乎是现了真性情,不觉嘟嘴,眼光尖锐起来:“笨女人,朕这是在保护你!”
我的表情先惊异后带着点嘲笑:“人都走了……不必演戏了……”我也真是不容易……自从穿越到东汉……这剧本接的一个个快赶上热巴了……
“不过……'女人'这个称呼……不好……你一小孩儿懂什么女人!”我比着小屁孩儿的个头,也才齐我的额头……学什么霸道总裁……
哪知这一动作伤了小皇帝的自尊,真真切切怒吼了一声:“蔡文姬!”我这才学乖了一点,中规中矩起来。
“杨修分明告诉朕,只要你成为朕的妃子,曹操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
原来满天飞的谣言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一听到杨修,我旋即收了笑意,对视汉献帝良久。
一个十岁的孩子,眼里满是澄澈明镜,不带一丝勾心斗角的沉浮……常常让人放下戒心……可……这个小屁孩儿……不只是个孩童而已……他还是个背负皇族使命的少帝!
他故意“出卖”杨修,自然有他的目的。掩饰自己是其一,当然最重要的是,杨修是曹操的人,还可趁机使一出离间计,一石二鸟。
我盯得有些出神……执着地钻进汉献帝透露的讯息…隐隐觉得不安…
最可怖的阴谋不是暗地里的行事作风……而是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机关算尽……却没料到背后藏着一个操纵着一切始作俑者!
杨修是听命于人无疑,他没有胆量卷入皇家的事……至于这个幕后操纵者,绝不可能是曹操!
他是曹操的谋士,一举一动都挂着曹操的招牌,未免显眼得太不真实!一反曹操的作风……况乎卞夫人一事,本就是他一手策划而成!
我之所以惴惴不安,正是因为不清楚曹操究竟想做什么……
至于被操纵者,多半无从察觉已深陷其中……
我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生怕触怒龙颜……汉献帝的眼里旋即射出一道光来,却仍充满澄澈……
我反复拨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不语……小皇帝忽而沉稳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
“文姬姑娘方才说的法子又是什么”
我正要开口,门外传来急报:曹操将卞夫人行刑的日期提前了!
“曹丕呢”我忙问。
来人回答:“大公子疲劳过度,听到消息……悲痛得昏厥过去了……”
我盯着汉献帝端详许久,这时曹丕身边的侍从也赶来请我想办法。
侍从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知道这宫中能说上话还肯帮大公子的,也就曹丕帮过的我。
我思虑了几秒钟……回想到刘协方才说的法子那儿……
如今形式有变……刘协很明显给出了加盟邀请……我若是拒绝……而且杨修肯定不知道刘协把他“暴露”了……刘协故意透露杨修的主谋……如果不按所设计好的事态走向……会不会坏了刘协的如意算盘……到时候我成了他那边的废棋……保不齐他们会有什么后续动作……直接杀了我……不过……
我后转念一想,我目前还是蔡邕之女……我死了……可是件大事!汉献帝就算不用我这个棋子……也会念在救命之恩保我一命……
我是杞人忧天了!
最终,我还是取下手指上的翠色玉扳指,递给汉献帝……
“我的法子就是……需要陛下兑现诺言……”
他看了看我,眼里明显闪过失落……
他当日说过,我救下他……他日回到许县,必当加倍偿还……所以……
我让他允诺,管他撒泼耍赖,还是哭天抢地,无论如何让曹操赦免卞夫人的死罪。
对付曹操这种人物,正经招式反倒不奏效。
汉献帝虽小,毕竟生于帝王之家,自然知道我先前能与他一起戏弄曹操,只因皇族的玉扳指拥有护身符的功效,当然这也让我成为唯一一个能让曹操当哑巴吃了亏,还要拼尽全力维护“敌人”的女人。
我很清楚……我之于他的帝王业,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于是,杨修和他“背后之人”打漏了如意算盘,只因为一只玉扳指,我扳回一局,一个未知的局。
我成为后宫之妃……我只知道对刘协百利而无一害……并且曹操也会误以为把我这枚棋子安到了深宫之中……或许会有所警惕……那么……杨修背后的人很可能就是汉献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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