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纭云随笔》》二卷之三【琵琶树】-咏雨曲

    二卷之三琵琶树-咏雨曲

    《三》咏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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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十分懊悔,假若那天他没有去树下避雨,不会结识雨仙;不结识雨仙,就没后来的结髮,没结髮也不会酿成最后这场悲祸。

    但我想告诉师父,之所以会去树下避雨,乃因为天下了这场雨,而天会下这场雨,都是雨仙所为啊,难道这一切她没有一份吗?

    就只因为死的人是她,错的人竟成了师父。

    我不甘。

    我知道,我也爱着师父,打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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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岁那年,我被送进教坊是为才人,遇见了师父。

    当时,我已无父无母,原以天地为家,有人发现我其实天生丽质,因此将我转卖给了教坊,几两钱已无计较,我也不恨,因是那人,我才得以留在师父身边。

    师父只是在教坊教授琵琶的老师,但他对我特好,说我懂礼数,又颇有天份,是难得一见的才女,我心里沾沾自喜,也因此倍加努力。老师不只教我琵琶,也教我语文弄墨、咏词写曲,我们俩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郊外的花田里拨琴吟咏。

    那时,师父就常爱弹着一首曲,这曲幽幽怯怯,听起来像雨点般绵密。但师父却总不说这首曲子的缘由,只说,待我长大以后,也会有这幺一首曲的。

    师父有些斯文气,人家都说那是文人骚客特有的气质,我觉得师父特别,也因此偏爱那些同有斯文气的诗人,我喜欢读古代的小情小文,像是《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甚至可以将这些古文编作小曲哼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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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荳蔻之年,正应该是雏花初绽之际,我却生了一场大病,几乎便要死去。

    师父每日在我额上洒水换布,其他姊妹们也替我忧心。朦朦胧胧中,我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融化,化为一滩白水,抑或那是雨水?

    一池屋顶的雨水倾刻泻下,瞬成一道清曝,那是窗外的景色,但我心境如同那般,快要流淌殆尽。

    「听得见幺?」似乎听见师父唤我,眼睛却睁不开了。

    冥冥之中,好似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烛火微晃,幽幽亮亮,烛光下一秒彷彿便要熄灭。许多人走在这道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服装各异,似乎有前朝服饰,女人小袖高腰紧裙,男人则大袖襦大缚袴。我走上前问此处是何处?却没半人理我,皆视而不见,甚至眼不为所动。所有人皆涌至一条暗道,不知何地。

    另一边亦有一条小道,但灯光却是幽幽白光,甚少人前往。

    「难道这是什幺幻境?」我略一迟疑,走进小道。

    抬头处有一匾,题「冷香宫」,陆续经过一些低矮巖洞,突豁然开朗、柳暗花明,但哪裏有什幺宫阙,尽是湖水山色,有一座凉亭浮现湖中央。一名女子坐在内,身着华服,脸妆淡丽秀雅。她手执一把横笛,怜爱地凝望,似乎不觉有我,我向前礼貌问候:「姑娘,请问这冷香宫是什幺地方?」

    那女子看见我,秀丽一笑,缓缓起身,将横笛收入袖袋中。

    「此处是月宫的分阁,我乃月宫使者晚香玉。你我在此相遇也算有缘,不妨我带妳逛逛冷香宫吧。」语毕,她手一挥,眼前浮现一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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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随着晚香玉走入宫中,中庭是一盆盆白色小花,白如凝脂;像茶花,却又在末处多出细长的嫩瓣,独有的芬芳。我问她:「这是什幺花?」

    「这是月下美人,也就是昙花,难得已开花,却让妳看见了。」

    「难道它平时不开花幺?」

    「不是不开,是十分短暂,短暂得教人唏嘘。」晚香玉怜惜道。

    「我在人世间还没看过这样的花,难道是此处才有的品种幺?它的味道好闻得令人久久难忘。」我禁不起这花娇滴的诱惑。

    「本应是这里才有的,但在很久以前,我曾送给了一位少年。」晚香玉道。

    「是怎样的一个少年?」

    昙华阁内,淡粉色的纱帐衬着清明无华的圆镜,雕兽脚的桌椅并无特别繁琐,显得清丽淡雅。晚香玉端了一壶茶盘,招待我坐下。

    「让我跟妳说一个故事好了。」晚香玉道。

    我唯诺。晚香玉沏的茶好香好甜,或许就是那昙花的香气吧。

    「那是一个长得很美丽的少年。」

    一夜,晚香玉在月宫中听到一段极其美妙悠扬的笛声,寻着乐声,乘着紫云落入了人间。

    树头上有一名少年,白皙的肌肤,还以为是衬着皎洁的月色。他眉目如剑,炯炯有神,虽肤白仍不失气概,是富理想的良人之相。

    晚香玉飘然而下,对少年说道:「我是月宫来的使者,你优美的笛声打动了我。」

    少年受宠若惊:「妳难道是仙女幺?」

    「我叫晚香玉,能否邀请你到月宫中一游?」晚香玉浅笑邀请。

    此刻树旁,是无边的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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