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克良心神荡漾,正要一口答应,包厢门恰恰在此时打开,李彦群亲自领着两名服务员,端了菜肴酒水进来。
菜肴很丰盛,除了林庆本地风味,还有野味,甚至还有海鲜。却不知在目前的条件下,他们是怎样长途运输海鲜并保鲜的。
见了如此丰盛的席面,张妙娥暗暗色变,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她今天虽然做了“大出血”的准备,却只带了一千二百元钱。在浩阳买衣服花了将近一千,如今兜里只剩下两百元,不知道够不够付账。可不要到时候出洋相。
一念及此,张妙娥瞥了刘伟鸿一眼。真要是钱不够,也只能向刘伟鸿求援了。
原以为吃顿饭不会花太多的钱,谁知米凤娇却举着刀子痛宰下来。估计这饭店,他们几家都是占了股份的,张妙娥求人办事,送上门来,不宰白不宰。
刘伟鸿似乎明白张妙娥的心思,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笑纹,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为什么,一见刘伟鸿这个动作,张妙娥便即心中大定,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自然起来。仿佛刘伟鸿真的懂得了她的心思一般。
李彦群亲自开启了五粮液,从米克良开始,给大家都满上,米凤娇和张妙娥面前,也不例外。
张妙娥是党政办负责人,迎来送往是本职工作,酒量倒还不错,二三两高度白酒不在话下。米凤娇亦是面不改色,看来也是“久酒精验的油袖干部”。
“来来,各位,先干一杯!”
米克良举起酒杯,站起身来说道。
大家便一齐起身,举杯碰了一下。
这样的宴席,自然是谁的官大谁话事。米克良就成了宴会上的主角,坐在那里高谈阔论。其他人随声附和,点头称是。期间,龙华、李彦群和张妙娥等人不免轮流给米克良敬酒,说些奉承话儿。刘伟鸿也随大流,给米克良敬了一杯酒,就此没有后续动作。连龙华的酒都不敬。
这倒不是刘书记故作姿态,也不是刘二哥酒量不行,而是他不大看得上米克良。一则米克良当着他的面对张妙娥的诸般作态,让刘伟鸿很不舒服。不管怎么样,刘伟鸿是夹山区的区委书记,张妙娥是他搭档的妻子,本身也是夹山区的干部,米克良如此做派,未免目中无人。你都不给刘二哥面子,刘二哥又何必给你面子?二来米克良这种地头蛇似的干部,天生就让刘伟鸿反感。这些人行事不大讲规矩,只讲谁的拳头大。正是造成班子不和睦的主要因素。
刘伟鸿今天坐在这里,只是适逢其会,看在张妙娥的面子上罢了。刘二哥的姓格,是有点护短的,对兄弟和手下干部比较关照。
见刘伟鸿端坐如山,只是吃菜喝酒,并不主动拍自己的马屁,米克良心里头有股气不大顺了,忽然问道:“伟鸿同志,听说你们夹山区在大力推广棉花种植?”
刘伟鸿点了点头:“是的,米书记。我们是在推广棉花种植。”
米克良皱了皱眉头,说道:“为什么要种棉花,不是种药材呢?种药材的利润比较高嘛。我记得去年光荣同志向我汇报过,今年要在全区推广中药材种植的。”
米克良在县委的分工是分管工交工作和农业工作,和刘伟鸿谈这个事情,倒是合乎他的身份。言辞之间,又在挑拨刘伟鸿与熊光荣的关系。虽然熊光荣不在场,但张妙娥在,相信这些话,张妙娥一定会传给熊光荣听的。通过转述的东西,往往更加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熊光荣不在场,就没有办法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来做出比较正确的判断。仅仅听传话,有时候跟实际情形相差甚远。
刘伟鸿微微一笑,说道:“这个问题,我们区里的主要干部会议上讨论过,一致认为种棉花比种药材要靠得住。眼下全国都在大力发展纺织工业,棉花供不应求,销售不成问题,价格也稳中趋升。药材受市场因素影响太大,一旦种得太多,万一销不出去,问题就大了。所以同志们经过讨论,还是决定种棉花。熊区长也是赞同的。”
刘伟鸿毫不客气地给顶了回去,只是比较注意讲话的技巧,口口声声是区里主要领导干部讨论之后的集体决定,将米克良堵得死死的。
米克良的脸色便阴沉起来。
龙华哈哈一笑,举起酒杯说道:“刘书记,听说你一口气从首都和省里搞到一百万的扶贫款,这个可是了不起啊,你在首都一定有些好朋友帮忙吧?哈哈……来,我敬你一杯。”
刘伟鸿也举起杯子,微笑着与龙华碰了一杯。
龙华要算是个聪明人了,眼见米克良似乎有针对刘伟鸿的意思,便及时“提醒”了一下米克良,这小子,也许是个关系户,可不能随便得罪。
张妙娥也意识到气氛不大对,忙即站起身来,端着酒杯朝米克良说道:“米书记,我敬您一杯,感谢您对夹山区工作的大力支持。”
面对张妙娥,米克良脸上立即多云转晴,笑哈哈地与张妙娥干了一杯,说道:“小张啊,你这个气势不错,巾帼不让须眉啊,我就是喜欢这种干练的同志。”
张妙娥立即打蛇随棍上,笑嘻嘻地说道:“那,米书记是不是考虑一下我们基层干部的呼声,让我们也交流一下呢?”
“哈哈,好,那你说说,你看中了哪个单位?”
米克良喝了几杯酒,已经有了点意思,一双眼睛更是刀子般在张妙娥身上扫来扫去,差一点哈喇子就流了下来。
张妙娥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干部调动,历来是服从组织安排的嘛,我可不敢挑三拣四。”
“没关系,你说说看。”
张妙娥笑着说道:“领导让我说,那我就真说了啊……我跟米姐最要好了,她在建委上班,我要是能和她在同一个单位上班,那就太开心了。”
“呵呵,你眼光不差嘛,建委现在可是大热门……龙华,你们那边还有编制吗?”
张妙娥一颗心就“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筹划了那么久的事情,终于有点眉目了,顿时屏息静气,望着龙华,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他摇头。
龙华笑道:“二哥,现在哪个单位不超编啊?”
张妙娥红彤彤的脸色立时一白,眼神也变得幽怨起来。
合着今天一千多块,都喂了狗?
谁知龙华接下来的话,又让张妙娥大喜过望。
“不过嘛,二哥你是领导,只要你下个指示,我们建委就算再难,也得执行啊。”
龙华笑哈哈地说道,眼睛也在张妙娥身上瞄来瞄去,只是他老婆米凤娇在座,龙华的眼神自然不如米克良那么露骨,隐敛得很好,很难察觉出来。
单论外表,张妙娥比米凤娇可是强得太多了,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还年轻好多岁。
“呵呵,就是这个话。小张,你也听到了?”
米克良便望向张妙娥,笑眯眯地说道,一颗肥肥的肉头,向前凑了过去,似乎想从张妙娥的领口看进去,窥视一下冰山一角。
张妙娥惊喜不已,连忙端着酒杯站起身来,说道:“感谢领导关心,我敬您一杯。我干了,您随意!”
“好好,女士敬酒,我怎么能够随意呢?我也干了,不占你的便宜。”
米克良十分豪爽,脖子一扬,一杯五粮液便干了下去,果然豪爽。
“谢谢领导!”
张妙娥也兴奋起来,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扭头望向龙华。
“龙主任,我敬你一杯,往后,还要请你多关照!”
龙华正要端杯子,米凤娇忽然拦住了他,脸色阴阴的,对张妙娥说道:“妙娥,好朋友归好朋友,不过话要说在前头,这个调动,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你还是先打个报告上来吧,等领导批了,你再敬酒不迟。这杯酒,先记着吧!”
看来米凤娇也意识到了“危险”。把这样一个风搔的尤物搞进建委来,弄不好就是“引狼入室”。龙华的眼神掩饰得再好,又怎能瞒得过自己的妻子?
张妙娥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换上笑容,说道:“米姐,瞧您说的,米书记那是县委领导,他亲口答应的事,还能不作数?”
“嘿嘿,我哥他毕竟不管建委这一块。这事,还得跟其他县委领导商量。等手续办好了再说吧。”
米凤娇丝毫也不松口,眼里已经满是戒备之意。
张妙娥便有些无奈,坐也不好站也不好,扭头望向米克良,流露出求恳的意思。
米克良望了妹妹一眼,心中似有所悟,哈哈一笑,说道:“小张啊,凤娇说得也有道理。干部调动的事,急不得。你先打个报告上来,我们研究一下再说吧……当然,我们会尽量考虑你的要求的,这个你可以放心。”
张妙娥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缓缓坐了下去,一扬脖子,将杯里的五粮液喝得精光。
酒桌上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刘伟鸿脸不改色,伸出筷子,大口吃菜,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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