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陈蕊和自个儿擦身而过,姚蛟也是不觉流转了那么几分讶然之色。
记忆之中的陈蕊,一向都是温温柔柔的,说话儿也是客客气气。
又是几时,居然是变得这样子的大胆
姚蛟轻轻的瞧着陈蕊离去的背影,忽而觉得那道身影,自也是隐隐有了些坚韧的味道。
一股子莫名的情愫涌入了姚蛟的脑海,却也是让姚蛟亦然微微有些不适。
他轻轻抚摸自己的下巴,这男人,呵呵,也许就是这样子。
纵然一开始他就拒绝了陈蕊,并且这几日自己留恋青楼楚馆,美其名曰,是为了让陈蕊死心。然而陈蕊当真一脸坚决,对自己视若无睹,姚蛟反而隐隐有些失落。
或者自己一开始就高估了自己在陈蕊内心之中的位置,一开始陈蕊可是对他厌恶之极。后来虽微微有些感激之意,却也是谈不上什么刻骨铭心的喜爱。
等到陈蕊当真听从自己的话儿,对他视若无睹,一股子莫名的不甘倒也有些。
姚蛟瞧着陈蕊的背影,忽而笑了笑,将自己内心的失落无不是统统归结于男人的劣根性。
其实不是早就知道,这位陈家女儿的性情
这位高门贵女,跟自己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不是什么情圣,而她也不是非君不可的情种。
姚蛟一咬牙,将自己内心之中那缕异样之意也是生生的压了下来。
大步离去,离开了木兰行宫,他却也是蓦然扯碎了换上了衣衫,冷笑一声,扔到了地上。
木兰行宫之中,紫枝也是奉上香茶,甚是客气。
“陈大小姐,想来也与你说过了,九公主不欲见你。”
王珠不乐意见陈蕊,紫枝心里想了想,倒是隐隐猜测出了几分。
陈蕊离开了陈家,十分尴尬。虽然九公主不过是想要对付萧景,却是顺水推舟,帮衬了陈蕊。
而这,可是犯了忌讳。
王珠是皇族公主,如今却也是插手兖州贵族的内宅之事。
这说来,恐怕也是颇为不好听的。
不过想来,九公主也只是为了避嫌,并不是当真嫌弃这陈家姑娘。
否则就会干脆阻拦陈蕊在木兰行宫之外,而不是客客气气的引了陈蕊进入,并且还奉上了这么一盏香茶了。
紫枝瞧着陈蕊,心中也是颇为怜悯的。
这位可人的女子,姻缘之上却也是处处不顺。
她两次姻缘,然而每一次都是遇人不淑,实在也是堪为可怜。
想到了此处,紫枝言语却也是和气了几分:“陈大小姐,你若当真有什么事儿,无妨和我说一说,我自然也是会通禀九公主的。如今天色已晚,九公主只恐怕已经是睡下了。”
陈蕊却轻轻的摇摇头:“九公主既然肯让我进来,并且奉送了一杯茶,想来必定是并非当真不待见于我。既是如此,我就在这儿等着,九公主什么时候肯见我,我便留多久。就算九公主已经睡下了,那就等上一晚,等到九公主明天清晨,再见我也是不迟。”
紫枝十分在意王珠的名声,眼见陈蕊不依不饶的,心里倒是不欢喜了。
这个陈家大小姐,怎么居然有些不知好歹她这样子的苦苦纠缠,又将九公主置于何地
九公主肯让她进来,这位陈家大小姐,居然是不依不饶了。
只是紫枝涵养不错,容色不露端倪,转身也便去了。
王珠的寝宫之中,此时此刻,她却并未入睡。
那琉璃杯中,所盛的乃是葡萄酒。
王珠换了一身雪白的轻衫,乌黑的发丝轻轻的梳理,以那一条缎带束缚住了。
虽然天色已深,王珠却并未有入睡的意思。
她面前铺着宣纸,如今王珠手中执笔,字体娟秀,一个个簪花小楷写得颇为整齐。
紫枝恭顺的站在了一边,却亦是不敢怠慢。
“九公主,那陈大小姐,如今却也是不肯走了。奴婢想来,她若是不走,恐怕陈家也是会心生嫌隙。”
王珠微微一笑,却也是不置可否。
“那就不必理会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我们又能将她怎么办呢”
紫枝有些讶然,仔细想想,也是确实如王珠所说的这个样子了。
陈蕊如此娇柔,若是对她做出了什么粗鲁的事儿,倒是显得王珠有些不是了。
只是今日王珠行事,紫枝也是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位夕殿下也还罢了,姚蛟又算什么这兖州瞧不顺九公主的人也是极多,一步踏错,也是少不得被人攻击。
而九公主还是未出阁的好女孩儿,名声被污,以后姻缘也是不顺。
王珠却不再理会,慢慢的在宣纸上书写,却又是涂抹后又修改,许多事儿,也是犹豫不决。
那灯罩里的蜡烛结了灯花,紫枝用把小剪子剪掉了粗了的灯蕊。
正自此刻,含黛也领着宫婢,送来了王珠的宵夜。
王珠如今吃食简单,也不许这些宫婢弄什么繁复的吃食。
含黛做了夜宵,也只做了两样,一碟菊花糕,一碗红豆粥。
那菊花糕晶莹透亮,十分漂亮,吃着也是清凉爽口。
王珠吃了两块,又慢慢的喝着红豆粥,不觉抬头问道:“陈大小姐来了多久了。”
紫枝回道:“已经是快一个时辰了,她却没有走。”
说到了这儿,紫枝甚至不觉对陈蕊有些佩服了,明明这儿的人,分明不待见陈蕊了,可是陈蕊却也是没有离开的心思。
如此被冷待,陈蕊至始至终,也是微微含笑,没有半点愠怒之意了。
瞧这陈蕊的样儿,也许当真是会坐到了天明。
王珠漱口了,用帕儿轻轻的擦了唇瓣,方才说道:“她既然是有这样子的好耐心,那就瞧一瞧,这位陈大小姐,究竟是有什么要紧的话儿,非得跟我说才刻意。”
而一直枯坐的陈蕊,听到了王珠终于肯见她了,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心中不觉微微一松。
她慢慢的起身,忽而想起自己初见王珠时候的情景。
那时候自己是兖州最尊贵的女孩子,又是温雅秀润,整个兖州,谁都比不上她,连贺兰月都是比不上。
对于王珠,陈蕊倒是隐隐听说,只说这个九公主名声不好,又有些花痴男人。而那个时候,陈蕊内心之中,难免是对王珠生出了几许轻蔑之意了。
如今仔细想想,自己这样子的心思,未免是有些可笑了。
一边这样子想着,陈蕊已然是踏入了王珠的寝宫之中。
王珠神采奕奕,并入入睡的样子,想来方才都是紫枝应付之词。可就算是这样子,陈蕊却不敢有什么怨怼的心思。
她是个聪明的人,自然也是要做聪明的事情。
这空气之中,隐隐有些葡萄酒的酒气,而王珠面颊红晕,分明也是喝过了一点儿酒的。
“陈蕊,你既然是一心想要见我,想来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想要和我说一说。”
陈蕊伏于地面,双手合叠,比于地面之上,再轻轻的以额头碰到了双掌之上。
如今郑重其事的行礼,还是第一次有人在王珠面前这样子做。
“陈蕊见过九公主。”陈蕊容色柔顺,却也是毕恭毕敬的。
“今日前来,我是想要投诚九公主,以后为九公主做事儿。从今以后,我都是无家可归,必定是一心一意,为九公主效力。”
王珠却微微一笑:“你既然是无家可归,一无所有,那么为什么我却也是一定要收留于你我也不是专门收留废物的好心人。”
而陈蕊却也是并没有什么受挫受辱之色,反而容色平静:“若蕊儿当真是一无所有,也是绝不会厚着脸皮,求着九公主收容。我只是觉得,自己对九公主还是有些用处的。这些日子,我细细的想九公主的所作所为,无非是扫平兖州的豪强,将整个兖州收入囊中。这些兖州的地方豪强,无论有没有得罪九公主,那都是九公主的囊中之物。”
“而我陈蕊,至少能在这里,帮衬九公主一二。我长于兖州,生于陈家。祖母教导我的,可不仅仅是什么举止礼仪。她教导我们最多的,则是各种内宅手腕。对于兖州权贵,一家家,一户户,家中关节,背后势力,也没有我陈蕊不了然于心的。什么私隐之事,背后交易,我也都是清清楚楚。只要九公主有了我,得到了兖州之后,那必定也是能如虎添翼。”
王珠听了,却也是笑笑:“既然是这个样子,你若帮衬于我,又想要得到什么好处。”
“九公主有鸿鹄之志,区区一个兖州,原本也是不配将你困住在这儿。既然如此,总是需要有些人,为你忠心耿耿的,打理你博下来的江山。这些人里面,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我陈蕊呢如今,我也是什么都没有了。九公主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也绝不会投靠别的人。我依附于九公主,方才能得到权利富贵。这样子的忠诚,可是比什么都牢靠。”
王珠嗤笑:“权柄风光陈蕊,如今你这样子渴望这些,可当你得到了这些之后,你可是知道会发生什么当你手中有了小小的权利,就得必须背负责任,做出选择,瞧着该牺牲谁,又该去救谁。无论如何,你总落得不是,手掌上染满了鲜血。如果有人死了,这些人的死,那就是与你有了干系了。”
而陈蕊却不觉一脸倔强之色:“可是九公主,就算是这样子,那又如何至少可以做一个可选择别人命运的人。若是你没有权力,就是等着别人施舍,瞧着他是怎么想的,看着自己的运气,等待别人对你有没有良心。”
王珠对陈蕊的话儿,不过是有感而发。
可此时此刻,听到陈蕊的回答,她却也是不觉微微一呆。
似乎有些东西,悄然在心口轻轻的萌发,让王珠一扫心中阴郁。
而陈蕊抬起头,却不觉说道:“而我,只是想要成为能选择自己命运的人。九公主,我只知道,当你遇到危险时候,能救自己的,既不是什么家族,也不是另外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更不是什么仁义道德,和那些与你相识不深的的人。你能拥有的,那可都是只有自己的。”
什么仁义道德——
什么家族利益——
什么翩翩公子——
什么命中贵人——
能救自己的,永远只能是自己。
唯独掌握权力,方才做出选择。
无论这样子的选择,对别的人是好是坏。至少,是你掌握别人的命运,而不是别人掌握你的。
而她,就是有如此决心。
王珠盯住了陈蕊的娇容,忽而却也是一笑:“陈大小姐,你说得倒是颇为动心,颇为顺耳,颇为合我的心意。可是我只想要知道,这些事情,你随口说说也还罢了,当真是能做到吗”
她瞧着陈蕊,陈蕊一脸的坚决之色,并无丝毫的动摇。
而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勾住了陈蕊的下巴,清秀的面颊慢慢的靠近,却也是不觉在陈蕊耳边说道:“倘若,我要你出卖陈家呢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为我做”
陈蕊身躯轻轻一颤,原本坚决的神色,第一次有了动摇的样儿。
“陈蕊,我要什么,你很聪明,也是猜测到了。而我确实,还是需要你的。你长于陈家,整个兖州,你知道的最多的,都是关于陈家的。无论是陈家的,还是陈家的秘密,你都是知道得最多。而这些,就是对我最最有用的,就是陈家的私隐,也就是陈家那些见不得光,说出去绝对不行的事情。这些,我可是有兴趣得很。”
王珠嗓音说不出的幽深,瞳孔之中,隐隐是有些深邃了。
前世的时候,陈家一把将她们母女推下去。
这一世,王珠一直便在考虑,陈家什么都没做之前,自己到底需要还是不需要做些什么。
亦或者,等着陈家作死,自己再对付陈家。毕竟前世作死的人,这一世也未必会安分。
可是如今,王珠忽而发觉一件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她找到了一个另外对付陈家的理由。
无关乎仇恨,只关乎贪婪,只关乎利益。
也许也关乎仇恨的,陈家那样子的心性,就不可能真心实意支持太子这一方。既是如此,不若归为己有,这岂不是更加安然无恙
这世上的事情也不过是如此,靠着吞噬别的人,来壮大自己。
王珠的嗓音在陈蕊耳边想起,那样子的恶毒,仿若冬日的白雾,轻盈缭绕。
陈蕊的手掌,却也是一点一点的发凉了。
“或许也说得再明白一些,直白一点。陈蕊,你想要权柄,你的价值来至于陈家。若我要你对付你的亲人又该如何据说你父亲是掌房嫡脉,你母亲虽然耳根子软却素来疼爱于你,对了你还有个弟弟,可谓天资聪颖。若是,我要你对付他们,你又能如何纵然不必你亲自动手,我动手时候,陈家的人动脑子在你身上,你可能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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