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蝶》第一世(四)

    第一世(四)

    回到浑沌。

    「!」妲己猛然睁开眼，面容惨白，斗大的汗珠从她身上流下。

    心又不可遏止的痛了。

    这幺多年来，她确信自己都在做同一个梦，可当梦醒时，便再也想不起来了。

    「怎幺了，美人，妳怎幺了?」纣王一听见妲己推开棉被的声音便醒了。

    「没什幺，只是想起了凌贵妃。」妲己垂眸，随意的找了个藉口。

    十二岁入宫懵懂，让她多次出入鬼门关。

    凌贵妃便是让她彻底了解黑暗的第一人。

    她将毒投在妲己熬的汤中，而汤是要给纣王喝的。

    本以为不论如何投毒的罪名是定了，而她最惨会背负「弒君」的罪名。

    谁知道妲己再给纣王喝汤前，喝了一口。

    中毒，呼叫御医，抓兇手。

    凌贵妃没想到她会败在一个小丫头身上，一个单纯贪玩贪吃的女孩身上。

    纣王无事，妲己无事，凌贵妃判处死刑。

    从此纣王独宠妲己。

    独宠在多少妃嫔中是令人称羡的事，妲己一开始是开心、骄傲的，她要做什幺都有人纵着她。

    可独宠又如何?

    凌贵妃死刑，可后宫还有多少凌贵妃?多少人要她死?

    高处不胜寒。

    她多羡慕宫外人，曾经高高的叔叔跟她说的话，她懂了。

    皇宫真的有很多会吃人的怪兽。

    她曾经害怕皇宫那些吃人的怪兽，她现在却成了怪兽之首。

    在多少陷害侮辱谩骂之后，她才死心，相信宫中人皆薄情。

    投毒之后，推落井、河、池，锁进地下牢，杀手刺杀……，她是众矢之的。

    她恨着这个位置，不论看起来多幺高尚尊贵，背后却是无比骯髒，流了多少人的鲜血积了多少骸骨，才有这个光鲜亮丽的位置。

    「没事，这些事都过去了，已经没有人敢在加害于妳了。」纣王轻拉住妲己的手。

    是，「现在」是已经没人敢动自己了，但他们每个人，都在找机会把我推落谷底……

    「放心，妳背后，有整个天下。」纣王轻声的同妲己说。

    我什幺都没有。

    纣王看着妲己，想起曾经在殿上的懵懂少女。

    从初见的那眼，他已陷落。

    可直到现在，她的心还不全然属于自己。

    虽然她在自己的身侧，可却感觉她离自己很遥远，这一刻还在身旁，下一秒将会消失。

    留不住她，没有什幺能永远留得住她。

    这样的不安全感，让他对妲己的佔有慾只增无减。

    可偏偏妲己只柔柔的，躺在他胸口不说从前不说未来。

    妲己说，有当下她便满足了。

    而他也只有她的当下。

    罢了……这样便足矣。

    「谢君王厚爱。」妲己忧伤的笑了。

    最爱她的人，她唯一的枕边人，却无法从他眼中看见自己的存在。

    透过她，在看谁?

    口口声声说癡迷于自己，却只把自己当作他爱的某人的替身。

    而这种眼神，她已看了六年。

    眼前这位男人，她曾经爱过；少女情怀，她也曾有过。

    多少次险被杀死，都是纣王挺身而出，他为了自己，也背了无数骂名。

    可他是纣王，他是「王」，他无法给自己平凡一世的爱情，也注定她得不到自己所爱。

    再爱君王也会雨露均霑。

    再爱也只有以爱为名的牢将自己困住。

    皇族不被允许付出真情，不被允许付出所有。

    罢了……这样便足矣。

    她也已将近二十，不再奢求情爱，所以纣王很好，很好。

    只是她不知为何，再次红了眼花了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