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迪化州,巩宁城。公元1854年3月26日。
新疆的东部已经是一片烽烟,而迪化州这处,似乎还是处在仲春的安静当中,除了从西面开来的军队和到处都有的工事武器。农人已经在田间劳作了,对于他们而言,换了谁也都是纳粮,什么和卓什么伯克什么汗国,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而且几百里外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只有零星西来到难民来投靠亲友,才让他们知道正在西征的十字军是一支多么可怕的武力,正在进行的战争,又是一场多么惨烈的宗教战争。
逃难吗?家业在这里,能向哪里逃?而且十字军坏,那个靠浩罕汗国大毛拉支持的哲德沙尔汗国就是好人了?这里自乾隆二十年起,就是中原王朝牢牢控制的地盘,迄今已经有100年了。这里的城市,农业、商业、手工业都是东面过来的汉人发展起来的。要是没有他们,哪里来这个“繁华富庶,甲于关外”的福地?说什么浩罕国要来解放……真是滑稽,百年前南疆百姓被准噶尔大汗奴役的时候,浩罕人在哪里?还不是大清皇帝和准噶尔打了一百年,才把这些魔鬼从天山南北的土地上驱走吗?如果没有大清皇帝,天山南北,早就是准噶尔蒙古人和黄教的天下,说不定连浩罕也会被蒙古人攻破!
现在大清败亡,大明复起。而这大明的国力更胜大清百倍,不仅征服了漠南、漠北。而且还在蒙古屡破罗刹国的精兵。这样的强国如何能够力敌?真不知道浩罕国的那些宗教狂吃错什么药。居然敢到新疆来撒野?怀着这样的想法,迪化州这里的百姓,对于什么哲德沙尔汗国要求征调民夫,动员支差物资,都采取了消极的态度,只是在西清皇帝奕}带着大军到来,并且公开皈依入教之后,才稍微显示出了一些支持的态度——毕竟这个迪化州过去是满清治理新疆的重镇。乌鲁木齐都统。马里坤道台,都驻扎在迪化巩宁城中,对大清朝有好感也是不足为奇的。
经名是穆罕默德的奕}和自己的叔叔爱新觉罗绵愉这个时候坐在一个小佛堂里念经……念佛经!他们俩是在为奕欣的亡灵超渡,这些日子,奕}可能是因为压力太大,紧张过分,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个掉了脑袋的身子在晃悠,还发出渗人的声音,喊着“四哥,四哥……”。想来就是奕欣的亡魂吧?所以每日下午。他都会和叔叔一起,在府邸内的佛堂里念上一个时辰的经。
一阵春风吹来。让奕}觉得有些烦闷的心情一畅。
“皇上……”进来的是满头白发,苍老的不成样子的穆彰阿,他是和道光皇帝一起被放回的。不过在奕}掌权后一直不得信用,混个闲差而已。最近祁藻病重,才让他出来当了个“总管”。
“快把门关上。”奕}连忙冲穆彰阿挥挥手,让他把门带上。烧香拜佛在眼下的迪化州只能悄悄行事了。从浩罕过来的那些人都是宗教狂——自己的老巢都时时刻刻被俄罗斯帝国威胁,居然还有心思管新疆的事情(历史上也一样,明明就快亡给沙俄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入侵新疆)。
“穆彰阿,又在阿利姆库里那里受了窝囊气?”奕}看了一眼穆彰阿的脸色,淡淡地问。
穆彰阿苦笑道:“不受气,有什么好气的!咱们现在是卧薪尝胆的时候,受点气没什么,只是那些浩罕来的军队,看着还不如咱们的八旗兵,偏偏自我感觉良好……您是没有瞧见那个阿古柏,都说出生擒洪秀全的疯话了!现在十几万太平军已经占了吐鲁番,全都是西法练就的新军!咱们迪化这里就是不到十一二万人,能战的不知道有没有六万。如果守一下山口还能打一打……可他们还想反攻,这不是送死是什么?真是见鬼了!”
奕}听穆彰阿这么说,也只有一声苦笑:“穆彰阿,还记得祁师傅的话吗?咱们现在,就是刘皇叔,那个阿古柏是想当周瑜吧?且先看着,或许真有办法呢?对了,他们也让咱们出兵了吧?要出多少人?”
“都出动,他们的人也是倾巢而出,三汗国的三万联军,哲德沙尔汗国也出兵三万,咱们至少出四万兵。一共凑成十万大军,五天后就出兵去反攻吐鲁番……皇上,这是要做一锤子买卖啊!”
奕}脸色落寞,没来迪化之前,他还对三汗国保有一点希望,毕竟他们在俄罗斯的打击下生存了那么多年,总该有两下子吧?可谁知道他们还不如八旗新军,看来是当不成东吴了,自己只能做乘势去浩罕的打算了……
他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叔叔:“看来是朕高估阿利姆库里了,他用兵竟然如此轻率,看来吐鲁番一战是输定了,不过朕还是要带兵去参战的……这场败仗是一定要去吃的。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朕的八旗新军自朱济世起于广东以来,就没有打过胜仗……如果比打胜仗的本事,咱们是谁都比不了的。但是论起打败仗的本事来,别说是阿利姆库里。就是英吉利和法兰西的精兵来了也不如咱们!所以这场败仗下来,被消耗干净的一定是别人的兵。朕带四万人去,怎么都能把三万七八千人带回来的。”
绵愉呆呆地听着,一颗心只朝下沉。这仗还没有打,怎么就做了大败的准备了?真的要败了,迪化州这里的几万八旗兵还能走得了?
奕}淡淡一笑:“……别的本事朕不敢说,不过逃遁的事情,朕还是有把握的!而且咱们的军队都是老兵油子了,对太平军再熟悉不过……真要是看出苗头不好,跑得肯定比那些人快。五叔,你就放心吧。”
他又对穆彰阿道:“朕再几千人和50万两银子给你,你想办法收购粮草马匹,等着接应朕的败兵。”
“那叶儿羌城的几万人怎么办?”绵愉忍不住问了一句。
“无妨,朕已经给舒兴阿下了命令,让他在天气转暖后护着叶儿羌的老弱妇孺退往**去依附僧格林沁了。”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苍凉,“此去西域,如果能取下浩罕再立一国,也不愁没有女子。要是事情不成,带着家眷岂不是害人啊?就让他们去**,也算是给咱们旗人留点种吧。”
如果在新疆这里吃了败仗,要退往西域浩罕国的话,可不能带着几万家眷,一来跑得慢,二来供应也成问题。要是让洪秀全的兵追上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脚步声这个时候又响了起来,先是一个跟着道光、奕}一路从北京出来的心腹太监的公鸭嗓子:“主子,主子,肃顺派人来迪化了,已经到宫里了。”
肃顺?奕}皱皱眉,这家伙不是去搞事情了吗?咱们一去好些日子,事情……好像也没搞成。现在又算是哪出啊?
“来的是谁?”
“是瓜尔佳元宝。”
“皇上,还是见一见吧。”穆彰阿在旁提醒道,“肃顺去的是印度,那里是英国人的地盘,没准是联络上了英国人。”
“他啊……宣他到花厅等候。”奕}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要见一见肃顺的使者,说不定又有什么转机呢?万一在西域建国不成,还能跑路去印度,哪怕是被英国人当成棋子利用,也好过像老六那样传首万里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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