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案》分卷阅读65

    王砚一听这个称呼,便知有情况:“我爹来了?”

    小厮伏地:“老爷在内堂。”

    内堂中,臂粗蜡烛火光灼灼,王太师端坐堂上,左右侍从森森罗列,王砚刚到门口,王太师便发声道:“进。”

    王砚跨进门槛:“爹。”

    左右顿时行礼齐刷刷退下,门扇合拢,除却烛芯噼啪,一丝杂音不闻。

    王砚道:“爹,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王太师半眯双目冷冷将他一扫:“自己老子在眼前,竟不行礼,逆子何来规矩!”

    王砚道:“爹曾教导儿子,从急便可暂去俗礼。”嘴里说着,却是行了礼,又道,“爹大半夜纡尊驾临儿子的狗舍,不知有何教诲?”

    王太师勃然一掌呼出:“混账小子,敢拐弯骂你老子!果然是浑头浑脑才做混账事,早晚被你跟阿宣两个孽畜气死老夫!”

    王砚一脸恭敬低头:“儿子最近循规蹈矩,不知哪里仍出了错漏,请爹指正。”

    王太师捋须叹一口气:“罢了,此刻真不是嬉皮笑脸的时候。你且自省,除却当做之事,又沾了哪些多余?”

    王砚道:“近日安分守己,只办当办的公务,除此之外,仅帮一个朋友查了些细碎末节小事。”

    王太师眯眼瞧了他片刻,方才道:“砚儿,你与阿宣不同,一向让爹省心。爹知道你有向上之意,但乱党谋逆之事,查得固然是大功,分寸极难掌控,稍有偏差,功不成反变大祸。爷俩间的话再说透些,这事若好把握,也到不了邓绪那里,明白了否?”

    王砚亦沉默了片刻,才道:“爹,儿子从不曾听闻有乱党事。”

    王太师微微一笑。

    张屏忽然正常了。

    县衙诸吏都觉得,似乎只是睡了一觉,再一睁眼,张县丞便焕然一新,眼不直了,眉不皱了,不再东走西逛,左看右摸,进了卷宗库,竟是一心一意,专注县志。

    到底那一夜究竟发生过什么

    有那么靠不住的不值一提的似乎是宅子里的下人传出来的小闲话说,先是张县丞抱回了一堆艳书,貌似陈公子进了张县丞的房间,一些分辨不清的扭打和言语声后,陈公子冲出了张县丞的房间。然后,张县丞看完了所有的艳书,焕然而成摒尘绝俗的孤寂模样,只埋首公务,不再多问其他。

    连李主簿主动拿账簿给他看,张县丞都淡淡说,不用收进县志,无必要看。

    然后,一天之内,画好了界图。

    再几天,舆地、建置两个大目编成。协助的书吏整校,无一错漏,虽比起前编县志,稍嫌刻板,失之文采,但的确更精简切实。

    邵知县审阅后欣慰道:“本县就知道,张大人做事,绝对让人放心。”

    张屏没再去街上微服,让邵知县同暗暗纳闷了一阵。

    且那对疯叔侄,侄儿到处请神棍给叔叔跳大神,凡是自称或被称有神通的,来者不拒,已成县中一奇,好像是真疯。再对照张屏态度,邵知县怀疑自己前日可能多虑了。

    陈筹亦很惊诧,他也是感觉睡了一觉,睁眼后,追逐着自己的火辣辣□□裸的视线没了,张屏又变成以前的那个张屏。

    陈筹松了一口气,竟又一时觉得不适应,就好像一颗后槽牙疼了很久,突然的掉了,不疼了,但是留了个坑在那里,有点空落。

    陈筹向张屏打探案子进展,也没打听出张屏查到了什么关窍,张屏只说,一些事情待查证,不能判断,而后竟就只管编县志。

    而且,虽然张屏不看陈筹了,换成其他人在常常打量陈筹,但因所有目光都远不及张屏那时的那般热烈,陈筹经过洗练,些许的小瞥小瞻径做浮云掠过,既然案子也没进展,陈筹暂时把心放回肚子,协助张屏编县志。

    邵知县审完两目,张屏着手进展人物条目。

    就在这一日,张屏忽而向陈筹道,有事相求。

    陈筹这几天过得舒心,早把前愁置之脑后,立刻道:“张兄,你我之间,哪还用一个求字,什么事只管说。”

    张屏道:“孝子篇,须加颂辞,我不擅写此类。”

    陈筹拍胸脯道:“小事!其实我也写不太好,但你若放心交付,就包在我身上!”

    小吏在一旁凑趣:“陈公子真是张大人的至交,大人事事皆有公子相助。”

    张屏目光一闪,眼神忽然又变得幽幽的,陈筹脑中警钟铛地一响,赶紧转开视线,待再回头看,张屏又恢复成了寻常的模样,埋首在纸堆书册中。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昨天偷懒了,今天这章字多点!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天气愈寒,终有一日,宜平县落了今冬第一场小雪。

    雪细如盐,沾地成水,不走人的地面老半天才积下一层薄薄的白。房顶树梢上铺的略厚,好像面果子上的糖霜。

    几骑快马卷着雪沫驰进城门,径入县衙,带来一个消息——知府大人巡视各县,车驾已出州府,先去临近县里,最多五六天内便到宜平。

    邵知县忙忙抖擞起精神,县衙上下跟随其四脚朝天奔波,恭迎知府大人大驾。唯独张屏还是成天憋在卷宗库里,只每天早上应卯时问一声邵知县:“大人可有他事吩咐下官?”

    邵知县一般便道:“张大人编县志就甚劳累了,知府大人不喜欢门面工夫,本县也觉得,当让知府大人看到县中如实情形,不必刻意做作。一些零碎事务,让李主簿他们搞搞便可。张大人还专心编书罢。”

    张屏闻之就回卷宗库,也没什么情绪表露。因他整天就那副样子,颇有些事事不形于色的架势。邵知县又思虑,总不让张屏做迎接知府的事务,若张屏因之生出点其他的情绪,也不大好,便把审核几位主簿书吏拟定的各乡查访路线等事交一两件给张屏做。张屏接了就做,审核时看出错来便说,没错点头就过,瞧出来的错改对了即可,不再多有其他。诸吏发现跟他做事挺快,奉承他两句如同对牛弹琴,但有时候言语不恭敬,他也无所谓,倒很利索,看着一张深刻的脸,反而是最好说话的一个,竟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事情做完,张屏上交给邵知县审核完毕,也不多话,转头还扎回卷宗库。还有事找他,他就再出来做,做完再回去。邵知县褒奖两句,看不出他有欢欣之意,但若不褒奖,他也是那副模样。上报的文书薄薄几页纸,简略但条理清楚,一目了然,无其他词句。

    邵知县这般试了两三个来回,也很意外,不禁抚案叹道:“小张虽然脾气闷了点,做事却很明白利落嘛。”

    几位主簿听邵知县竟对张屏用了个爱称,可见感情已升华,遂道:“正是,张大人看似少言寡语,处一处便觉得是个外冷内热之人。”“进士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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