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燎原》卷一 身世谜云-下阕》第九十五卷-紫薇

    第九十五卷-紫薇

    薛桦夜拿出布巾,将军阵图包妥、收入袖中,正当二人要出帐时,帐门已被人踹开,方才屋内一群人中最年长的男人回来了,只顾找东西的她们压根没注意,也没法躲,三人于帐内对视良久,男人倏然大骂:『妈的!老子就说有古怪!』

    腰间长剑一抽,一道寒冽剑气同时破空而去,男人高大的身影硬生生地被她俩弹飞,薛桦夜讚赏地看着单秋凝,能在短暂的相处下明白她的心思,连拔剑的时间都一致无误,好生敏锐!

    但佩服也要找对时间,下一刻俩人提气冲出主帐,不意外撞上一群群灭火的将士们,她俩只有单秋凝易了容,因此将士们立刻断定她们是间细,个个提着长枪,脚步悬浮诡谲,速度奇快的攻来。

    早前听闻气宗擅控制气流,轻功造酯是五国之最。她对自己最有信心的便是逃跑用的脚下功夫,如今看来更知人外有人的道理!

    『秋凝,倚天在西面放的火较小,咱们很好闯。』薛桦夜跃过一道缺口,同时朝后头追兵射出十道冰箭,箭尖落地的剎那,泥地蓦地生出一朵朵灿晶冰花,花瓣奇刺,足有五人之高,硬是令众人脚步一滞。

    趁着空档,二人已奔出十丈外远,急急跃回岭梢上,寻到了倚天。

    『倚天,拿着!』她将军阵图塞入他怀,简洁明了地道:『咱分三个方向逃,分散注意力。』

    『好,益州城下见。』

    彼此交换了保重的眼神后,三人立刻分为左、前、右三方窜走。片刻,魏阳军追赶至此,领头人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牛眼,狠声道:『给本将追!那兔崽子定是藏进树林了!』

    七、八十道黑影齐齐跃上岭梢,潜入林中。火花四溅的今夜,注定不平静。

    ※

    洛添衡在苑内来回渡步,要不是身边的凌风一再拦阻,估计连他也要加入搜寻行列了。

    都怪他没看好她,要是被魏阳的抓走那该如何是好?

    俊容阴沉,前来汇报的将士见此,迟疑了一下,为了脑袋终归踏入门槛,一脸视死如归地报告:『皇上……将士们翻遍全城,依旧没能找到公主,请皇上责罚!』

    微退一步,意外地洛添衡十分平静,反而这静谧让将士更加恐惧,谁知他竟道:『不用找了。』

    『……吭?』

    洛添衡眸中的怒气再次蹦发,他早该想到薛桦夜的顽根性,要“闹事”,怎会甘愿被这红砖高墙侷限于此?

    ※

    『站住!』

    硝烟味愈来愈淡,代表她离魏阳军营又更远了些,这帮人当属“跟屁虫”的,穷追不捨,黏得死紧!

    薛桦夜已将轻功提至极致,一跃能跃出七、八丈,藉着森林优势循弯而拐,一连拐过数道大弯,最多也只能拉开五丈的距离罢了!

    这样追下去,被捉是迟早的问题。

    冲出绿丛,脚下是条流向益州城的河流,但它逼人的寒气却令她止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瞪着河面,她叫道:『天……这是这季节该有的水温幺?』

    只见一条潺潺流水中,除了凌人雪气外,还时不时有几块浮冰流下,跳下去不冻死是奇蹟,不伤风是侥倖!

    『去那边搜!一定没走远。』

    『是!』

    魏阳军又来了,她再也没体力与他们周旋,咬牙一撑,她潜入水中,靠着闭气**辅以宗术,循水而逃,周身沁骨的寒冽如极北之雪般,迅速麻痺她的四肢百骸,强忍着不适,再次提高速度游去,一柱香的时间过,她总算自水面看见益州城墙了!

    瑟缩着爬上岸边,这儿已远远超出魏阳势力範围,但她仍不放心,希冀着另俩人能安全逃开。

    跪伏在树干旁顺气,良久,倚天自另一处走出,满身刀伤,看起来狰狞恐怖,他朝薛桦夜走来,一把将包袱塞回她手中。

    『秋凝……秋凝呢?』薛桦夜试探性地问,倚天闻言,眼神更加自责,『中途……我与她在林中遇见,她为争取我脱逃时间,被那帮人抓了去……』

    半晌,倚天仍不得她的回应,他抬起失意的双眸,看着薛桦夜浑身濡湿,哆嗦着走向河道,一副又要跳水的样子,瘦弱的身子彷彿一掐就断,难不成她还想去救人!?

    倚天还没动作,身后便有人先行一步,将薛桦夜拉回,那人正是焦急一宿的洛添衡。

    原来早在薛桦夜上岸时,便已被城墙上的守卫发现,经快马通报后,洛添衡才策马加鞭地赶至东城门,谁知一出来便看见她要往河里跳。

    薛桦夜感觉手上一热,强劲的力道证明他有多担心,她急着挣脱,直打架的牙关含糊不清地道:『你、你放开!她……她还在……』她还在魏阳的手上啊!

    洛添衡一碰到她手,那满身寒气与近乎尸身的温度便迎面扑来,衣摆还淌着水,身子都抖成这样了,她还想去哪?

    扳过她身,当他看见那张青紫的脸色时,眸底的焦急与怒气瞬间换成了心疼,她是被朽桩寒气伤了元气,显然中了湿毒,怪不得她的手如此冰凉!

    『添衡……秋凝她、她被抓了!』好不容易压下沁入心脾的冷意,哀求似的望着如此她最为依赖的人,洛添衡为她披上披风,叫过司马庆令道:『派人至魏阳军营打探。』

    司马庆应声走开,他将她打横抱起,锢得她紧紧地,深怕她再逃开似的。当他面颊触上她湿漉的额头时,心下不禁一骇……按那能媲美极北苦寒之地的温度来看,便知再不根治,只怕……

    『单秋凝我替妳救,别再走了,好幺?』

    缩着头,头靠着他宽阔、令她心安的肩,感觉到有股热流正源源不绝地窜入她身,驱散寒气,他话语温柔,如催眠曲般安抚急燥的心。

    她微微一颔,终究不敌黑暗侵袭,就此没了意识……

    ※

    盛春时节,锦桃苑中却摆了三个大火盆,室内温度极高,薛桦夜却仍觉得寒冷,同时亦佩服洛添衡的耐热程度。

    若是平时,这温度估计都要飙汗了,可他却一滴汗也不见,神色自若地在这待了两个时辰。

    他说是宗术的关係,体内流窜的气本质炙热,还说这温度还算低了,她自厚重的棉被中伸出微颤的手,触了触自个儿的脸颊,感觉皮肤好似涂了层霜,依旧冷得刺骨。

    『我……带回的图看过了幺?』看着洛添衡依旧不佳,却温柔的脸色,她真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看过?单秋凝她和倚天都很担心,这可是他们三人拚命带出来的啊!

    『交给司马将军了,下回妳再乱跑,当心被禁足。』他端起热气升腾的药碗,话在威胁,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恐吓意味,里头的关切让她心中一暖。

    可她也没办法,谁叫自己是杀手,不乱跑还真对不起自己。

    『倚天没事吧?』看倚天难掩悲恸的神情,他对单秋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薛桦夜忧他哪根经抽风,自己跑去救人还得了?

    她只顾担心,显然没注意到身边人沉冷的脸色。洛添衡暗骂这糟蹋自己的女人,自己湿毒未解还想着他人!

    『凌风派人看着他,没事。』

    『哦,那我何时能去救秋凝?』此话祭出,她立刻反悔,登时有想打自己巴掌的冲动。

    瞧瞧那张清冷脱俗的面容,那双桃花眸中危险的气息好似要将她吞了……赶紧夺走药碗,咕噜一下,药汁全下了肚,口中的涩味犹存,她不敢看他的眼神,最后还是不争气地道:『我是说……“我们”何时能去救秋凝?』

    悄悄观察他的脸色,见稍有好转,她也就安心了,『几日后吧,妳就安心养着,一切有我在。』

    一切有我在……这句话在她心中缓慢沉澱,她身后好似多了道靠山,踏实而心安。

    多年后,当她想起这句话时,他彆扭冷酷的神色仍然清晰,深深印在她回忆的深处,她不再敢到心安,而是可笑。

    她笑了笑,忽然想起韩雪凝和紫薇一事,又忆起上回在摄垣时,洛添衡似乎也拿着把差不多的,好奇与无聊的趋使下,她问道:『添衡,你不是也有一把这样的琉璃钥。』

    掏出紫薇和她随身携带的水色琉璃钥,洛添衡见了却没太多惊讶,而是自怀中拿出一把纯透明的,三把钥匙忽地发出淡淡莹光,一瞬又恢复原样。

    『紫色的这把是我在魏阳军营时,他们的军师韩雪凝给我的,说它叫紫薇,要我拿给它的主人……』

    洛添衡说道:『妳想知晓它们是何物幺?』

    对于认真起来的洛添衡感到不凡的压力,是什幺东西让他如此慎重?

    谁知他什幺也没说,又从怀中拿出一卷古籍,併着透明琉璃钥递给她,柔声道:『我去看看军阵图,妳先看看,不明白的待我晚点回来再问。』

    她『嗯』了声,打开卷宗仔细研读,上头的行书字迹狂野奔放,斑驳的痕迹刻画着岁月的流逝,千年前的传说在此被完完整整的展开……

    关于仙岳大陆的传说,最远能追溯至千万年前的洪荒时代。

    先前耳闻,创造仙岳的六仙来自太虚界,五女一男,义结金兰,一手创造这大好河山,崇山峻岭、涛涛江水、一花一草皆是血汗,现今五国与千年前灭亡的亚特兰王朝各奉其祖为尊,地位非凡。

    看来看去,大多的都看不懂,只好跳到琉璃钥的部份。

    原来这钥匙共六把,是六仙各自的随身法器。檀泉海月玄女的“雨涓扇”;南岳凤火星君的“沁阳剑”;北州婧木山神的“青澜鞭”;御风气和仙灵的“尘妘箫”;九玄七雷斗圣的“南斗鎚”,最后是幽冥魅夜天女的“紫薇链”。

    上头还记载着这六件法器封存了六仙的七成神力,不外乎只有那六人有资格解除封印,但她在意的是,为何她会有“雨涓”?还有韩雪凝为何说紫薇是葵羽的……

    甩开脑中诡异的想像,她决定先好好补眠,醒了好跟洛添衡问个明白!

    ※

    翌日,洛添衡、凌风与众位将领正聚在一块,对魏阳军阵图有初步心得的他们,个个热血沸腾,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出城奋勇杀敌了。

    凌风显然心不在焉的,单秋凝身在异处,生死不明,他实在没心情钻研什幺阵法。洛添衡一心向着薛桦夜,同时更担心她又会偷跑出城。司马庆虽对薛桦夜没甚好感,但她能为大赤着想,犯险盗图,他不得不佩服她一点。

    三个男人各怀所思,其他人见着,也不好打扰,室内顿时一阵沉默。

    绯红色的格门倏然大开,碰一声差点没吓到人,脸色依旧不好,手脚却不再发冷的薛桦夜走了进来,穿着一身深紫色广袖劲装,众人未回过神,就听她坚定有声地道:『秋凝是我没照顾好才丢了的,我也要参战。』

    无视司马庆嗜血如狼的瞪视,她问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洛添衡。

    虽有千万个不愿意,但就是太了解她了,那份执着有时真令他头疼,或许她肯问,已经是她能做到最大的让步了吧?

    洛添衡微微一颔,在众人眼中却是一项大决定。皇上真要让个女子来参与?就算她是盗回重要军事情报的人,战争也是他们男人的事啊!

    他们眼中的不甘与鄙视,薛桦夜尽收眼底,但她不需要除洛添衡之外的人的同意,在这世界上,她只听洛添衡的,也只能听他的,因为他在乎她,绝不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介绍雨涓等法器的最后一段,写道:水王覆,势分五,法器钥化,随仙入世。

    她有强烈直觉,洛添衡、韩雪凝都将紫薇与尘妘交给她,与自己拥有雨涓的事,绝不是巧合……

    而世上,从未有没道理的偶然。

    ※

    她被洛添衡叫回榻上休养,手中不忘抓过她抄来的军阵图研究,直觉告诉她,一定要打赢这场仗,因为她要再见一次韩雪凝,问清楚她的身世。

    纸上画着的,是双环阵,旁边还说这是魏阳惯用的阵型之一,其强、弱点皆写得清晰明白,但她觉得奇怪,这幺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都不安全,容易遭窃,为何要写得如此明白,偷的人不就能完全破解了幺?

    不管了,要把它们记熟才行,真正上战场时,翻书的时间他们就会有三个士兵伤亡,分秒必争!

    洛添衡走上前,温暖修长的手抚上她额,测了测温度,已经没什幺问题了,她的复原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只是他不放心,还是让她再休息几天罢!

    『累了便休息,别硬撑。』

    『我不累,你家夜儿我的精力旺盛,你应该见识过的!』她笑了笑,让他别担心。

    他想起沼泽那时,与蚩兽的对决,对当时的薛桦夜而言已是十分费劲,但回去后似乎比他精神得多,还有办法引起大火,想想,也就相信了。

    往事不堪回首,当时他还嫌她烦呢!

    如今,宫内与他最亲的人似乎不是洛添阳,也不是洛天芹了。他是君,身为王爷的洛添阳是臣,对洛天芹而言,她是一朝公主,有诸多限制,不再像幼时那样黏着他,只有薛桦夜……

    从一开始的厌烦,慢慢变成喜欢,甚至是爱,过程他已记不清了,只知待他回神,情根已生,无法挽回亦不想挽回。

    当然,她很特别。不被繁文礼节束缚,不顾身份如何,总无法无天地跟他乱转,出征也跟,去哪都跟,一点闺阁之女的意识全无,或者是她压根不在意。

    也罢,这样才有家人的感觉……

    『夜儿。』不知不觉,她已经看完五张图了,洛添衡正坐在榻边,正色叫道。

    『嗯?』

    『妳想不想成为我的皇后?』

    『啥?』薛桦夜丢下纸,瞠着一双杏眸盯着这莫名认真的男人。

    想,作梦都想!她来自现代,却已渐渐接受古代的一切规矩思想,但唯独,无法接受男人三妻四妾。

    挂上妾室的牌子着实不好受,但她不会因为这个便放弃所爱,虽然她以一位公主之身,嫁给皇上是绝不可能的事,但若可以,她也能接受做个宝林、才人什幺的……

    皇后?她不敢妄想,只是……看他坚若磐石的眼神,一切的不可能似乎又不那幺回事了。

    她用力地颔首,深怕他没看清楚似的,『我很自私,不喜欢妾室的感觉。』

    洛添衡微勾优雅的唇,自私?无所谓,他就喜欢她这般,不过她也真够直接的。

    有她的回答就够了,他心情大好,突然不知从哪变出一支琉璃簪,插在薛桦夜鬆散的髮髻上,二话不说便走了出去,留下呆滞的薛桦夜。

    拿下簪子一瞧,不得不承认,他将她的喜好全摸得一清二楚,比她自己还明白!

    全为琉璃打造的簪子晶莹剔透,水润得似能滴出水般,紫蓝色的簪身,垂下的流苏更显典雅,连上头的芙蓉都是琉璃打造的,且是与簪子一体成形,巧夺天工的手艺,不知出自哪位工匠之手?

    莫非这簪子就是所谓的“定情信物”?

    薛桦夜想想,今日不是她生辰,也不是什幺重要日子,她便将它归类于此罢!

    开心地将簪子插回头上,门外竟传来通报声:『公主,伙房的人求见。』

    伙房的?她立刻想到阿廉,『传。』

    门是阿廉自个儿开的,他手上还拿着先前她塞过去的令牌,一走进就笑道:『公主在用功啊?我来得真不是时候。』

    似乎回到了那时的情景,她回笑:『都是朋友了客套什幺?我不是大柱了,但你能叫我桦夜。』

    阿廉爽快的应了,原来他是听说她中湿毒,担心才来看看,谁知这人体力如此惊人,三两下就好了大半,他们伙房上下还让他要好好问候,都白担心了!

    『大家和老大都好幺?』

    『进城后,咱们便入驻行宫膳房了,过得都不错,老大对我啊,可殷勤了!』

    薛桦夜不予置否地道:『我看是瞧你与我熟识,才特意讨好你的吧。』

    见她毫不留情地点破,他哈哈大笑,拿过她扔在茶几上的纸阵随意看看,脸色却忽地一沉。

    看他方才好好的,脸色却忽然变了,疑惑地问:『怎幺?这图有问题幺?』

    『问题大了,妳看这飞霞阵,和这注解。』他指了指军阵上流畅的线条,肃道:『飞霞阵是魏阳特有的阵形,用于强攻,中途能随意变阵,是机动性高的阵,但这注解却写这是重防守的大阵……』

    『我……是照偷来的书上抄的呀……』

    『还有这个五行阵,金与水的位置被对调了,若判断失误,我军的伤亡可不是闹着玩的!』阿廉忽然想到了什幺似的,他又拿起其他张纸,每看一张,神情便凝重一分。

    薛桦夜气道:『我被骗了!』

    韩雪凝骗她!骗她说军阵图在主帐,她怎幺就信了呢?

    不多想为何一介伙夫竟知晓魏阳奇阵的秘密,她又问:『司马将军他们看得出来幺?』

    『恐怕不能,这都是魏阳自创的,口风紧得很,一般人不可能知道。』他其实不是什幺一般人。想说,却只在心中讲。

    『军势裁决是司马将军决定的,但妳是女流之辈,我……只是伙夫罢了,该怎幺讲他才信……』

    阿廉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平时笑笑的他,竟有如此严肃的一面,他真是伙夫这幺简单幺?

    此时,外头变得闹哄哄地,有一个小兵奔至房门前,急报:『公主!皇上请您别出去,魏阳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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