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半截李
半截李浑身酒气敲响了他嫂子房门的时候，里面的女人正在梳妆。半截李的嫂子是一个很有韵味的女人，出身豪门的大小姐后来嫁了门当户对的夫婿，怎么看都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却鲜有人知她骨子里的硬气。
这个嫁夫从夫的年代，夫婿早早的就死了，顶着克夫的名声半个身子都放进了棺材里，却巧言倩兮的继续活着：“小叔你怎么又喝酒了？要不要我叫人给你去熬点儿白粥，喝了暖暖胃免得夜里难受！”
这般说着，却被半截李一拉坐进了他怀里。半截李将头埋在了对方的怀里，声音吱吱呜呜的似乎想说些什么却难以开口。坐在他怀里的这个女人在他的生命中扮演了不可缺少的角色，最初是长嫂如母，后来是贤妻如母。
就像是没有人知道半截李是多么在意他从小生而克母的名声一样，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在半截李的心里，比整个李家都要来的更加重要。如果不是世俗的眼光，如果不是对方喜欢安定的生活，他何必在外苦苦支撑。
这个被他成为嫂子的女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了。事实上自从发生了那种事情之后，他就觉得睡在古墓里要比睡在家里来的安全，毕竟死人是不会做什么的，反倒是活人心机深的令人难以捉摸。
这点儿上，他倒是很佩服用一个叶家就能把世人唬的团团转的二月红。明明叶家是戏班子来了之后才出现的，明明叶家所有的土地都是戏班子出手买的，明明戏班子的人经常出入叶家，可是就是没有人觉得戏班子就是叶家。
在半截李眼里，把李家从霸主地位挤下来的，就是二月红一手带领的戏班子。但是在世人的眼里，把李家从霸主地位拉下来的，是一直隐世不出可近些年为了民族大义欣然出现的叶家，戏班子不过是个靶子罢了。
这种玩弄他人的心机，即便是半截李也不得不佩服，可就是这样他才觉得胆寒。二月红能够白手起家塑造出一个存在了百年的大家族叶家，能够捧起一个南下的小毛头鬼张启山，能够把刘家从一霸的位置拉下去，那么他呢？
“抗日……这帮混小子真的是被一腔热血弄得失去了神智！”喝着自家嫂嫂递过来的茶水，半截李把刚才在外面遇见的不满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二月红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启山几乎话竟然真唬的他全力相助，身下折服的！”言语之下，便是道出了戏子就是戏子，不过是换了个名头卖身子罢了。
半截李的嫂子是个传统女性，这点儿从她这么多年了依旧让半截李叫她‘嫂嫂’上就能够看出来。即便是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很多难以启齿的事情，即便是这些年她真的动了心，却不在乎这个做法到底有多么的自欺欺人。
虽然说是妇女主内，半截李的嫂子也是个温顺的家庭主妇不怎么**涉外事，只是看着半截李不虞的表情却也顺着问了问情况。半截李其实自己都说不清楚对于自己的嫂子，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只是知道自己离不开她，所以也没怎么瞒她。
“当年，果然就不应该放纵张启山那个小子在长沙撒野！”半截李咬牙切齿。虽然张家的崛起里处处都透露着二月红的手笔，但是看着后来的分贝庄他就能够猜得出来张启山到底是付出了什么代价，也不得不赞叹对方的决绝。
当初张启山刚刚到长沙的时候，发现自家的东西都被姐姐的夫家所吞，一气之下便四处找人试图反抗。并非是没有找到过他们李家，只是当时还是他族叔当政，他也没有什么话语权，硬生生的错失了这次机会。
当另一个霸头刘家不知怎么的处处倒霉就此消失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其中将近六成的地盘，竟是被戏班子给吞吃了下去。剩下的三成被张启山拿了回去，只有零零散散的一成油水留给了他们分时，才悔不当初。
只是那个时候，半截李还不是李家家主，所以对于这种损失他其实不是很在意。但是当他真的接手了李家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所谓的六成到底是多么大的一笔资产，张启山又是怎么决然的放弃了天价的利益，只是为了报复刘家。
不过几年，张启山，二月红和李家，竟然隐隐有三足鼎立的架势。是的，李家而不是半截李，这才是让半截李真的生气的地方，两个比他小了十多岁的愣头青，竟然出名的不是家族而是本人，他则像极了那沾了家族风光的无能之辈。
虽然张启山已经离开，但是今天见到了二月红之后，他才真的意识到了对方是怎样天资卓绝的人物。言行之间无不透露出了一股子的大气，如果不是清楚对方真的是戏班子下九流的出身，他可能也会被对方只对少数人展露的叶家出世子的身份骗了。
二月红今天说的其实都在理，北边的战争打的如火如荼，虽然他不能上战场，却也能够在其他的地方助他一臂之力。张家和戏班子最近在集资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却没想到原来是为了这种家国大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真的是有种老了的感觉。张启山在前奋战，二月红在后集资，这两个人的配合想必是毫无间隙的，他又去凑什么热闹？只是二月红说的在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真是大厦将倾，安有完卵啊……
但是今天真正惹到了半截李的，却是在二月红身后的那个小鬼头阿四。这个小鬼头他听说的条条道道也不少，据说是老班主曾经在路边捡起来的野小子，给了一顿饭就跟在了戏班子后面，只是因为不是个唱戏的料子所以也就是跟着打打杂。后来老班主走了，就跟在二月红的身后替他处理些事情。
真的出名则是又一次二月红在唱戏的时候，有个高官的独子放言说只要他想，这狐媚子十个大洋就能在他的身下辗转承恩。本就是无心之言，却不知怎么的被这个小鬼听见了，后来这个家伙莫名的就惨死在了巷子里，听说底下都被人捅烂了。
据说那个高官来找的时候，阿四只是诡异的笑了笑，站出来回了句：“小心赴了你家张开腿迎人的贱种的后尘！”甩了这个高官一脸这个孩子其实不是他亲种的证据，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那个被发现了给高官戴绿帽子赶出家门，后来诡异的以同样的方式死在胡同里的女人，那个放出话去家伙母亲的死亡，就成了当时的一场悬案。只是虽然不说，但是谁都知道是阿四**出来的。
第23章 狗五
有了这么一茬子的铺垫，李家和戏班子的联手就已经顺理成章了，顺带连着张家也被牵扯了进来。三大巨头都已经开了口，底下的小兵动作自然是迅速的紧，在前线的张启山收到财物的时候，还有些不可思议二月红的动作之迅速。
张启山这么一走，煜霜也就打算开始好好的清理一下长沙的势力了。之前丫头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了自己为了叶家和张启山的发展做规划的时候，难免的忽略了长沙城里的风起云涌，就连阿四也因为连轴的忙碌有些松懈了。
只是这边儿他还没开始动手呢，戏园子里就来了几个让他不得不心动的人物。
那日其实不该煜霜登场，只是他前脚刚出了院子，就感到一阵风扑面而来。常年锻炼出来的直觉让他下意识的转身一躲，和一个黑色的东西擦肩而过。在桃树底下站定，煜霜抬眼看着呆立在门口的人。
吴筌觉得自己的性向可能出了点儿问题，就和解家那个读过书留过洋的家伙说的似得，总有那么些人你是一见钟情的。他养的黑背平日里挺听话的，刚刚飞扑出去他还担心会不会伤着人，只是这人不过在花间的一个转身，黑色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他似乎都能够闻见对方身上的香吻了……当然他鼻子早就失灵了就是了！
完蛋了，这是不是解小酒说的变态？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吴筌还是决定把自家不听话的大黑狗叫回来。说起来他莫名的闯到后院也是个意外，不过是想要撒泡尿结果却迷了路，大黑背又不知道闻见了什么忽然兴致冲冲的就带着他往这边冲，拉都拉不住……虽然没系绳子就是了！
“碰哒鬼咧！”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吴筌给了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俺家宝崽子宝里宝气的（熊孩子蠢）！冒得那个齿你的喃！”伸手握手的动作一看就是跟其他人学来的，竟然是将自己的左手给伸了出来。
煜霜看着对方一派子读书书生的穿着打扮，长得斯文柔弱可一开口却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子的粗狂口音，瞬间忍不住就笑了场。重点是合着对方那张娃娃脸，却是拐着南方特有的方言话，看着就觉得好笑。
“这狗，你是养的？”看着正在自己身旁撒欢儿的黑狗，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前阵子看见的那个粗犷汉子，坐在城门口抱着一把大刀看起来阔气十足，“是不是叫黑背啊？”蹲下身子摸着狗脑袋，笑得很开心。
“叫黑背好咧！”吴筌很没底线的也跟着笑了，“那就叫黑背了！”非常自然不过的将自己在空中的手给收了回去，一点儿都没有被人甩脸子的尴尬，反而是一副兴冲冲的表情看着煜霜，“好名字哩！”
煜霜愣了一下看着正傻兮兮笑着的青年，他刚刚是给这只大黑狗改了名字么？
“吴筌，你叫什么？”学着煜霜的动作，吴筌也蹲在了大黑狗的身旁，歪着头一张娃娃脸看着笑意盈盈的煜霜，“真是难得啊，我家黑背一向不怎么喜欢靠近人，主动来找你这事儿说明咱俩有缘分哟！”
煜霜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的眼睛里毫无冒犯之意，他绝对会把对方当作徒登子处理。只是刚刚无论是刚刚见面时对方眼里的惊艳，以及后来的迷恋，都是**净到他很久没有见到的颜色。
尤其是那学了四不像的握手，即便是被甩了脸子也不见丝毫不高兴的样子。如果真的是演出来的，他也就只能算作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怎的会到后院里来？”煜霜没有回话，只是笑着看着吴筌。
“还不是解小酒那个家伙！”说起来这件事情吴筌就有些抱怨，“说什么戏班子唱戏在整个南方都是一绝，想要来听听就**巴巴的来捧场了！然后我听他们在台上吱吱呀呀的毫不烦人，就出来逛逛呗！”
作为戏班子的主人，煜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配合的询问一下自家班子戏唱得不好么？只是真难得啊，现在自家戏班子的票都是很难拿到手的，可见对方嘴里那个解小酒应该是另有目的，才会带他来戏班子。
解小酒的话，应该不会就是之前半截李说起来的那个解家的小继承人吧？这个家伙姓吴，说起来半截李也的确是有提起过和解家交好的吴家里，也有一个下斗的好手，听说是个爱狗的，养了好几条狗。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煜霜心里已经有了个底儿：“转转？”
“可不，顺带找个茅坑！”吴筌拍了拍自己的头才想起来自己想要做什么，“班子里的人说了一串儿都没听懂，所以说京片子听起来真难受！”难免有些抱怨，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眼前的人也是一口子的京话。
“我不是说你说的话很难听了，只是不太习惯听罢了！”急急忙忙的解释道，不过可能因为忽然抬高的声音吓到了黑背，大黑狗下意识的一个急退，让正准备把大黑狗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别上去的杂草摘掉的吴筌摔了个狗啃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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