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是个卑贱的戏子不是么?”煜霜的声音轻轻的,明明是自嘲的话却被他说出了高高在上的气势,“而戏子总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既然如此佛爷又何必在红儿这里,假惺惺的作态,每一场戏都捧场呢?”
“你知道?”直到他每场戏都会去听,知道他每一场戏都会去看。
“如果看上了叶家的势力,你大可问我索要!如果瞧上了戏班子的人,你也可以向我说!如果你只是想要这具身体,你大可拿去……”煜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启山一个巴掌打回了肚子里,侧着头不再言语。
“怎么,恼羞成怒了?”煜霜觉得自己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真的论起来,阿四那点儿不比他好?手段狠戾又如何,其他桩桩件件都是为了他!吴筌也比他好,虽然明处不显,暗地里却是粘人的紧!就连喜欢吴筌的小酒和算盘都比他来得好,为什么他就喜欢上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呢?
“张启山,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那日认识了你!”
第53章 意冷
“张启山,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那日认识了你!”二月红的话不停地在张启山的耳边徘徊,就像是一击响雷打在了张启山的耳边,久久不散,令他寝食难安。
似乎只是为了见张启山一面,说完这句话那人就起身抱着早已死去的丫头站起了身。大抵是因为跪的太久,那人的身形一晃跌在了周围厚厚的雪地上,却没有摔着丫头。张启山站在台子上,看着那人艰难的站起身,转身背朝着他。
那人的背一如当初初见时那般笔挺,却也一如曾经那般单薄。丫头悄无声息的躺在他的怀里,一身俏粉色的衣服和那人雪白的长衫互相辉映格外刺眼,只是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没有办法去做。
他就站在台子上那么看着,瞧着那人一步一步步履维艰的朝着他自己的宅子走去,看着那人一点儿一点儿的艰难挪动着脚步,瞅着那人抱着丫头的身形逐渐变得渺小,然后消失在了漫天的雪地之中。
走下台阶,站在刚才那人跪着的地方前,张启山神色复杂的看着露出来的那一人大小的大理石砖,慢慢的蹲下身抚摸着那片他跪着的大理石砖,入手的却是一片寒冷刺骨。比这凌冽的寒冬更加的冰冷……
“张启山,你为什么就不去死呢?”一个冰冰凉的物体抵住了张启山的后脑勺,嘲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爷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到底知不知道?然后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让他伤心如此!”
张启山仿佛没有感受到自己身后的威胁那般,盘腿坐在了雪地上:“总比强行要得到他,来的好吧?”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身后是谁。二月红在他门前跪了多久,那人就在街道拐角站了多久,傻傻的和他一样,不吃不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陪着他。
“但是扣心门自问,除此之外,我没有对不起爷过!”陈皮阿四将木仓口又往前松了松,抵的张启山不得不向前微微倾侧了一下身子,“而你呢?从前爷为了你耶耶挑灯布局,为了你一句话废弃了多少心血?现在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家国大义……”张启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响打断了。
“不好意思,手滑,能再说一遍么?”陈皮阿四讽刺的声音和上膛声同时响起,张启山神色复杂的看着身前雪堆里多出来的窟窿,听着自己府里因为听见了一声响,端着长木仓跑出来,才在雪地上吱吱格格的声音。
“你在这里解决了我,也无济于事!她已经离开了,该伤心的也已经伤心了!你如果对我下手,也不过是让我现在的作为功亏一篑,让他多增几分伤心罢了!”张启山叹了口气语气十分平静,“所以你也只是吓吓我罢了!”
“如果不是爷放出话来,你早就被我酷刑了!”有些不解气,抬腿一脚就像往张启山身上踹。只是虽然原意被用木仓抵着头,不过那也是因为张启山知道自己不会死,阿四抬脚同样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只是他懒得躲了。
一脚踹在了张启山身上,陈皮阿四因为张启山的不作为有些惊诧,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的第二脚应不应该踹下去。顿了一下,看着周围举着木仓口朝着自己的木仓支,愤愤的跺了跺脚有些咬牙切齿。
“张启山,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人手都不再,你活不到现在!”颇有些放狠话的意味在其中,“但是从今天开始,我陈皮阿四和你就此断交绝义!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转身就走。
“我只问你一事!”张启山的声音从陈皮阿四身后传来,“琰儿和玹儿……”
“怎么,害死一个不够,还要三个四个么?”陈皮阿四看着将自己去路堵得严严实实的一众张府士兵,恨屋及乌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让开!四爷的路,还由不得你们这群狼心狗肺所养的狗挡着!”
“他们在哪里?”张启山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陈皮阿四,语气也是淡淡的。
“我若不说,你又能拿我怎样?”陈皮阿四的声音带着嘲讽,“就好像你说服狗崽子一般让他背叛爷?还是像勾引那娘们一样让她乖乖闭嘴?又或者是像是对付爷一般,让我家破人亡?没关系,你来啊!”
“他们在哪里?”张启山仿佛没有听见陈皮阿四的挑衅一般,只是重复着问话。
“比和你在一起安全!”陈皮阿四沉了沉,“张启山,我在这里最后一次警告你,爷他不仅仅是个风尘中的戏子,更是一手创立了叶家的人!他有名有姓,有自己的风骨有自己的梦想,你或许觉得他冷漠,你却想不到他到底为了这个家国牺牲了多少东西!”
“张启山,爷所牺牲的,远比你多得多!”
张启山听着陈皮阿四的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放他离开。
“将军,那边儿传话过来,您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呢!”之前负责给张启山传话的小书生走到张启山身后,恭恭敬敬的躬下身在张启山身后说,“斋藤先生说,一个月后的游园会,还请张先生无比光临!”
“恩!”张启山沉了沉嗓子,敲着刚才从雪地里捡起来的东西。
“只是爷,这次的班子……”
“备选的是哪个?”张启山玩弄着手里的东西,垂下眼帘眼睛里一片平静。
“去掉二爷的班子,就是之前您瞧过得那个了!”小书生犹豫了一下,“只是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二爷那边儿了么?毕竟备选的那个班子唱旦角儿的不错,可是那霸王就有点儿……”有些犹豫,“不如二爷那边儿了!”
敲着张启山没有说话,小书生继续自己的话,“更何况,论起唱腔身法那程蝶衣还是不如二爷,真的进了龙潭虎穴,恐怕也就只有二爷还有那个胆子淡定的处理风险!程蝶衣不过就是一个小戏子,着实上不了台面!”
“阿红他……会去的!”张启山握紧了手里的玉佩,“他一定会去的!”
第54章 宁为玉碎
抱着丫头回了宅子,煜霜就叫人准备了丧葬。只是这边儿还没有吩咐完,就感觉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一日两日的还好,可是这接连一个星期卧床不起,整个宅子就彻底慌了手脚,人心浮躁难以平定。
毕竟当家的两个一个死了,另一个不知能不能挺过来,主事的小主子也不知所踪,就剩下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外面还接连有日寇屠城屠村的消息传来,随着南下的人不断增多,宅子里也是终日惶恐。
解九出现的时候,宅子里已经闹翻了天,吵着要赶紧逃已经离开了,闹着要顺走点儿东西的正在忙碌。毕竟前些日子日寇要来的消息已然瞒不住了,本来主子压着还好,现在主子都到了,自然是猴孙散了。
“九爷……”主事的是阿四离开后提拔上来的人,只是年纪也就不过二十出头毛糙得很,性子和阿四不同,是个软绵绵的所以也没什么威望压不住这些人。
“散了就散了吧,左右留着也是祸害!”知道宅子里真正值钱的和有价值的东西,早就随着之前戏班子和两个小鬼一起撤走了,解小酒说这句话说的清风淡云,“只是敲着点儿,可别让他们顺走了夫人的东西!”
“这个不会,夫人的东西都在爷的院子里,那里现在都是信得过的!”小管家松了口气有些如释重负,“阿四哥之前传信儿过来了,说是琰哥儿和玹哥儿都平安,现在和戏班子一起北上,他派人瞧着呢!”
“这倒不失是个好消息!”解九笑了笑,“若是二月醒了就报给他听吧!”
“大夫说,若是爷今夜烧能降下去,也算是平安了!若是过了今夜还烧的这么高,恐怕就有些危险了……”新任的小管家虽然不是同阿四一般是煜霜带起来的,却也是平日里和他比较亲近的学徒之一了。
“这事儿,我有分寸!”解小酒叹了口气,“我进去瞧瞧他!”
“不用了,爷在这里听着呢!”解小酒的话刚说完,就被打断了。声音有些虚浮,底气也不是很足,令人听着就感觉有些摇摇欲坠的倦意和疲惫,“解小酒,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了,爷没心情陪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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