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参加上海警察的公招被录取之后,宋志浩在这个行业里已经**了五六年,现在也是肩扛一杠带星花的警司,酒吧角落里的那一桌全都是他们派出所的同事,累死累活忙了整整一年,大家都憋着劲儿的想要出来痛快一回,这年头警察不好当,人民公仆被叫习惯了之后,老百姓就真拿警察当公仆了,什么家里水管子漏了、宝贝狗狗跑丢了,甚至连马桶堵了这种事儿也得大张旗鼓的播个110。
他们天天累的跟孙子似的,可工资一分都没多拿过。
“说说你吧!别光我一直在这叨叨,你呢?你**嘛呢?”
宋志浩打量着成远,他还是跟高中那会儿一样,不太喜欢说话。
“我在银行工作。”对于自己成远没有说太多。
“银行比我们待遇好太多了,你小子够可以啊!当年闷声不响的就走了,我们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还有……”
可是宋志浩没有说下去,十年之前发生过的一幕幕他没有忘记,他还记得成远是如何痛苦着看着魏然一步步的离去,他还记得成远泪流满面的样子,他还记得魏然走后的那段时间成远又是如何一点一滴的消沉下去的。虽然已相隔十年,成远脸上浮现的黯淡表情还是让他有些不忍,宋志浩思虑半天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你,还记得魏老师吧?”
成远惨淡的笑了一声,说了句:“当然记得。”
“其实,后来我见过他。他过得,不太好。”前年的时候,宋志浩休假带着媳妇儿去苏州玩,在一家茶室喝完茶结账的时候发现收钱的那人不是魏然又是谁?临别的时候他们还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这里有他的……”
还没等宋志浩说完,成远便不耐烦似的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是吗?你说他过得,不太好?那我就,放心了!”
什么?宋志浩一开始以为他听岔了,狐疑的看向成远,可那人脸上挤出了的一抹冷笑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一刻他甚至为魏然感到不值,当年为了保成远,魏然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宁愿被校方开除,宁愿背负着不堪的骂名。可如今换来了什么?只是成远的一句“知道他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这他妈的说的是人话吗!
成远把杯中的酒一口喝**,然后反扣在吧台上,顺便又帮宋志浩叫了一杯。
“我现在不想提这个人,我们还是聊点儿别的吧!”
宋志浩把手里的啤酒瓶重重的磕在台子上,因为成远的话他听到心里不舒服,语气也就不算好:“没什么可聊的了,您可慢慢喝着,我同事还等着我呢!”
他没再搭理成远,便站起身径直走回了之前那一桌。周围的同事看着他冷着脸回去,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这是?”
“遇上一个白眼儿狼!”
宋志浩没好气的说,其实今天能遇上成远,他挺开心的。毕竟地球这么大,地球人又这么多,能在千万人中相遇也许是命中注定,可现在这又算什么?一开始他觉得成远没变,可现在他发现那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算了算了,我们喝。”
同事们劝着他,他猛灌了两口,抬手抿去嘴角沾的酒渍,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吧台前的成远,孤单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快到酒吧打烊的时候,宋志浩和一票同事们才磨蹭着准备出门。
“先生,这位先生,醒醒!”酒吧的老板轻轻推了推趴在吧台前睡过去的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醒醒了,我们打烊了。”
宋志浩迈出门的一只脚收了回来,转身走回了店里,来到吧台前,把成远从桌上拉起来,一只手架在自己肩膀上,一只手扶着他的腰,那人是真的醉了,脸上还挂着可疑的水渍,明明是哭过的样子。
“多少钱,我来付。”
“680。”
宋志浩心疼的咬牙切齿,都想把成远扔地上假装根本不认识这人,心里愤愤的骂道:你大爷的,你到底喝了多少啊,喝掉老子我这么多钱!可最终还是费劲儿的从口袋里摸出钱包,夹出几张纸币拍给了老板,扶着成远走了出去。
“喂!你给我清醒清醒!”
可能是下手的力道有些重,巴掌抽在成远的脸上都是带响的,成远一把推开宋志浩,整个人挂在绿化带外围的栏杆上,吐得一塌糊涂,本来晚宴上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吐出来的除了酒还是酒,最后连胆汁都要吐了出来。
成远勉强让自己撑起来,还是忍不住摇摇晃晃的要摔到。宋志浩不由得叹了口气,一把捞住人。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只要一喝多就断片儿,成远睁开眼看着自己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卧室有些怔楞,怎么在这儿?他记得之前明明是在酒吧喝酒的,昨天晚上他给自己开了个啤酒、白酒、红酒混着来的“三中全会”,饶是他酒量再好,到最后灌下一整瓶的vodka对他来说也是过量了。
床头柜上放着他家里的钥匙,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字儿还是写的那么丑。
“你欠我680块钱酒钱,别赖账,反正我都知道你家在哪儿了。——宋志浩”
后面还补了一句话:你别老口不对心,要是想知道魏老师在哪里,来找我。宋志浩留下了他的联系电话,成远想都没想的播了过去,那边很快的便接了起来。
“哪位?”
“是我。”
宋志浩听出了电话里的声音,淡淡的说着:“这个点儿,你醒了?”
“嗯。……昨天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在哪儿我把钱还你。”
“你只是单纯的还钱?没有别的什么事儿?”
他的话里意有所指,除了还钱,你难道就不想去看看魏老师?见电话那头一直沉默,宋志浩也不客气的把心里话给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成远,魏老师当年对你有多好,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看的也明白。昨天你说那话叫人话吗?他为你连自己前途都不要了,结果就换来你这么一句,我都替他觉得亏得慌。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心里想的要真像你昨天说那样,就当我不认识你这号人,咱以后也不用再联系了。钱你可以直接转帐到我这个手机号上,如果没别的事儿,那就挂了吧!”
“等等!”
“有话快说,我这忙。”
“地址,给我,他的。”成远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难为情,这么多年了他很少求着别人,只是这一次他真的不得不低头,就像宋志浩说的,口不对心的事儿他**的多了,他不是不想见魏然,他只是怕失望而已。
电话那头的宋志浩笑了笑,把地址发到了成远的手机上。
驱车开上高速的时候,成远的内心凌乱的像是寒风中的草絮,抬手按在胸前,隔着衣襟描摹着挂坠的轮廓,这些年他都带在身边,即便他在心里一直都在恨着他,却还是执念般的带着那个小小的物件,不管这是不是魏然送的,他都早已经是当成了魏然的东西,这个物件无时不刻的在提醒着他,在他的年少岁月中,曾有一个男人关心过他,爱过他,最后却抛弃了他。
宋志浩说过,他过得不好,到底有多不好,成远没有问,他想亲眼去看看,看看那个抛弃了他的男人现在的样子,现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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