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与b612行星的距离(03)

    与b612行星的距离(03)

    「大叔，你是没工作喔，不然我怎幺觉得你好闲。」晚上，吃完晚餐后我和阿公阿嬷报备了要去江景皓那里后，就骑着脚踏车出门了。到他家时看见他坐在门庭无聊地望着夜空，因为听见我停下脚踏车的声音而将视线转移到我身上。

    他一如以往地以从未改变的黑眸紧紧地盯着我。

    那时，我就说了这幺一句话，江景皓便无奈地扬着嘴角，「我是飞行员耶。」

    我笑。

    「吃晚餐了吗？」我走到他身旁坐下，江景皓摇摇头，「不饿。」

    「还是吃点什幺比较好喔。」

    「小妹要煮给我吃吗？」

    「我只会煮泡麵耶。」

    「不意外。」

    我打了江景皓一下，他压低帽沿，低低的笑声传了出来，但他似乎不愿意让我看见他的笑脸，最后我也只能进他家厨房帮他煮碗泡麵。

    「好香喔，明明我刚吃饱耶。」我看着江景皓手上那碗泡麵，有点哀怨地说。他边吃麵边看着我，然后咬断麵条，将碗朝我这里递来，手上也拿着筷子，「我餵妳吃吧？」

    「什幺？」我愕然，还以为他要让我自己夹，结果他却说出这番让人震惊的话。

    「餵妳吃啊，报答一下小妹帮我煮晚餐。」江景皓从帽沿下瞅着我，莫名有种无辜的味道。

    「不用啦，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急忙摆手，江景皓却装作没看见，逕自夹起一口麵，「吃一口吧。」

    「就真的不……唔！」我还想再拒绝，江景皓却直接把麵塞到我嘴里，再把筷子抽出来，继续吃他的。

    丝毫不怜香惜玉，这幺自我中心的人真是令人恼火。

    「不要那幺粗鲁好不好！」等我吞下麵，气得忍不住骂着，江景皓含住刚刚塞在我嘴里的筷子，看着我挑眉，「就说要餵妳了，温柔的方式妳不要，我就直接一点啰。」

    「少把你调戏女生的招数用在我身上！」

    后来我们没再说话，我在一旁玩石子，江景皓则慢慢把麵给吃完了，将碗搁在一旁，再度抬头看着天空，只是他显得没精打采。

    「大叔，你没睡饱喔？」我戳了戳江景皓的肩膀，他偏着头斜眼看我，眼神有点疲倦，「大概吧。」

    「那要不要进去睡啊？你在这里睡着的话我没办法把你拖进去耶。」

    「小妹要陪我睡呀？」

    「哪有可能。」我睁大眼。

    「我一个人睡很孤单的。」江景皓懒懒地打了呵欠，「我的床很大啊，可以一起睡不会很挤喔。」

    「这不是重点吧！」我差点整个脱力。

    「放心，我对小妹没有兴趣，妳不要趁我睡觉的时候对我毛手毛脚就好。」江景皓看来虽然睏倦，但他仍不忘对我认真地说。

    「我对大叔也没有兴趣啦。」我摊手，「而且和你睡被阿嬷知道的话你就要娶我了喔！我才不要嫁给大叔。」

    「嫁给我很好啊，想嫁给我的人很多呢。」江景皓一脸严肃，搞得煞有其事，「我可是让妳直接插队，不用等。」

    「但是你快三十了。」

    「……还很年轻好不好？」

    年龄是巨大的鸿沟，不是每个人都跳得过。

    「好啦，你还是去睡觉吧，我下次再来你家找你聊天。」我伸出手拍拍江景皓的肩膀，他却默然无语。

    「大叔？」

    「……我去妳家睡好不好？」

    「吭？」

    江景皓没解释为什幺，却显得比刚才都要更加认真，他或许心情真的不好，陪着我还是要闲聊。毕竟对他而言我就像是孩子，即便他把烦恼跟我说了，我也不一定会明白的吧。

    可是我依旧想把他这个模样视作求助，视作他也想要有个依靠，这或许是我唯一帮得上忙的地方。

    回到家时，江景皓提出希望在我们家借住一晚时，阿公并没有反对，反倒是阿嬷有些忧心，因为再怎幺样他都是男性，她会担心我。我知道她只是希望我不要再受到伤害。

    不过我并不认为江景皓是个坏人，要说我天真，说我太容易相信人都好，我还是觉得他从没有想要加害于我的意思。我们是朋友，就算差了这幺多岁，还是能有心意相通的时候。

    「谢谢。」我到阿嬷为他整理出来的房间里，江景皓坐在床上，意外地将鸭舌帽再度拿下来了。他整张脸面对着我，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会。」其实每每看着江景皓的眼，我总会有种不自在的感觉，似乎他总能直直望进我心底最深处，抑或者是我心虚罢了，「那……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事情再过来敲门。」

    「知道了，记得早点睡。」江景皓依然是那种没什幺表情，左眉微挑的模样，但语气听来柔和许多，也不晓得是否是我的错觉。

    我觉得江景皓此刻除了累，还有一种脆弱的感觉。

    回到房间后，我将笔电开机，习惯性地点入脸书，意外看见有未读的讯息，移动着滑鼠按下，柳恆旭的名字又再度跳入眼里。

    我仍不免是小小吓了一跳。

    ──「妳在对我生气吗？」

    这是柳恆旭留给我的，我滞愣了半晌，生气？他是指我被推倒在汙水里那件事情吗？我忽然有点不明白。

    ──「为什幺要生气？」

    我键入这几个字，然后想起柳恆旭给我的纸条，他要我别太压抑自己。从我收到那张纸条后，我确实没与他说到什幺话，倒也没有生气，只是不明白要怎幺面对他而已。

    ──「妳这几天都怪怪的，所以……」

    所以什幺？柳恆旭并没有讲下去，我在想，其实柳恆旭一直在观察着我吧？不然为什幺会知道我怪怪的？又或者，他很在意我，才会觉得我怪怪的。

    ──「就说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吧？」

    我半开玩笑地说着，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反驳我、骂我。

    我看着小窗上不断显示输入对话中，默默等待，可是随着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依然是这个状态。他是在打文章吗？想骂我的话是有没有这幺多呀！

    ──「……也许吧。」

    可是当这三个字映入眼帘时，我忍不住屏息，胸腔里的氧气似乎被抽光了。柳恆旭为什幺现在又改变了之前回答我的方式呢？是想捉弄我，还是觉得一直否认反而会被我误会？

    但现在这样看来，我也不算误会他吧。

    他现在这样讲，我也有点不晓得要怎幺回答了。

    可能是看我太久没有回，可是又已读了，所以柳恆旭再度传了讯息过来：「怎幺反而我承认了，妳却没办法回答我？」

    我口乾舌燥的，放在键盘上的手有点僵硬，想打哈哈过去也满难的。

    ──「你期待我有什幺回应吗？」

    ──「期待妳说喜欢我。」

    不可否认，我心脏跳很快，快到一度以为是心悸。我觉得好像快要晕倒了，这个太超出我心脏能负荷的程度了。

    柳恆旭什幺时候也这幺油嘴滑舌了！

    ──「你开玩笑的吧，哈哈。」

    我还是只能这幺说，并希望他说没错，就是在耍我。他这幺说我保证不生气！

    ──「在妳眼里，我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吗？」

    我搓着两只手，明明不冷，可是我的指头变得冰冷，只好贴着温热的脸颊，一时觉得其实本来就不应该和柳恆旭扯上关係的吧。看看现在变成怎样！

    ──「……不是。」

    ──「那妳该明白的。」

    这下就完全说开了，我沉默地看了一眼后，关掉了网页，也不想再回应了。柳恆旭到底在想什幺我不清楚，我在想什幺连自己也不大了解，只知道再聊下去，对事情是毫无助益的。

    我不希望自己变得难堪，我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所以暂时就到这里，至于明天该如何面对，那都已经是明天的事情了。

    我关掉电脑，爬上床后，想着这墙面的另一边，江景皓是不是睡着了？还是依然怀着满腹思绪？现在他待在这里，会不会比较不寂寞？

    或许和我一样都在逃避什幺，但是逃不逃得了，各自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