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与b612行星的距离(08)

    与b612行星的距离(08)

    「阿姨,买糖果给我吃好不好?」

    听到这声阿姨就火大,可是偏偏你又不能对一个才五岁的可爱小男孩骂髒话,汙染他纯洁的心灵。

    「我是姊姊喔,叫阿姨就没有糖果。」我笑,而且努力笑得友善甜美。

    可爱的宇勋小朋友就这样盯着我看,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我看!看到我的心都快要融化成一摊水,我才宣告投降,「我买,江宇勋你太奸诈了!我买总行了吧!

    宇勋小朋友就笑笑,那笑声童稚清脆,不得不说他比我以前还要有心机,八成是江景皓教他的,卑鄙到了极点。

    「喏,这超贵的,要给我吃完,听到没有?」我把现在一包三、四十块的少少糖果给了宇勋,心有点痛,「啊对了,吃完要记得漱口!」

    「好,谢谢阿姨。」

    我真的欲哭无泪。

    「有没有感觉到我以前常被妳叫大叔的感觉了?」忽然肩膀上搭了一只手,身后传来低笑的声音,我忍不住回头狠瞪。

    「不过还是妳以前比较可爱啦小妹。」江景皓把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改移到我头顶上,说出了这番我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的话。

    「现在就不可爱了?」

    「嗯。」

    「你还是滚边吧大叔。」

    「呵。」

    「阿姨。」江小朋友来到我身旁,扯了扯我的制服裙子,我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回应他。不回,没礼貌;回了,不就承认我是阿姨了吗?

    人生最为难的事情莫过于此。

    「阿姨!」他再度扯了一下我的裙子,力道还不小,差一点让我以为我裙子要被扯掉了,吓了一跳,只能没好气地回应,「干嘛?」

    「给妳。」宇勋伸出他圆圆胖胖的拳头,伸到他能伸的最高处后,摊开手,手上有着一颗软糖,就是我刚刚买给他的那包糖果里的内容物。

    「要给我吃的吗?」我受宠若惊。

    「嗯,很好吃喔,可是吃完要漱口。」宇勋小朋友点点头,还不忘对我笑,真是非常可爱,我差点感动地哭了,虽然漱口那句根本是他学我说的。

    「小孩子真的很厉害对吧,总是能上一秒惹妳生气,下一秒又让妳消气。」江景皓站在我身旁,看着宇勋边吃着糖果边盯住街上的景物和人一脸满足的模样。

    「是啊。」我点头,无可否认的,「但大叔,不要以为你这样和我就是一伙的了,你还是比我们都老!」

    「妳还是要计较这个啊……」

    「这是当然。」

    晚上,他又再次来到阿嬷家作客,还跟哥一起进厨房帮忙,我就在房间里陪宇勋聊天。但其实也算不上聊天,都是宇勋在分享他和江景皓的事情或者童言童语罢了。

    「阿姨,妳喜欢哥哥吗?」宇勋坐在我床上和我面对面的,问起这个问题时意外地认真,虽然我看着觉得有点好笑。

    「我比较喜欢你。」我捏了捏宇勋白皙柔嫩的脸颊,真心地说。

    「阿姨要跟我结婚吗?」宇勋看似是有点惊讶,随后又严肃地问,我便忍不住笑意,大笑出声。

    「不是喜欢就一定要结婚呀。」

    「可是电视上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和她结婚,才会永远在一起。」宇勋不认同我,皱起了他小小的脸庞。

    我捧住他的脸,看进他的眼,「宇勋,姊姊告诉你,要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绝对不是结婚就够了,喜欢也可能就只是喜欢,不代表你们有办法一直相处。」

    宇勋困惑地看着我,我便笑笑地把他搂进怀里,「像我很喜欢、很喜欢宇勋,只是我们就算不结婚,你心里记得我,我也记得你,那我们就是永远在一起了。」

    「喔……」

    「可以出来吃饭啰。」哥从门外探进来喊道。

    「宇勋,吃饭了,走吧。」我鬆开宇勋,他却反而环住我的脖子。

    「阿姨,走!」宇勋把我抱得紧紧的,就算知道他这是变相奴役我,我也还是心甘情愿了。母性真是可怕。

    我用手托好他的身子,其实还真的不轻,但这种感觉还蛮有趣的,我就这样把他抱出房门,他也没有乱动,乖乖靠在我身上。

    江景皓一看到我们这样,先是愣了愣,最后从嘴角逸出一丝轻笑,但也没多说什幺。这顿晚饭吃得很热闹,阿公阿嬷还有哥几乎是和江景皓无话不聊,政治、工作、车子,甚至连菜价都可以聊,而且他们全程使用台语,感觉起来很亲切且亲密,我看了也不自觉的开心。

    「我要吃那个!」宇勋坐在我腿上,指着桌上的鸡肉,转过头来看我,我只能往前,伸手去夹回碗里,然后餵他吃。

    这时我觉得自己不是阿姨,是妈。

    我边餵宇勋吃饭时我自己也塞了几口菜,感觉怀里宇勋的温度还有整个餐桌上的温馨氛围,望着他们有说有笑的,觉得其实自己就算不说话也没有关係,只要这样安静地看着就够了。

    等饭吃完,宇勋被阿公阿嬷带到旁边去逗弄,哥也加入,只有我和江景皓到外头吹吹晚风,在外面散步了一会。

    「我弟好像很喜欢妳。」晚风中,江景皓的声音意外温柔。

    「其实是我很喜欢他。」我笑,以前总觉得小孩子就是吵闹,可是宇勋却总让我能疼到心坎上。

    「其实宇勋是不太喜欢和别人讲话的,能和我们家以外的人这幺好很不简单。不过也是,妳可是简丹呢,哪有什幺事情是困难的。」江景皓揉了揉我的头,「我的小妹果然没让我失望。」

    「我是你弟弟的。」我开玩笑地说,江景皓却看起来很讶异,「他才五岁喔?」

    「有什幺关係。」

    「再怎幺样都是挑我吧?我弟弟可不会赚钱、不会煮饭,连做家事都不行。」江景皓可正经了,「但是相反的,我什幺都会。」

    「你弟弟才五岁嘛。」

    「妳也知道那还说!」江景皓吸了口气,一脸不敢置信,来回踱步后又看着我,「妳难不成也要等他个十年?」

    「也不是不行啊。」我故作认真地点头,「嗯,才十年,又不久。」

    「很久。」江景皓无可奈何地垂下肩膀,然后凝视着我,「是对于孩子而言,十年不久。妳或许觉得这十年来过得就像一眨眼,但对我而言完全不是这样。」

    我顿时没了话,的确这是事实,还懵懂无知时,不觉得时间有多难熬。唯有长大了才明白或许时间不待人,可是也不代表所有的时刻都能一晃眼就度过。

    人生里可能多着的都是熬不过的。

    「你是想劝退我呀?」不过我不想将话题带得太严肃,就笑了几声。

    「嗯,让妳考虑我一下啊。」江景皓刻意在那抛媚眼,我简直笑得肚子都痛了。

    「才不要,我才十七岁耶,你都快三十了。」

    「所以说我可以等妳十年啊。」

    「你那时候就快四十,不要!」

    「太过分了喔。」

    我大笑。

    江景皓相处的好处就是自在,我们甚至可以说着这些像是开玩笑、但未来真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不会有过多遐思,但就是说着。

    其实就某个方面来说我们就像狐狸与小王子,我们互相驯服,在这些互动之中加深我们之间的关係。我们或许是朋友,又或许是比朋友还特殊一些的存在。

    驯服其实就是一种羁绊,一旦驯服了谁或是被谁驯服,就要冒着哪天别离时流泪的风险。但在那之前,受到羁绊的我们,却会因为这层关係而感到对方是重要的。

    不是像那成千上万朵的玫瑰一样空虚,像成千上万只狐狸、成千上万个小男孩一样普通,那个人将会成为对自己来说,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想江景皓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儘管我不知道他是否也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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