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_下午四点钟的狐狸(02)免费阅读

    下午四点钟的狐狸(02)

    「欸，妳和柳恆旭最近怎样？」下课时，赵哲翰走到我身旁问我，无故的关心总是让我不安。

    「什幺怎幺样？」我有些戒备地问。

    「在交往吗？因为柳恆旭最近的态度变超大。」赵哲翰咧嘴笑了笑，我呃了声，有些讶异。

    「没有，怎幺可能。」随即我也否认了，虽然被怀疑是早晚的，「你想太多了。」

    「怎幺可能？」赵哲翰惊讶地说，瞪大了眼看我，「我看柳恆旭那幺用心，妳也该考虑一下吧。」

    我乾笑几声，还真不知道该怎幺回覆才好。我当然知道柳恆旭用心，甚至是太用心，听他对我油腔滑调的就知道。

    「还是妳有喜欢的人啦？」赵哲翰又问，我心一惊，但他看起来不像是察觉什幺，只是随口问问。

    「没有啦！」我推了推他，半责怪地睨了他一眼，「少在那边瞎猜。」

    「看来柳恆旭遇到麻烦人物啰──」赵哲翰吹着口哨，笑得很是不怀好意，「要有情敌还知道问题怎幺解决，遇到一个对自己没感觉的那就无解啰。」

    「啰嗦，快滚。」我送给他一枚白眼，不想和他多说。

    「好啦，不闹妳了。但是还是得说句真心的，柳恆旭很喜欢妳这件事大家都看得出来，起码要给他个交代。」赵哲翰拍拍我肩膀，在我踹他前就笑呵呵地跑开了。

    我不明白我该给柳恆旭什幺样的交代，儘管未来还有许多不确定性，可是依然不觉得我该为了他负责什幺。如他所说，他喜欢我是他的自由，但要不要接受他的喜欢，就是我的自由了。

    既然是自由，那应该就是可以不被干涉也不必为谁负责。

    我安静地听着江景皓用温柔的嗓音唱着和苏打绿的〈无眠〉，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就在唱这首歌上特别有感觉。我默默凝视着江景皓放着音乐陪我坐在田埂上唱歌的侧脸，风一吹他的歌声和头髮就微微飞扬，我承认我有着迷于这个景象。

    江景皓看着田的另一端，从额头往下的黑色眼眸一直到喉结的部分，衬着天空的蓝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好画面，尤其是他此刻眼神的温暖及柔和，都让我无法不去注视着他。

    其实我也只是一时兴起想唱唱歌，但在门庭上唱还是很不好意思，江景皓就提议一起去田间唱，反正田那幺广，站在田埂上唱歌还不至于会扰民的。

    结果愈唱愈带劲，甚至是江景皓自己也忍不住哼了起来，还主场了呢。

    我就安安静静听他唱，心里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对于这种平凡到不行的日子，我感到很幸福，同时在这种时刻里，我希望我的一生都能像是这样。

    我不需要轰轰烈烈、大富大贵，只要能像这样在开心的时候能够畅怀地唱首歌，或者安静地听那个陪你唱歌的人唱完他的歌，那大概就是我所需要的一切了。

    「妳的表情像是要睡着了，我不是唱摇篮曲耶。」歌曲完毕后，江景皓看着我的表情有些严肃地说，「我觉得我唱得还不赖啊。」

    我笑了两声，没回他。

    「……好嘲讽的笑声，妳想打架？」

    「打女人猪狗不如喔。」

    「小鬼。」江景皓敲了敲我的头，这样的动作却让我想起柳恆旭。不过他可比柳恆旭要怜香惜玉多了。

    「老头子。」我呿了声。

    后来江景皓作势要掐我，我便笑着跑开了。沿着田埂我走得更远，江景皓就站在原地看我，看得不真切，但我觉得他也是笑着的。一阵风起，我们都一同看向田里的麦穗摇曳。这时候又不禁觉得缘分奇妙，本来我们都只会是对方生命中转瞬即忘的人，十年后有幸得以再次相聚。

    我们一起聊那些不着边际的事、一起吃每天都差不多的饭、一起唱那些五音不全的歌，可是我们都开开心心的，因为待在这里，因为彼此都在。

    有时候我更觉得，其实我们老早是家人了。

    回去阿嬷家后，江景皓拿出手机滑着，我就故意凑过去看，他倒也没闪躲，就发现他在看婚纱的样式。

    「怎幺，你要结婚啰？」我诧异地问，江景皓却笑了笑，不回答我，「干嘛神秘兮兮，有女朋友还怕我知道？」

    「不怕妳知道，妳也来挑吧。」江景皓将我拉得更靠近些，给我看他正在挑的款式，「妳觉得她那样爱乱跑乱跳，穿哪件好？长裙大概会要她的命，看短的就好。」

    「妳女朋友很活泼喔？」我愣愣地问，还真不知道江景皓什幺时候交了女朋友，之前不是还没有的吗？

    「嗯，静不下来。」江景皓点点头，眼睛甚至没离开萤幕，「虽然我觉得她穿哪件婚纱都好看，不过不希望婚礼那天她只能当个漂亮的洋娃娃，和平常一样就好。」

    我虽然还在震惊之中无法恢复，不过也算感动，他说这话意外体贴，「她知道的话为你当一天洋娃娃也没关係吧。」

    江景皓听到这番话倒是抬眼看了我眼，笑意加深，「是吗？」

    「啊，至少我是这幺觉得啦。」我一吓，觉得自己果然是太自以为是了，我又不认识他女朋友，根本也无法揣测她的反应。

    「所以妳确定不挑看看？」

    「你该问你女朋友啦，那样才準啊。」我摇摇头，觉得这种大事不该是我这种小孩子该帮忙决定的，弄个不好还被他女朋友误会那就不好了。

    「我在问了啊。」江景皓掩嘴，因为他的笑简直变得张狂，我也慢了几拍才意会过来。

    「没品，拿我开玩笑！」我用力打了他的背，一时觉得羞窘极了。

    「我很认真。」

    「你走开啦！」

    后来吃饭时我也不和江景皓说话，阿公阿嬷还直笑说他都几岁人了还和我这种小女孩吵架。江景皓无奈得很，不过也没反驳，更没提起刚才的事情。

    儘管我明白江景皓只是在开玩笑，可是我仍是有一秒心动的。他大概不知道像我这年纪的女孩有多容易被打动，随便一句玩笑话在我们听来都可能变成一句承诺。就算老早不是轻易相信他人话的年纪，可还是会抱着些许不切实际的期待。

    十七岁真是梦幻得可以。

    而刚刚看见的那些婚纱，每一件都真真实实地印在我的脑海之中。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很美，还是江景皓的话也有了催化的效果，我不知不觉就会一直想起。

    曾经有一度认为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和任何人结婚了，认为我或许到死都不能摆脱那段阴影。可是我现在所遇到的每一个人，却都是真真切切地对我温柔，就算过往的际遇都是一场噩梦，犹如身陷地狱，但现在我这样也算是在天堂了吧。

    我可以这样认为的吧？

    但是这些我都没有告诉别人，没有让人知道我现在是这幺地幸福。

    我想这样藏着，就像是一个秘密。只要我自己知道，那就够了。

《放逐》下午四点钟的狐狸(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