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能么……咳咳……”
“真的。”
……
一路前行,冷青翼不停地问,从门派到武学,从铁器到兵法,从吃食到美景,从幼时趣事到成长磨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喘息间,越来越吃力,却仍是不停,唠唠叨叨,有的没的,像是没事找事,自讨苦吃。
莫无从沉默到渐渐配合作答,一点点明白,这些莫名的任性之中,夹带的深情。
半空之中,紧紧相依的两人,面对于石,身后是风,如此险境,一问一答间,却犹如闲庭信步般轻松怡然。思索回忆,恍然憧憬,昨日今日明日……惧怕担忧无暇顾及,不知不觉间,已行将大半,断骨处疼痛虽在,但脚下却是轻快了许多。
步伐渐稳,长路渐短,四两拨千斤,不因强大,只因坚定。
到山顶时,正见夕阳落下,吹不散的红光,铺满眼前,柔和,温暖,似是希望。
日落月升,昼夜交替,绝境已于身后,前路宽敞。
美景在前,无心欣赏。
莫无点地而跃,踏上山顶,脚下发软,踉跄几下方才立稳。稳住身子,劫难之后的舒展尚未打开,肩窝里猛然一湿,血腥味刺鼻而散,身后之人不知已强忍吞咽几番,如此第一口血呕出,又紧接着呕了两口血,方才软了身子,无知无觉,没了动静。
莫无顾不上所有,解了腰间衣物,将人小心放下,只见唇色青紫,血迹斑斑,脉象薄弱,心疾已有发作之迹。抬手发力,摁于那人心口,拼力使用息转心法,与鬼抢人。
只可惜,内息刚起,丹田一股钻心剧痛,一口血喷出,枯竭衰败,虽心有余,却力不足。
不及细想,分秒争夺,莫无咬牙狠心,忍着不适,大掌按于冷青翼受伤的右肩,激他醒来,要他自救!
“唔……”冷青翼低低呻吟,睫毛轻颤,不知是否醒来。
“红姑姑的心法,背与我听!”莫无不管怀中之人是否醒来,大喝一声,蛮不讲理。
“……气下……沉……唔……念……为导……神不及……”冷青翼绷着身子,耐着疼,满额的汗,紧皱的眉眼,字字句句不清,却是下意识随着心法安抚心疾。
“……”莫无紧抱着人,不言不语耐心等待,直到见那脸色稍有好转,方才微微安心。
心一安,只觉四肢百骸如虫蚁遍布,丹田真气散乱,绞痛撕扯,身上四处箭伤自是崩裂,失血过多,眼前沉黑阵阵,已到极限。
“唔……”四周环视,抱着冷青翼咬牙起身,山顶一棵参天大树,树**枯皱,枝桠光秃,主**内里不知如何侵蚀,留有树洞,勉强可容两人。
脚步不稳,呼吸急促,眼前明暗不清,体内空虚不继。
坚持,再坚持……直到抱着怀里的人进入树洞,用宽阔的背挡着洞口,隔绝所有寒冷伤害,这才散了所有坚持。
眼前已什么都看不见,四周无比安静,只听得怀里人尚算平稳的呼吸和微弱的心跳声。
眼眸阖上,头低垂,靠在那人未受伤的肩头,沉沉昏去。
那人执意要承担的重量……他便依了吧。
[莫无……佛说……九九八十一难……我们已走过多少……]
[忘了。]
[我记得……记的很清……]
[……]
冷青翼轻轻睁开眸子,光从外面透进树洞里,有些昏暗,肩头微微发麻,支撑着那人苦苦忍耐后的疲乏。
微微掩眸,望见那人垂落的右手,想笑,却哭了。
一路上,他都在看着那只手,发着抖,打着颤,握着弯月刀的刀柄,几乎就要捏断,却不曾放开,忍着什么,耐着什么,坚守着什么……
“怎么……能忘了……”低喃,唇角勾起一丝苦笑。
你为我承担的所有,撑起的所有……怎能忘了。
“……心疾如何了?”
沙哑无力的声音在肩头响起,磨着心口,发疼。
“肩膀麻了。”
低头掩饰隐隐的软弱,声音轻松,历劫归来。
第一百二十七回:天地失色
“你……回来了……如何?”
“果然,如你所说。”
“呵,这是常理……断然不会有错……唔……”
“即便如此,我们亦不可多待,你的心疾……”
“可我……想待几日……”
“不行。”
“那就待一日……待一日……”
“……”
“我们……待一日……”
人,有常情,事,有常理。
这里是云霄山,高而险峻的一座山,当日七绝崖与之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过此山者,无非两类,一是逼不得已走不得正道,一是为了名气以证自己实力。无论哪种,上得云霄山,便不会立即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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