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怜》分卷阅读301

    痛苦喘息一阵后,见孩童没有回来,少年握紧了拳头,心一横,咬牙扶着身侧的岩石,靠坐起来,剧痛滔天,急喘间,眸子里满是隐忍,只心中信念支撑着毅然不倒。

    一手握着短刀,另一手握住了小腹上的箭头,随手捡了截断木咬在口中,闭了眸子。

    “嗯……”握着箭头的手用力,向着小腹外硬生生拉出一些,另一只手,手起刀过,箭头应声而断,汗如雨下,唇边也满是血,却是憋着气忍过了。

    将短刀收好,歇息不到一炷香时间,少年未受伤的右手背到身后,握住了箭杆,一看便知是要将箭拔出来!

    “呃嗯!”一声极度压抑的闷哼,口中的残木应声而断,少年身子竭力弓着,浑身痉挛,箭已拔出,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伤处涌出,少年颓然地弓在那处,默默忍耐,默默等待。

    缓过去就好……挺过去就好……

    不能倒下,绝不能倒下……就算爬,也要爬回去!

    “痛……”那孩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蹲在少年的面前,小爪子去按着少年小腹上流血的伤口,另一只爪子递到少年面前,发着浓重的鼻音,“痛……”

    “……”模模糊糊间,少年看着眼前细细的手臂上,一条蜈蚣一样的疤痕,又转头看向孩童,“你……”

    “好吃……”孩童用小爪子胡乱抹了抹脸,露出一双遮在乱发下的大大眼睛,“还要……”

    “玁狁……玁狁……”少年已再无半点力气说话,不再搭理孩童,扯了肩上残破披风,在伤处使劲打了个结,贴着岩石,一点点万分吃力地站起了身子,停顿一刻,便摁着伤处,向着心中的那个方向前行。

    “我……”孩童看着少年蹒跚不稳的背影,肚子咕噜噜直叫,总觉得原先还没有这般饿的,“我还要……”

    “呃……”地面又绽放一朵艳丽的红花,少年却是脚步不停,继续前行,看也不看。

    眼前一切早已模糊不清,只余那铺天盖地的绿,满满当当。心里很踏实,不慌张也不恐惧,仿若那些掩埋在大漠里的兄弟亲友还在身旁,相互扶持,一路走去,终将回到家园。

    “……”小小的人儿明明比他矮了许多,小了许多,可是却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沉重的身子忽然一轻,他被抱了起来,随着孩童一路狂奔而去。

    这一幕当真有些可笑,他却万分感激,感激神明赐给他和他的部落,这个小小的守护者。

    “我……我叫……阿罕……你呢……”他吃力地问道。

    “我饿……”

    孩童依旧浓重的鼻音,喊着饿,惹得他笑了起来。

    爽朗的笑容,落在孩童的眼里,好像,好像……有那么一点不饿了。

    第二回:福祸相依

    蒙古包里有许多美食,牛肉面片儿、手抓羊肉、奶茶奶豆腐……热情的玁狁族人恨不能倾尽所有,来招待这个小小的大恩人。孩童一阵风卷残云,填饱了肚子,各种滋味儿残留在舌尖上,却抵不过那软糯香甜的记忆。支支吾吾,比比划划,说了半天,人们懂了,孩童也懂了,那白白的、香香的、甜而不腻、润而软滑的东西,叫桂花糕,而茫茫草原之上,没有这种东西,这是中原的食物,整个玁狁部落里,唯阿罕会做。

    阿罕趴在床上,伤处已被悉心处理,却是昏昏沉沉醒不来,胡医说,两日内再不醒来,或许就醒不来了。很多人来了又走了,留下了祝福祈祷和担心关心,包围着床上的人,不让神明将他带走,除此之外,还有人固执地守着,半步不肯离开床边。

    那个孩童。

    丢进水里,洗了个**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银质饰物叮叮当当,崭新的裘袄,绣花的布靴,漂漂亮亮水灵灵的人儿,一个女娃儿。三殿下的阏氏有了身孕,见了这个女娃着实喜欢,收了做义女,还给取了中原的名字:小怡。

    怡,和悦,愉快,其中祝福不言而喻。

    阿罕床边,小怡絮絮叨叨,不知叨念着什么,每每有人进来探望,她便起身躲到角落里,待到人都走了,她便又回到床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轻轻念着。

    直到把阿罕给念醒了。

    后背很痛,左肩很痛,小腹里也很痛,阿罕却笑了,不得不笑,虽然笑得伤处更痛了。

    小怡说:“太好了!你醒了!我要桂花糕!”

    天苍苍,野茫茫,草原之上,一岁一枯黄。

    说不清是阿罕捡了小怡回来,还是小怡捡了阿罕回来,人们只知道那一日浑身是血的两人,生死相守的两人,其实不如想象中亲密,各自过着日子。少年在千锤百炼中成了草原上更加骁勇善战的男儿,身形修长矫健,英姿飒爽,不知惹了多少少女情怀;女娃儿陪着三殿下的奶娃娃,开开心心嘻嘻哈哈,悄悄破茧成蝶,乌黑的发渐渐长了,乌溜溜的眸子顾盼生辉,爱笑,笑的时候,露出满口白牙,浅浅的梨涡,着实讨喜。

    如此,过了四年,阿罕二十岁,小怡十岁。

    这四年,暗潮汹涌,纷争不断,可汗病重,二殿下失踪,大殿下、三殿下屡屡遭人刺杀,一场隐藏不见的阴谋正在不断酝酿展开,草原虽美,却也抹不去野心者的黑心。

    马儿低头吃着草,不时踏踏蹄子,甩甩脖子,发出些鼻子里喷气的声音,惬意无比模样。马儿的主人,躺在小山丘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湛蓝的天空,漂浮着的朵朵白云,鸿雁对对成行,向着南方,展翅翱翔,天高地阔,男儿心有抱负,将誓死守卫这一片安宁祥和!

    “阿罕!”

    蓝天白云被一张苹果般的脸遮挡住了,眼前却是更美了,美得他不禁笑了。

    “娘说你前日保护爹爹伤了,让我来看看。”小怡毫无形象地坐下,向后一倒,依着阿罕舒舒服服躺在草地上,鲜嫩的绿草随着清风搔在脸上,微微发痒,惹得小怡咯咯笑着。

    “没事。”阿罕跟着笑,淡淡应了声,早就习惯了这丫头的没心没肺。

    “……”

    “……”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头靠着头,看着天空,沐浴在日光和风中,傻傻笑着。

    “对了!”小怡忽然想到什么,猛然坐了起来,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差点忘了,我是来送药的!”

    “……”阿罕也坐了起来,动作微微迟缓,想是顾着伤处,笑道:“还有呢?”

    “……”小怡俏脸一红,撇了撇嘴,将瓷瓶塞在阿罕手里,“没有了。”

    才没有想要桂花糕,心里偷偷强调了一句。

    “红姨没有交代什么?”阿罕将瓷瓶放好,随手去了沾在小怡发上的青草,动作自然流畅,像是已这般做过无数次。

    “啊!是!”小怡脸上一窘,寻思着自个儿想歪了去,“这药不是吃的,碾碎了和着温水涂在伤处,一日两次,早晚各一次,伤口若是裂了……哎呦!”

    “乌鸦嘴!”阿罕笑着敲了敲眼前背书似的脑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草。

    “阿罕!”小怡也站了起来,学着样子拍着身上的草,她的身量还很矮,阿罕却一直很高,如此她只及阿罕的腰部,“把腰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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