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般柔情的你》分卷阅读10

    “实话实说咋会不妥,我的情况不需要隐瞒吴晓兰。男姐,吴晓兰还说了什么吗?”徐曼问。

    “别的她啥也没说。我跟她说,徐曼走时特别交代我,让我联系她,所以才想跟她见个面。但她说一时安排不开时间,说下次吧。我感觉她情绪不高,觉得不便坚持,心想过一段时间才联系吧。你看这样行吗?”萧楚男说道。

    “当然行,男姐。给你添麻烦了,请你不要介意。我如果回武汉,或者安排大家一起见个面,可能更妥当些。”徐曼说,“男姐,你要没有其他指示,我就挂电话了?”

    “好吧,分支机构的事就拜托你了。再见。”然后,萧楚男结束了两人的通话。

    到访明正律所,反而让徐曼暂时无事可做了。她透过车窗,望了望不远处明正律所的招牌,既心生感慨又觉十分安慰。她手上还拿着记录本,合上之前又浏览了一遍萧楚男口述的几条原则,不禁佩服萧楚男统领三军的气魄和风范,再次感念她对自己的知遇之恩。然而刚刚通话最触动徐曼心弦的,无疑是萧楚男最后提及的吴晓兰。徐曼木然地坐在驾驶座上,突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生活的洪流一刻不曾停息,此时却仿佛避开了徐曼,她就像一个人站在一条大河的岸边,周围空旷无人,她被遗落在了这里。徐曼惊愣一下,回过神来。她收好笔记本,放进手袋,然后启动汽车,漫无目的地驶离了停车场。

    离开武汉,徐曼没有更换电话号码,有打算等分支机构设立后换一个本地的号码,因此吴晓兰不是不能联络到她。再说,就算换电话号码,她不可能不告诉吴晓兰。她只是离开她的身边,并不是断绝彼此的联系。前天跟田小蕙一起看电影时,徐曼痛彻心扉地领悟到自己对吴晓兰的绝情。但很明显,徐曼同时采取了谅解自己的态度,因而并不影响她与田小蕙的相亲相爱。假如她刻意地玩消失,以防范的措施让吴晓兰找不到自己,那她领悟到恐怕就不仅仅是自己的绝情,而是某种无法宽恕的恶劣品性。徐曼虽然不辞而别,但她给吴晓兰留出了空间和时间,以便在未来的某个时候,让彼此有机会重建另一种意义上的姐妹情谊。徐曼完全想象得出,突然间被自己撇下的吴晓兰该有多么孤独和痛苦!她并没有追来电话,让徐曼的耳畔灌注伤心欲绝的声音,没有,她没有。她甚至连一个私信也没有发给徐曼,当那趟高铁呼啸着开出武汉,一路上徐曼下意识地几次打开标识晓兰的手机屏幕,始终看不到只言片语,没有一个伤感的文字,没有一个心碎的表情,没有,什么也没有。

    徐曼不知道自己如何将车开上了南环路。经过了哪条路,从哪个路口进入南环路,她全然不知。脚下不知不觉加大了油门,田小蕙这台丰田越野狂飙飞驰,徐曼从来没有如此开过快车,她一点也不害怕,犹如神助,驾驶得娴熟老练。徐曼目视前方,将右侧两个车道的汽车一辆辆地甩在后面,眨眼功夫就驶近了城东景观大道交叉路口。她偶然看了一眼中央后视镜,并没有看到车尾窗外的任何景物,只看到泪流满面的自己。徐曼减缓了车速,调正中央后视镜,继续向前行驶,然后转入博爱路往城里开,穿过几个隧道后,又驶入岐关西路,等车子停下来时,她发现把自己送到了机关一幼的门口。此时不是接送的时间段,幼儿园大门紧闭,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徐曼下了车,走近围墙,沿着边缘人行道向大门口走去,她用一只手握住自己的另一只手,这样才终于避免了任何一只手的冲动,没有敲响幼儿园大门,冒冒失失地请求让她做一次临时的家长探视。最后她命令自己离开,回到临时停在马路边的车上。徐曼不知道自己如何在短时间的马路流浪中,经历了两种失去的体验和它们之间的过渡。或许,二者有相似之处,都是她心灵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一刻她体会到,人的生命根本不是死亡那一刻才结束的,而是在你活着的时间里一部分一部分、一点一滴地消失的,你能看到、听到、感觉到。

    第14章 无奈天下父母心

    徐曼看了下时间,距离中午还有一个小时,于是驾车回到公寓附近的菜市场,买好晚餐材料后就回家了。中午简单弄了点吃的,下午一边在书房准备收编明正律所的方案,一边按照当地习惯煲了一个老火汤。快到田小蕙下班时间,徐曼发私信说准备过去接她,问她能不能按时下班。田小蕙回复说可以,徐曼就出发了。田小蕙并不知道徐曼是从家里过来的,听徐曼讲了明正的事情非常开心,马上提议:“徐曼,今晚不做饭了,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徐曼赶紧说:“还是回家吃吧,我煲好汤了,饭也做好了,要炒的菜也准备好了,回到家炒一下就妥。”

    “你都回到家了,还费事出来接我**吗?我自己叫个车就行了。”田小蕙说。

    “我又没什么事可做,再说我也想早点告诉你好消息。”徐曼回答。

    “那倒是!要不明天跟你一起把车买了吧?早上等我查完房,安排下工作,如果没啥事我就回家接你,你在家等着。”田小蕙说。

    “好吧。”徐曼同意。

    晚饭期间,两人把时间都花在讨论买啥车上,议来议去,直到田小蕙抹**净灶台,走出厨房才决定下来,就是买回徐曼原来那辆奔驰同系的升级版,大约四十万。然后两人又进了书房,像昨天晚上那样坐下来,她们知道接下来要讨论的问题。田小蕙首先发言:“徐曼,马上就放假了,我猜你不打算回武汉过年吧?”

    “嗯。不回的。”徐曼答。

    “我也不想你回武汉。以后除非发生什么特别事故,我们都要一起过年。不仅春节,所有的假期都是。我们两个是一家人,当然应该在一起。”田小蕙说。

    “小蕙,我很高兴你这么说。”徐曼说,“我舍不得离开你。”

    “好,那我们就商量一下,看今年这个春节怎么过?”田小蕙接着说。

    “我反正一个人,怎么过由你安排?”徐曼说。

    “什么叫你反正一个人?”田小蕙问。

    “人家是一个人嘛!家又不在这里。”徐曼答。

    “徐曼,首先我得批评你,你的态度不对。其次我还得批评你,你一口讲了两句话,两句话没一句是对的。”田小蕙严肃地说。

    “小蕙,”徐曼盯着田小蕙的眼神,“别那么严肃好不好?告诉我错在哪里?人家知错就改还不行吗?”

    “徐曼,你是故意诈懵,我知道的。”田小蕙放弃一脸严肃,换上谆谆教诲的口吻,“第一,你是一个人吗?不是,你还有我,从此你不再是一个人,我也不是。第二,你家不在这里吗?那你现在人在哪里?这个家算谁的?我告诉你,这里就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我们两人共同的家。”

    “小蕙,好小蕙,我知道错了,人家不小心说错话了。”徐曼一边说,一边左右扭动身子,做出求饶卖乖的样子。

    “不小心才说错话?我的大律师,你啥时候不小心过?”田小蕙不依不饶,“徐曼,你快去洗手间照照镜子,保持这个动作,看看自己无赖的样子!”

    “你还是医生吗?小蕙,我保持这个动作,怎么走到卫生间去?”徐曼继续耍赖。

    “我现在不是医生。在家里我还是什么医生?”田小蕙说。

    “我也不是律师。我也在家里。”徐曼争辩道。

    “那你是什么?”田小蕙问。

    “我……”徐曼开始撒娇了,“我是宝宝呀。”

    “你赢了,徐曼宝宝。现在我们言归正传,说说过年的事。”田小蕙投降了。

    “小蕙,我选举你做我们家的家长,你就说咋安排吧。”徐曼说道。

    “过去我和老丁,不管平时怎样各顾各的,除夕他还是跟我带着孩子去我父母家吃年夜饭。我是这样考虑的,徐曼。”田小蕙停顿一下,又说,“我跟你呢,情况比较特殊,未必非得去谁的父母家团圆。但今年我刚离了婚,我父母肯定觉得我孤零零一个人怪可怜的,过年都不回家,老人家怕是放心不下。所以,我想你就跟我一起去我父母家吃年夜饭,家里人多热闹,他们要是闹腾着要守岁,我们就跟他们一起守,然后不管多晚,咱都再回自己家继续过年,你看这样安排好不好?”

    “小蕙,我觉得挺好的。我愿意跟你一块去,你去哪里我都愿意跟着。就是我去了,你爸妈会不会觉得我这人有点奇怪呀?”徐曼问。

    “咳!那有啥可奇怪的?”田小蕙说,“老家在外地的人多了去了,谁也不一定年年都回老家过年呀。大家都知道,春运人山人海的,回趟家容易吗?哦,对了,徐曼,你是想说你一个人在外过年,会让我爸妈感觉奇怪吧?那也没啥奇怪的。你想呀,如今他们的女儿也离了婚,又怎么会计较你是咋回事。老实说,我是不得不回去,回去见他们我还担心呢。我知道的,自从我离了婚,我父母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宝贝女儿没人要了,他们焦虑多过难过,早就开始海底总动员了,说不定回去吃年夜饭时,同时上演新春逼婚大戏,我都准备好当春晚来看了。”

    “呵呵,那好呀,小蕙。”徐曼说,“这次我跟你一块回去,正好敲敲边鼓,假装配合他们一下。”

    “徐曼,你说我们这一代人的父母是不是都一个模子出来的?他们就像完全按照二十四节气生活似的,一切都有严格的时间表,该**啥**啥。还把这套应用到人身上,振振有词地说,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得做那个岁数该做的事。因此,我在他们眼里,到了结婚年龄就得嫁人,嫁猫嫁狗其实无所谓。虽然他们对女婿也冷眼挑剔,但不是真的在乎,前提是你必须嫁个人,有机会让他们装模作样地说三道四。我这样说他们,并不觉得冤枉了天下父母心,假如他们真在乎你嫁的好不好,生活的幸福不幸福,就不会只要女儿结了婚,马上盼星星盼月亮似的让你生孩子。一旦孩子生出来,女婿再不济也成了孩他爹,最多不过恨铁不成钢,保准不愿意让你跟他离婚。你要真离了,他们当时免不了捶胸顿足,不管女儿真是被人蹬了,还是女儿自己要离婚,反正都是丢他们脸面的事。然后他们就心有不甘,说出来的话却是对你不放心,一个人生活头疼脑热的谁照顾呀?将来你老了可怎么办呀?于是他们便不遗余力地帮你亡羊补牢,而且自动降低再嫁的标准和条件,只要能把女儿再扔给哪个男人就行。而这一切都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你还不能好赖不分,伤了父母的心。”田小蕙连珠炮似的讲了一大堆。

    “我的父母也那样。”徐曼接茬,“我离了婚回到武汉,刚开始想着自己一个人,索性回家跟爸妈一起住。还没住上几天,他们就开始替我愁嫁了。因为我提前跟他们做了声明,第一,离婚是我要求的,第二,我不打算再嫁。父母知道我打小的脾气,表面上不说什么,也不敢跟我太唠叨。可是,他们那会管你怎么想呀,只顾执迷不悟地按照他们自己的心思说话办事。说起来叫不忘初心,他们根本意识不到,一直依靠偏见生活,一辈子都是观念的可怜奴隶。我爸还是研究美学的教授,我就不明白,轮到人情世故上,他的那些智识都跑到哪里去了?小蕙,你想象不到,我家老两口为了尽快把我再嫁出去,还真是有计划有预谋,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周密行事,还给我弄出个电视剧里致命邂逅的桥段。我这人可能天生比较绝情,对父母都只给一次机会。我跟他们说过了,事先尽了告知的义务,所以我立马租房子搬出去自己住了。我这样做,当然伤了爸妈的心,但至少我自己安心了,他们起码也算省心了。如果说这就叫自私,我也认了。”

    “要不说徐曼就是徐曼,” 田小蕙真挚地说,“我就是佩服你的那份勇气,有你跟我共度人生,我信心倍增。”

    “小蕙,刚刚还被你骂得狗血淋头的,这又表扬上了。不过我觉得,论为人处世,还是要向你学习,多点善解人意,多点灵活处理,不能像我这样一意孤行。”徐曼说道。

    “你别给我戴高帽了,徐曼,说句老实话,不等你敲边鼓,我自个这心里都直打鼓,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父母家里的局面。你说,要是他们给我介绍对象,安排相亲,我究竟是该慷慨拒绝,还是假装配合、曲意逢迎?”田小蕙问。

    “嗯,到时候看具体情况吧。反正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一定能够应付自如,尽量不伤和气,做到两全其美。”徐曼说。

    “徐曼,得得得。”田小蕙决定绕过表扬与自我表扬的诱惑性暗礁,继续航行在原来的航线上。她说:“你说咱们中国男人的日子过得该有多么写意呀!”

    “此话从何说起?”徐曼问道。

    “你看啊,他们还在娘肚子里,就成为被上帝筛选的人,传宗接代必须依靠他们。男人当然也不容易,因为任务挺重的。他们一生都要埋头于光宗耀祖、荣妻荫子,自己当种马时还不能有任何闪失,过去独生子女政策,一锤子定乾坤,风险太大。虽然生不出儿子可以怪罪女人,男人自己也抬不起头呀。但你别忘了,徐曼,男人固然肩负使命,但他带个把子更是天生的傲娇和天然的恩宠,全部女人都是给他们准备的,为他们服务的。你瞧这一代一代的父母,就算他们有女儿,而且他们自己有一半本身还是女儿身,可是一辈子不都是为男人保驾护航吗?《三字经》说‘人之初,性本善’,我算看透了,就算人真的性本善,男人们很快就能看明白,社会对他们来说得天独厚,他们要是不变坏,也没谁了。有时我想,要是男人们再长点本事,递香火这事也不用求助于不怎么可靠的女人,那他们可就省心了,还他妈找我们女人**什么?我是眼科医生,倒后悔没有去专攻男人不孕不育,看啥时候生物医学能进步到让男人自己播种、自己生孩子,那真是天下太平!”

    田小蕙一番话让身边的小伙伴彻底惊呆了。徐曼至少可以确定,田小蕙不可能再回到男人身边去,这一点让她倍觉欣慰,心里踏实。徐曼现在才知晓,田小蕙对男人的深恶痛绝竟然到如此地步,这跟她自己的情形有所不同。她走上拉拉之路,起源于自己性意识的觉醒,她对男人只是缺乏性需要,对男人本身并没有那么不屑,尚能秉持公正的立场。而田小蕙可能一生都无法清楚地分辨出,她究竟是天生就该留在女人的世界里,还是因为在男人的社会饱受欺凌和摧残,终于变得无法忍耐,只好喝了这杯酒,与往事**杯。然后收拾起行囊,抖落一身的尘土,踏上遥远的路途,从异乡返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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