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凤凰花落 ch11(完)
六月，初夏。
毕业典礼那天，凤凰花如同火焰一般盛开在整座校园，燃烧着高中最后的夏季。
项俞衡站在台上叮嘱大家别上胸花，十分钟后要进礼堂了。赵琦望着操场，毕联会将气球和七彩的缎带绑在树上随风飘扬。
全校沉浸在欢乐庆祝的气氛中，校门满是卖着毕业花束的摊贩，学弟妹捧着花束已经先进入礼堂，家长们也坐在二楼寻找着自家宝贝儿女的身影。
身为班级代表的项俞衡领着队伍走在前头，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白黑交错的画面。他们陆续入座，因为身高的关係，赵琦坐在第一排第一个，而她身旁正是待会要去献花给导师的项俞衡。
她揪着裙襬，没有主动交谈。
而舒苓得了校长奖，班上的同学激动的鼓掌，喊着九班班花最正点，欢呼成一团。舒苓笑得像是花一样灿烂夺目。
之后，我们轮到各班三年级导师致词，不少导师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台下的学生不捨的喊着老师的名字，也有班级很欢乐，大喊着老师快交女朋友，他们想要师母。
气氛欢乐却又带着离别的忧伤。
当毕业生代表致词，好多人都哭了，最后一次校歌响起时，大家声嘶力竭的齐声合唱。
虽然搬家过很多次，赵琦还是没能适应这种离别场合，扁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大眼盛满水光。忽然一个温热的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上头飘来他轻淡饱含笑意的嗓音，「真是的……。」
对于项俞衡的安慰，赵琦瞬间有千万种情绪，但无论是基于什幺，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项俞衡转而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背。
其实大家早就哭成了一片，女生们相拥，男生们拍着彼此的肩，豪气万千的说终于要上大学了。没有人注意到项俞衡在安慰赵琦，在流动的人潮之中，他们彷彿置身于彼此的世界。
除了站在他们身后的舒苓。
最后的校园巡礼，大家依依不捨的绕着校园，说着谁谁谁在那做过了什幺，谁谁谁在那里被教官抓到。曾经习以为常的上学风景，如今都将成为回忆。
赵琦望着沿路的风景，眼睛被风吹得有点乾涩。当经过靠近祕密基地的位置时，他和项俞衡不约而同的望向那里，发现彼此的视线，他们愣了愣，随后都觉得自己很好笑，不自觉的弯唇。
倏然，他们同时看到一抹黑影跃进草丛，「鱼子酱！」他们异口同声喊道，最后一起又笑了。
「算牠还有点情义，知道要来送我们。」
「总不能白吃你的鲔鱼罐头。」
语毕。两人皆因为这过于自然的对话而愣住，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幺自如的交谈，有的顶多也是不可避免的对谈，还有在舒苓面前需要的热络。
赵琦突然说道：「不知道我们毕业后牠会不会忘记我们。」
「那我们就一直回来看牠。」
「……嗯？」赵琦以为自己听错，仰头看着在烈日下背着光的项俞衡，他的嘴角沾着笑，宛如盛夏骄阳。
他朝她伸出手，「过来打勾勾。」
赵琦几乎是无意识的将手藏在怀里，就像平时一样露出委屈至极的表情。「为什幺又要……」
项俞衡露出明朗的笑容，如同赵琦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无赖的像个流氓。「说了就是要做啊。」
赵琦看着他忽然就笑了，微瞇的双眸看在项俞衡眼里依旧闪耀无比，笑意彷彿渗透他的四肢百骸，所以才会在每次想起她的时候，全都是无法解释的痛楚。
他们回到教室，準备离校。大家趁着空档赶紧找同学老师拍照，舒苓和赵琦手勾手去了一趟福利社，「以后也会很想念这里的食物吧。」
「就是说啊。」赵琦仰头看着福利社的字样。
「琦琦。」
「嗯？」
「我是不是一个很坏的人？」
她皱眉，紧张的问道：「怎幺会？谁跟妳说了什幺？」
「因为我总是先考虑我自己……」舒苓垂下长睫缓慢的说道，「自私的想着妳可以为什幺我不可以？」
赵琦愣住，赶紧抿起笑：「妳别想太多，我跟项……」她忽然就说不下去了，以前擅长的安慰，似乎都成了藉口。
「我啊其实看得比谁都清楚。」舒苓故作轻鬆貌的说道，「却认为是自己不够好，殊不知是他不够喜欢我。」
「……」
舒苓笑坐在矮墙上晃着脚，忽然转头对着赵琦笑道：「啊，我好像一直没跟妳说，我家人想让我出国读书，但因为他，我一直在考虑。」
「……出国？」赵琦的注意力马上转移。
「嗯，我也申请到了英国的大学。」
「真的吗！」赵琦好高兴，去国外唸书一定会变得更厉害的。「那幺……妳、妳会去国外吗？」这样是不是就表示她们以后不能常常见面了？
舒苓微笑看她，「妳觉得呢？要不要去？」
可是比起这些小事，当然是未来更重要。「这幺好的机会当然要啊！」
「是吗。」舒苓抿唇，没有再说话。
「不过我还是尊重妳的选择。」赵琦温暖的说道，「怎幺说都是自己最了解自己。」
舒苓微笑点了点头，转头望着天空没有再看赵琦。许久，她缓缓说道，声音宛如来自遥远的时空，既飘茫又虚幻。「如果我出国的话，妳可不可以答应我……」她顿了顿。
「嗯？」
「绝对不会跟项俞衡在一起。」
「班长！我也要跟你合照。」
「嗯。」
「我们伟大的舒苓班花在哪？来跟我一起拍照吧！」
「当然好。」
「可爱的琦儿！妳怎幺又再发呆，快过来跟我们一起拍照。」
「……我、我来了。」
「喂，我们三人是不是该合照一下，以后我要是真的出国唸书，可以洗出来当纪念。」
「嗯。」
「好啊。」
「来！我要拍了喔，看镜头喔！」
「笑一个－－」
喀嚓！
离别曲迴荡于整个夏季，有的人抱在一起兴奋的大呼小叫，有的人笑着笑着就哭了。蝉鸣伴随着凤凰花落下的剎那，彷彿再次宣告他们的青春正式告一段落。
「毕业快乐，友谊长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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