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虎贲卫奏报:大虞入侵。
五月二十三日,凌玉城拒绝出征,远走青州。
六月十一日,三支商队被劫杀的消息被快马送回青州。
而当元绍收到凌玉城出兵的报告时,已经是六月二十五日,三支奉命“剿匪”的队伍早就扫荡完毕,浩浩荡荡都快开回自家封地了……
“好得很……”
元绍翻看着奚王、乃蛮王和神武将军的报告,越看越是火大。
“陛下,玄甲卫居然放火烧山……两座山头都给烧得通红,大火蔓延了足足一百里啊!”——这是神武将军的控诉。
“陛下,几个马贼路过抢了一把,他们至于连镇子一起屠吗!镇上两家大户都给灭了门啊!”——这是乃蛮王的惨叫。
”陛下,玄甲卫足足灭了我三个部族啊!青壮男子,高过车轮的全给他们砍了!臣赶到的时候,地上堆了三座人头垒成的山啊!上千个人头,惨不忍睹啊陛下!”奚王的奏折里简直是在血泪呼号,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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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被人抢了又不是你自个儿被人打劫了,你不会写信要求当地领主缉拿盗贼?就算他们阳奉阴违,你不会上奏让朕主持公道?招呼都不打一个说出兵就出兵,你把不把朕放在眼里!——叫你去打虞夏,你心怀故国下不了手,自家人内讧你出兵倒是挺爽快!”
……这些话一个字都不敢在朝会上吼出来。
当皇帝当到他这份上,真是憋屈到内伤。
平了平气,元绍开始在心底默念第一万零一遍:“那是皇后,那不是臣子。那是皇后那不是臣子不是臣子不是臣子……”
吼出来就得有个处置,那个不把他放在眼里擅自出兵的家伙又能怎么处置呢?
罚俸?凌玉城这家伙只有领地,没有俸禄。好吧身为皇后没有从后宫领一份俸禄是他的错……他就不该省这点小钱的……
贬官降爵?别搞笑了,那是皇后,要怎么贬?贬成妃子吗?周边各国都会看笑话的真的。
关诏狱?从小母后就拿着史书教育他过,“世上有被赐死的皇后,有被废出家的皇后,没有关进牢狱被臣下侮辱的皇后。真要这么做除非这个国家的面子不想要了……”
喊打喊杀?任何臣子都可以拎出去抽几十鞭子不是问题,可是皇后的话……还是他母后那句话,国体不想要了?陪他练武的时候顺手抽两下另当别论,现在人在千里之外够不着啊。
禁足反省?人在京城也就算了,现在在青州,真要大老远的把他拎过来再丢去离宫反省吗?——咦,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对臣子可以用的十七八种处罚都派不上用场。
真是的。凌玉城怎么就偏偏是他的皇后呢?弄到现在打也打不得,骂他两句吧,下诏斥责他肯定当耳边风,不把诏书拿来擦桌子就算很给面子了……
不管了!先让他滚到京城来总可以吧!来把话说清楚,该请罪请罪该认罚认罚什么都好!擅自出兵,总要有个说法,不然那些各地领主要有样学样了!
当天宫门关闭之前,一道旨意六百里加急,直送青州:
命凌玉城进京请罪。
随身准携卫队百人。其余兵马,擅出青州一步者,格杀勿论!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书评都米有,不幸福……
第55章 远闻鼍鼓欲惊雷
玄甲卫的军府在京城西側,西华门出去左拐两里路就到。按说皇后和陛下一起住在宫里,可近身卫队总得有个驻扎的地方,玄甲卫作为北凉十八卫之一,也不能没有个对外的门脸。以一跨过国境,元绍就赐下这座宅邸,作为玄甲卫办公之用。
俗话说东富西贵、北贫南贱,禁宫西侧一向是豪门甲地云集的地方。靠宫墙这么近,又是足足十亩地的大宅子,这圣眷很值得一看的了--若不是和赐领地,散妃嫔什么的放在一起,也足够满京城议论上几个月的。五间七架的朱漆大门甲士环列,气象森严,逢二逢七,凌玉城在军府正堂开讲兵法,门前总是川流不息,一晚上少说也有七八十名盔明甲亮的将军校尉被守门卫士恭恭敬敬地引到里面。
……只可惜,这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儿了。
纳布托把手里拄着的长戟从左手换到右手,百无聊赖地扭头去数大门上落满灰尘的碗口大铜钉。皇后远走青州,这座军府的所有人都撤得一**二净,现在里面空荡荡鬼影子都没有一个,连累了他们这帮羽林卫的小卒来替玄甲卫看门。这都站了一个月了……风吹雨打的哟……
“图老哥,你说咱们这差事还要当到什么时候?人都走光了,房子拿铁链子一拴,封条一贴不就完了?非得我们在这儿站着……”
“然后让要饭的跑进去做窝?一帮贼骨头半夜爬进去偷东西?等人回来看见家里给翻得一团乱,能糟蹋的都糟蹋个**净?”被他叫“图老哥”的老军士大名唤作图海,四十来岁年纪,胡子拉碴。听到他这么抱怨,没好气地反问回去:“搁你媳妇回趟娘家,回来看到这一出不拿鞋底子抽你!”
“老哥您这话说的……兄弟我不是还没说上媳妇吗?”今年刚满十六岁,托了关系补上差事的纳布托红着脸挠了挠头。左右一扫,看见来回巡逻的长官恰巧不在周围,凑近老军士压低了嗓子:
“可是老哥……那可是陛下哎……”
“陛下又怎么了?陛下也是男人!”
至于那位皇后……咳咳,反正那位皇后的容貌,满京城都没人比得上。所以陛下护着点自家皇后也是对的吧?就算吵翻了跑回封地了,陛下生气也不会生太久的没错吧?
俗话说,床头打架……那个……大家都懂的啦。
“我说兄弟,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个媳妇啦。今年的赛马大会,可要好好把眼睛擦亮咯!”
然后让媳妇儿拿鞭子抽吗?纳布托打了个寒噤,努力摇头。
“老哥,兄弟还是娶个温柔点儿的算了……喏,就像街对面那个……”
街对面,一个青布包头,布裙荆钗的少年妇人,向并排站在门口的两人款款走来。
“两位大哥,这里是玄甲卫的军府吗?”
声音温柔如水。
一老一少,差了能有二十多岁的两个士兵对望了一眼。
面前的女子满面风尘,几乎没有颜色的嘴唇裂开好几道血口子,抱着个灰扑扑的襁褓,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可能倒下。然而,就是这样一副疲惫憔悴到了极点的样子,仍然遮掩不住她如珠如玉的秀丽容颜。
是个夏人的小媳妇。单身一人,抱着孩子,不知从哪里跋涉而来。她一边努力向两个陌生的北凉军人露出笑容,一边轻轻颠着臂弯里的孩子,以免那孩子惊醒了大声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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