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分卷阅读223

    --作为一个皇帝,元绍待他,已经是非常、非常的好,好到他完全没有半点可以挑剔。哪怕是以皇帝对皇后而言,有哪一个皇后,可以得到皇帝在宫中的独宠?

    可是……

    可是,只要一想到方才隔墙听到的动静,想到元绍在枕上耳边的低低私语,他就有一种五脏六腑都被铁爪攫住的错觉,哪怕是最轻最细的一个呼吸,也像是在往肺里灌入滚热的火炭。

    ……所以就这样吧,他会做好他自己的本分,用最大的努力,来报偿元绍从前以往直至今日的善待。不管是作为臣子,还是作为——皇后。

    至于别的,这样的心痛,他再也不想为同一个人尝到第二次。

    一个匣子的大小有限,哪怕里面全都是写在薄纸上的蝇头小楷,全数看完也用不了太多工夫。凌玉城闭上匣盖,长吁了一口气的时候,元绍还在书案对面把玩着新得的新得的一套文玩,半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对上凌玉城终于从文卷中抬起的目光,他放下那个清澈如一泓碧水的笔洗,轻轻一笑:

    “怎样?”

    “……多谢陛下。”将不愉快的记忆压到心底,凌玉城毫无碍难地露出了浅淡的笑意,轻轻俯首。“这一下,陛下可算是把以前的旧帐,全都替臣讨回来了……”

    “这才哪里到哪里?”将近一年的心血,其实说到底,也不过为了凌玉城这一句话。元绍一时间心怀舒畅,大笑起身:

    “再过几天,还有个惊喜等着你呢!”

    元绍承诺的“惊喜”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窝着,虞夏新皇派出的告哀使节倒是日夜兼程,飞奔到了北凉皇都。两国邦交所在,元绍也不免携了凌玉城素服临朝,接受虞夏报丧的国书,向远道而来的使节致以吊慰之意。

    当年北凉起于草莽,一战覆灭大燕,虽然是威风赫赫,却实在已经无力南下。虞夏仓皇南奔逾二十年,君臣惊魂方定,也没有什么北上收复山河的心气。两国遂定盟结好,约为兄弟之邦,一国有丧,他国存问如仪,皇帝也会为对方国君素服举哀。

    只不过虞夏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历来只有皇帝驾崩,才向北凉派遣使节报丧,北凉也只有接到正式的丧报才会遣使吊问。而北凉素来把皇帝和摄政掌国的太后同样看待,便是当年那位开国皇后,还有后来的太宗皇后薨逝,也是一模一样地向南朝遣使告哀,这就是两国礼仪的区别所在了。

    接受南朝告哀的仪式也是相当隆重,比之朔望常朝,无论出席的人员数量还是仪仗队列都要更胜一筹。凌玉城和元绍并肩而坐,看着虞夏使者手捧书匣,从两排皂袍皂带,神色肃然的臣子当中走过,一步步踏上丹墀,神色间不自觉地便有了几分茫然。

    因是与闻丧信,元绍按制将金冠换成了黑纱素冠,一身玄色暗纹窄袖袍服,腰间黑犀角带上挂了一柄长剑,此外别无配饰。凌玉城仍然是一身素日常穿的黑色戎装,腰悬长剑,这身衣服不管颜色还是纹饰都足够简单素净,哪怕在这种场合当素服穿,也没人能挑出理来。

    告哀使节在阶下停步,自有礼部官员下殿接过书匣,返身上殿,在殿西特设的几?*辖菹墓榻桓绷棺笙啵弊怕畛剂爬世仕卸痢9殒樗馁沉拇腔溃呐滤档氖枪バ牛裁獠涣寺际欠凼沃剩栌癯遣喽柑思斡踊实厶炷暌丫。i媳鲂碌燮粗猓故前氲阋蔡怀鐾蚴俳谏夏浅亩堑谋渎摇?br />

    国书宣读已毕,立刻有礼部官员上前,跪请皇帝举哀。这等详细仪注凌玉城昨晚已经通盘读过,当时还忍不住笑了出来:喜怒哀乐从来都是发自内心,要礼官奏请了皇帝才能哭,说哭?*偷每藜**庵质露跻桓隹尚α说茫u欢碌搅偻罚芫偈盅诿妫迫怀ぬ荆疵挥邪敕中t〉男乃迹荒卮瓜铝送啡ィ湓诒鹑搜劾铮嗳欢苏猓鹩幸环菽岩匝员淼谋А?br />

    照着两国之间早已规定的仪注,五次举哀之后,礼部官员又跪请皇帝节哀。舍人引虞夏使者自右阶拾级而上,跪奏新帝起居。以下慰问、宣赐、谢恩,一套程序如行云流水般走过,直到使者被引出殿外,整个仪式宣告结束,臣僚侍卫鱼贯退出,凌玉城才轻轻地透了口气。

    要不是元绍坚持,今天,他本来不想出席的。

    身上黏黏腻腻的,总觉得缠绕着什么让人不快的东西,擦不去,甩不掉。下意识地,凌玉城步子越迈越大,人也越走越快。刚要转向通往谨身堂的方向,边上却伸出一只手来,阻住了他几乎要跑起来的步伐。

    “陛下?”

    “急着回去**什么?难得今儿天气不错,去御花园里走走?”

    凌玉城默默垂了下眼。一别经月,好容易等到他回宫,元绍自然时时来缠。他虽然不曾推拒,身体的反应却是骗不了人。元绍想来也有所觉,除了床笫间加意撩拨,平日相处,也会想方设法地讨他欢喜。

    今儿……他又是想做些什么?

    撇开元绍的用心不论,今儿倒真是个好天,丽日高悬,碧空如洗。御园内古木参天,繁花如锦,更难得的是太液池一角千顷碧荷亭亭如盖,清风拂过,碧毯上满眼粉白娇红摇曳多姿,荷香馥郁,夹杂在水汽中一阵一阵吹来,让人立刻便是身心舒畅。

    元绍的目的地显然也是这片荷塘。在岸边下马,踏上蜿蜒的九曲回廊,大半个人立刻被掩在了荷花丛里。回廊尽头矗立着一座水榭,门口按刀警戒的侍卫看到他们两人过来,默默一礼,便顺着回廊退到了水榭另外一边。

    水榭四外俱是高高支起的长窗,倚在窗边美人靠上,只一伸手,就能随意抚摸到嫩黄的花蕊。窗外帘栊静垂,过滤掉了炎热的暑气,室内更是早放下了几个冰山,徐徐清风夹着荷香葳蕤而来,只觉清爽安逸。远处更有小舟在荷花丛上出没,舟中女子曼声轻吟,听不出歌词,只觉得乐声随水传来,倍觉清亮悦耳。

    元绍靠在窗边摘了几个碧绿的莲蓬,抛了一个给凌玉城,自己慢慢剥开另外一个吃了,笑道:

    “长生,这儿景致可好么?”

    “自然是好的——”

    “那你怎么一副坐不住的样子?”

    “臣只是在想,陛下特地带臣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事?”

    “哎……难得这一片荷塘开得茂盛,朕就不能是带你来赏景的么?”

    “……”

    “好了。”见凌玉城微露窘迫,元绍也不再打趣,笑了起来:“朕倒是真有个人要让你见见。”双手轻轻击掌,提气喝道:

    “带进来吧。”

    脚步声由远而近,片刻功夫,珠帘一动,一人低头而入。只听哗啦一响,凌玉城当场打翻了手里的茶盏,笔直站起:

    “景晖?!”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有人忘了“景晖”是谁吧?

    第168章 曾知藕断丝难续

    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凌玉城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

    所谓狼狈,并不是说他的衣衫如何破敝,或是形容如何憔悴。然而单以外表而论,当年在虞夏的时候,他们熬夜赶功课也好,在演武场上摸爬滚打也好,比现在灰头土脸一百倍的时候都有。甚至他十四岁那年入狱,侥幸得脱之后景晖赶来接他,脸上神色,也比现在要疲惫了不知多少。

    然而,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是大不一样了。

    景者,日光也。晖者,光也。凌玉城的记忆中,景晖一直是明亮而生气勃勃的,像他的表字一样,是刚刚跃出地平线的朝阳。然而此时此刻,被两个带刀侍卫引入水榭,孤零零站在他和元绍面前的人,却黯淡得有如日落前的最后一缕余光。

    单以外表而论,景晖的衣着甚至算得端整。君前不能服孝,他穿着一袭白罗长袍,夏日衣衫单薄,透过纯白的丝罗,可以看到袖子、裤腿下面都有几处不正常的凸起,其下隐隐渗出鲜红。比起三年前分别时的那一面,他瘦得多了,颧骨高高地凸了出来,眼窝下方,浓浓的青黑挥之不去。

    听到他出声,景晖飞快地看了过来。只一眼,目光甚至没来得及与凌玉城相碰,就飞快地转了开去,转向房间另一边,和凌玉城相对而坐的元绍。踌躇片刻,他慢慢屈膝,对着元绍的方向跪了下来:

    “臣……宁秀,叩见陛下。”

    望着那个屈膝俯首跪叩在地的侧影,凌玉城呼吸一窒,紧紧地闭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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