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局》分卷阅读38

    苏晋之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得意:“我在你床帐上洒了软骨散,只要掀开,就会中招。”

    “哈!”魏溪一笑,“果然是我师兄。”

    苏晋之一本正经:“他一探不中,本来不会甘心。不过现在看来,今夜他都没办法再搞什么偷袭了。你收拾一下,在这儿安心休息吧。”

    魏溪点头,走到床边脱衣脱鞋,才脱了一半,忽地停下手,神色认真地瞧着苏晋之:“师兄。”

    “何事?”

    “今天真的是我做错了。我现在明白了,好勇斗狠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我得惜命,得好好活着,长命百岁,越久越好。”

    苏晋之听见他这么懂事,似是有些意外,但魏溪能这样说,他也欣慰地微笑。

    “只有这样,才能一直保护你。”魏溪认真道,“所以你也别给师父写信啦,早点休息,我先睡了。”

    原来他还对那封信耿耿于怀,方才急到哭了,可见阴影不小。

    其实苏晋之写信,不过是拿来吓唬吓唬魏溪,他移目去瞧桌上,发现那信纸不知何时没了,桌子的周围地上,也没发现信纸的踪迹,便问:“信呢?”

    魏溪也不隐瞒,指指自己嘴巴:“吃了。”

    “你……”

    苏晋之哭笑不得,但也知道,这个玩笑以后当真是开不得了。

    二人歇下,这一夜还算踏实,一觉睡到天光。直至第二日鞭炮声响,二人才被吵醒。

    萧亭柳大婚在即,萧府上下全都起了个大早,一走出客房,通院都是忙碌的丫鬟仆役。魏溪伸了个懒腰,到处走走看看,很是新奇。

    才一个晚上,整座府邸都裹得与炮仗一样通红,到处都是朱红的帐幔与双喜剪纸,昨夜的不快已经一扫而空,萧家堡上上下下,都是一派迎亲的喜气。

    魏溪走到前厅,随手拉了名丫鬟打听:“栖芳阁的姐姐们呢,到了没有?”

    “还没影儿呢,也不知是不是夜里太忙,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出门呐。”那丫鬟说着,轻蔑地笑了笑。

    魏溪脸色一变,但苏晋之拉住他,便放那丫鬟走了。

    嫣红没有娘家,栖芳阁的姐妹就是她的亲人。可现下连个萧家堡的下人都如此轻贱她,可见她今后在这里的日子,未必如想象中那样好过。

    厅堂之中,萧亭柳斜披红绸与来往宾客应酬。昨天那一闹,他看来神色有些憔悴,连笑容都是有气无力的,苏魏二人过去只与他打了个招呼,便没有再多聊。

    大门外前来道贺的人已排起了一条队伍,人头攒动,蜿蜒绵长,一时竟看不到尽头。忽然间,队尾一阵骚动。魏溪探头一看,是几名簪花戴翠的女子跌跌撞撞地从远处跑来。排着队的都是十里八乡的豪绅富贾,一见这些女子的打扮,便猜出她们是什么身份,顿时纷纷避让,面露鄙夷。

    但魏溪却是一眼认出了这几位姑娘的样貌,欢天喜地迎上去:“姐姐们可算来了,我都快闷死啦,你们快进来陪我说说话吧。”

    那几个女子也认出了他,停下脚步,眼泪顿时奔涌而出。

    魏溪一惊:“怎么啦?”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几名女子跑得钗环凌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忙追问:“是有人欺负你们么?”

    “不是。”女子抹了抹泪,声音几乎是在哀嚎,“是妈妈、妈妈死了!”

    第25章 物证

    “怎么会……”魏溪怔住。

    不多时萧家的家仆迎了过来,那几名女子被接进去,将事情通报给萧亭柳与准新妇。

    前来道贺的宾客仍挤在门口等候,他们多少听见了刚才的言语,一时间交头接耳。似乎连这些看客也感觉到,今日的婚事怕是办不成了。

    萧亭柳与嫣红都到了前厅。新郎胸前的红绸已经扯下,新娘穿着喜服,还没来得及换下。

    嫣红双眼通红,人哭得难以直立,斜斜歪在椅子上。那几名报信的女子也是歪在下首的座位上哭,嫣红静静啜泣,她们则哭天抢地。一时间,萧家堡的厅堂好像是变作了灵堂,与通红喜庆的布置极不相称。

    魏溪的眼眶也红了,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姐姐们,你们别光顾着哭,倒是把事情都说出来啊。”

    坐在最上首的女子抹了抹泪,终于哽咽开口:“今天、今天早晨我们出门来赴婚宴,临走前到妈妈屋里,没见到她人。我们以为她是急着过来,先走了一步。当时大家都奇怪她怎么不招呼一声,却也没怎么往心中去。等到出了镇,才发现经过的山路给堵上了。原来昨天山上泥石滑坡,不少山石大树都给冲了下来,清早等着走这条路的人已围了里外三层,都在张罗着搬走泥石,才好通过。妈妈要是早出发了,此时也该在这人群里。可我们又是找又是喊,压根寻不见她人影。这时候,人群之中有人尖叫了一声……”

    嫣红忙道:“是姐姐吗?”

    女子摇了摇头:“是有人、有人看见山边的河道里,飘着、飘着一具浮尸……”

    嫣红低呼一声,晕厥了过去。萧亭柳命丫鬟扶起她,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喂药,好容易才将人弄醒。嫣红一醒,便问:“那浮尸可是……可是姐姐?”

    女子痛苦地点点头:“她身子已经给水泡得发胀,衙门的官差赶来,说兴许是昨天夜里就被扔到河里了。可是那凶徒没算到后半夜有泥石流,阻塞了河道,这才使得尸体被拦在了这里,被大家发现。现在尸身被水泡得久了,痕迹也不清楚,只能看出胸腹有几处刀伤,手段着实残忍。可究竟是什么人做的,却是毫无头绪。我们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一个人昨天夜里还是好好的,今早就会变成……变成了这样。嫣红姐姐,妈妈平时带你不薄,萧堡主这么有本事,不如你求求他,帮帮我们,抓住那丧心病狂的凶手吧!”

    嫣红于是抬起两只哭肿的眼去看萧亭柳。后者长长叹了口气,便在这样的时候,他依旧是风度不失,不知是从容还是冷血地点了一点头:“我知道了,嫣红你放心,青娘是你的恩人,自然也是我的恩人。如今她死得冤枉,我一定会尽力彻查,还她一个公道。”

    一旁的魏溪早就坐不住了,不过现下他已学乖,开口之前看了看师兄的表情,得到对方一个颔首默许,才说道:“萧堡主,请让我们也随同前往,出一分力。”

    从前在药庐行医,他也曾见过许多生死,也知道老天无情。可以前所面对的任何一次死亡,都比不上这一回的仓促突然,莫名揪心。

    萧亭柳点了几名从人,一个时辰后出发。苏魏二人也下去准备。他们走出长廊,看见家仆已在拆大红的帐幔和喜字。李青娘的死讯很快传遍了萧府,这时府里人们匆匆来去,没一个露出笑脸,可在这一张张冷硬麻木的面具背后,却不知是当真在为这无辜的亡魂感到悲伤,还是在埋怨这一桩死讯荒废了他们半天的工夫。

    尸身停在衙门殓房。萧府一行人来到,由捕头带着进去。白布一掀,露出被河水泡得浮肿的尸身。李青娘双目圆睁,面容狰狞,似乎死的时候颇为震惊,险些认不出是本人。

    嫣红坚持跟过来,此时嘤咛一声,又晕了过去。

    总捕头显然是对这种横死的尸体麻木了,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救人,指着尸身上几处伤疤,冷静道:“要是老夫没有看错,这尸身上的伤痕应当是一把极窄的兵器造成,这武器刃身不阔,却是削铁如泥。仵作已经查验过,三处伤口都是平滑工整,可见这行凶的人行事狠辣,手法凶残。看上去,可不像一般的毛贼。”

    嫣红被救醒,依偎在萧亭柳身上,不住抽泣:“是什么人,什么人这样残忍……”

    萧亭柳搂了搂她肩膀:“嫣红你放心,无论何人,与你为敌便是与我为敌。你身体虚弱,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要再管了,交给我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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