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答案的选择题》3

    3

    明月高挂,却见不到几颗星星在闪烁。

    打开大门,刚好看到余靖贤从楼上走下来,他换上黑色背心,头髮是溼的,垂在额前,几滴水珠还在轮流掉落,我走上前问他:「你喝奶茶吗?」

    他傻眼了一下,很快又摆上笑容,「妳请的我就喝。」

    乖孩子,正如我意。我从身后拿出从饮料店提回来的奶茶,「我从饮料店拿来的,就算感谢你帮我布製房间吧。」

    他的视线掠过我的肩膀,落在余靖炎身上,我听到余靖炎说:「她很坚持,我都说不要跟我们客气,她还是我行我素。」

    余靖贤很夸张地点着头,接过那杯奶茶,「那我也谢谢妳了。」说完,就整个人窝到沙发上,用手胡乱拨着微溼的头髮。

    余靖炎抢先把奶茶插上吸管,成了喝那杯奶茶的头香,我看到余靖贤很不爽地跳起来:「那是程沛娴请我的!」

    「她感谢的是『我们』,所以我也有份。」

    我无奈地摇摇头,就一杯奶茶,有什幺好抢的?

    余靖炎把上衣脱了,露出黑色的背心,我的脸也垮了下来,现在衣服也一模一样,我不就要看裤子认人?

    「欸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有哪里是不一样的?不要再欺负我的大脑跟眼睛了」我苦苦哀求。

    他们对看了一下,眼神交流一阵后,余靖炎勾勾食指,「妳过来。」

    我半信半疑地走过去,我面向他们,望着两张放大的漂亮脸蛋,他们同时弯起嘴唇,「妳看妳能不能在我们脸上找到不同之处。」我认真地在他们脸上寻找,觉得这跟那个有两张图,要你找出它们的不同之处那种游戏是大同小异的。我决定放弃这艰难的任务,不过我现在跟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几公分,是那些「好几个」渴望的距离吧

    余靖炎的笑脸扭曲了一下,「我嘴巴很酸耶,妳是找到了没?」

    「」还没。

    余靖贤盯住我的鼻尖发出一点点抗议:「妳都快亲到我了还没找到?」

    我嘟着嘴,「你们就耍我吧!我眼睛才酸咧。」

    余靖炎把脸埋进手掌心,一副「败给我」的样子,「白痴妳看余靖贤的脸啦,关键在他脸上。」

    我把视线飘到余靖贤的左脸颊,看着他手指比的地方,一个可爱的酒窝配合他的微笑浮在他脸上,「看到没?酒窝。」余靖炎撑着头,询问我这个不怎幺内行的「观察者」。

    「喔」我怎幺会一直都没注意到?「那你们是异卵双胞胎吗?」

    「嗯哼。」他们异口同声。

    我突然笑了出来,「哈哈看酒窝认人。那以后怎幺办?在路上遇到的话,不就要先露个笑脸?」

    他们犹豫了两秒,「也是可以啊。」又异口同声。

    我就傻在那里,我只是随便说说他们还真的答应咧「呜为什幺长得像,连声音都要一样啦」我泣。

    「不要问我,去问他。」继续异口同声。

    「」小的,帮我堵住其中一个的嘴巴。

    *

    隔天早上,吃早餐时,某贤一直盯着我的马尾,我终于忍不住了,「我的头髮比较会让你食欲大开吗?」

    他撇撇嘴,酒窝若隐若现,「还好,只是想问一下,去学校跟去打工为什幺要换髮型?」

    我咬住玻璃杯杯缘,「打工吸引眼睛不好的男客。」坐在我旁边的余靖炎难得笑出声音「呵」

    「干嘛对自己没信心?」余靖贤站起来揹背包,「所以不打算吸引学校眼睛不好的男同学?」

    「打工,是为了钱,去学校,是为了唸书,不是招蜂引蝶。」爱情,对我来说,是一种没有结局的故事、发明失败的游戏,它带给许多人的幸福快乐少之又少,眼泪鼻涕倒是很多。亲情嘛现在单亲家庭到处都有,家暴的也好多次佔头条,有的把子女绑在家里,叛逆期一到一定是打打杀杀,不给钱就捣蛋的年龄层也急速下降,实在很难找到哪一个家庭是上「温馨红榜」的。还是友情最好,至少在我被变态房东赶出去、準备要再街头流浪时来扶我一把,可见「患难见真情」是成立的啊!

    「好吧,认真的模範生。我去上课了,妳要给我哥载吼?」

    「呃!」我辛苦地嚥下最后一口牛奶,「嗯!」

    「喀!」大门被打开,几秒钟后,某个少见多怪的在门外惊叹:「哇呜!紫色的安全帽。」

    我压低视线,让浏海盖住眼睛,透过微弱的光穿过浏海落在我的瞳孔,我看到余靖炎很努力地在憋笑

    「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

    「沛娴」一踏进教室,就听到某个疯女人在玩弄我的名字。

    「喂,淡定点!有什幺事需要这幺激动和我分享?」原来那个疯女人就是昨天跟我们买饮料的潘郁晴。

    「抱歉啦,我就是这样。妳去教室后面看布告栏贴的那张黄色的,看完跟我分享心得。」

    见鬼了,一个女人对我笑得那幺灿烂八成没好事,不是对我有企图就是要先给我糖再赏我巴掌我呸!我怎幺会想到这幺下流的事?

    刚才潘郁晴用高分贝喊我的名字,已经引来不少人的目光,从教室前走到教室后,足以让我们班的人把我从头髮看到脚尖,大家看我的眼神含有笑意,是我脸上有什幺奇景吗?不过多亏了潘郁晴,我的存在感再也不薄弱了。

    布告栏上贴的黄色单子,内容是这样的:「今年新生有许多玉树临风、沉鱼落雁的,有人已提供相片和姓名,欢迎各位同学上xx网投出最神圣的两票(一男一女),期限一星期,即日起至下週五,公布校花校草和班花班草的排名,有经典照片多多提供!感谢!」

    搞什幺飞机?是哪个无聊的大学生正经事不做,每班印黄单子贴啊?

    「你们就是在爽这个?」我丢给潘郁晴一记冷眼。

    「唉呀!我超期待公布名次的好不好!妳要记得去投票喔!」她仍旧笑容满面,丝毫没发觉我的头上挂的黑线正在无性生殖,「我先偷偷告诉妳,我会投余靖贤一票。」

    「」我下意识朝余靖贤看去。余靖炎那一边的状况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顶着缺氧的脑袋上完了上午的必修课,我揹起背包,準备去伺候我吵死人的肚子,「程沛娴。」我四处张望,寻找那个在呼唤我的人。

    余靖贤潇洒地朝我走来,站在他面前,我才惊觉我只能平视他的喉结。唉,可悲的身高歧视啊!

    「干嘛?我要去吃饭。」

    「要不要一起?」

    「随便,我无所谓。」我也跟着学潇洒。

    走廊上人群爆增,都是从教室走出来的学生。跟好几个恐龙妹「不期而遇」,什幺玉树临风、沉鱼落雁?不会那些恐龙妹都是学姐吧?!

    太瞎了。

    刚好,又在楼梯转角处遇到余靖炎,他看到我时,真的弯了嘴角,让我看他没有酒窝的精緻脸庞。我点了头算是打招呼,并没有小说形容的什幺一碰面、一微笑,就天雷勾动地火之类的可怕情节,我身后的余靖贤也算安分,只跟他哥击了掌就跟上我的脚步,至于我为什幺知道他们击了掌,是因为那响亮的巴掌声足够让人耳膜受伤。我猜应该是余靖炎主动击掌的,因为我看到余靖贤苦着一张脸,无力地甩动他的手,嘴上发出受重伤的那种「嘶嘶声」,我勾唇一笑:很有趣的一对兄弟。

    余靖贤跟我走进学校附近的自助餐餐厅,刚要「推门而入」,手机就破坏气氛地在口袋里振动着。

    「你先进去找位子,我失陪一下。」我靠在餐厅的玻璃窗外,里面的动静一清二楚,装潢挺雅致的,有些吸引我。

    手机萤幕上,某个人的名字闪烁着,熟悉的脸庞、腼腆的笑容,也跟着发光。

    哼葵子瑄,现在才知道要打给我。

    「喂?」

    「喂小娴!好久没跟妳聊天了。」

    「妳现在才知道好久,从八月初就杳无音讯到现在,怎幺?失恋了正在疗伤?还是忙着躲债?」

    「喂!妳还是这幺毒舌,我跟小悠好好的,妳别诅咒我失恋!」我默默等她叫完。「对不起啦,想说妳也没打给我,我忙妳可能也忙」

    「好啦,我原谅妳,很想妳就是了。」我大人有大量。其实是不希望她又从三十六计中抓出一计来欺负我的心肠。

    「嘻嘻,爱死妳了!」好险,还没吃饭。「最近,还好吗?」

    「嗯,notbad,」终究离不了几句客套,「只是上礼拜被房东扫地出门,差点无家可归罢了。」说起这个,我只好把从房东怎幺成为变态到今日我躲到余靖炎家「避难」这整串「惊险故事」大略形容了一下,只可惜忘了加油添醋。

    葵子瑄居然没有特别惊讶,也没朝话筒激动地问「真的假的」或是「喔麦尬」、「不会吧」这些老梗台词,「所以,妳现在住在余靖炎家里?」她淡定得让我不知所措。

    「对对啊」我居然结巴了。

    「人家还真是好心啊,妳这人都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靖炎心肠很好,妳别欺负他啊!」

    「」现在是什幺情形?

    「妳吃饱没?」

    「还没。」我说,往玻璃窗内看去,余靖贤侧着头,跟我对上视线,似乎他已观察我良久。

    「还没?那妳先挂吧,改天聊,掰。」

    手机壳是热的,我把它收回口袋,走进餐厅。桌上摆了两杯奶茶,两杯都插了吸管,一根在余靖贤嘴里,一根还倚在另一杯杯缘,「抱歉,老朋友打来叙叙旧。」我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他用那双会发亮的眼睛瞅住我、用门牙啃吸管的表情实在有够萌,「还好,不过长舌本来就是女人的本性,一天吃几餐就聊几事,等到月底收到费用帐单,才知道该节制。」

    「」现在是以教训我或数落我为乐吗?

    「不过我想妳应该没那幺夸张吧,」他用两指弹了我的杯子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奶茶,给妳喝的。」

    「你为什幺知道我喜欢喝奶茶?」我记得我没告诉任何人我喜欢喝奶茶啊。

    他微微一笑,「妳昨天请我喝奶茶我就知道了,通常一般女生的脑袋只会单方面思考,请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喝奶茶,还问对方说『你喝奶茶吗?』这样已经很明显地看出来,妳只是请别人喝妳喜欢的,妳怕请妳不喜欢的,别人不会接受。」他们两兄弟一定要这幺聪明吗?「我没说错吧?」

    「嗯,分析得很彻底,你可以去帮福尔摩斯了,」这种感觉,就像全身光溜溜被看得一丝不露,「你有女朋友了吗?」

    呃这样问好像是我想趁虚而入

    「没有,」他倒是没想歪,「问这个干嘛?」他睁着眼看我,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我感觉你对女生似乎很了解,没女朋友不然你是特别研究过什幺吗?」余靖贤,他值得我好好去挖掘。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妳很好懂。」

    「」我仅存的皮,也在此刻被扒乾净了。

    *

    解决完午餐,我坐在桌前打嗝,餐厅的人也所剩无几。

    「妳赶着去上课吗?」余靖贤靠着椅背,压住因揉过头而发红的右眼。

    「没,下午没有必修课。」

    「真巧,metoo那就陪我在这里待一下吧。」

    我们都沉默了,我便开始玩手指甲,找事情做。

    「问妳喔」他突然开口,「妳什幺时候跟我哥认识的?」

    他打算考验我的记性,「高二暑假吧在饮料店打工,因安排同一时段之所以认识,然后他又跟我的老朋友同班。」

    「这样啊」他点头作为回应,「那个我想再问妳一些事,妳不要生气喔。」

    「为什幺?」我不解。

    「怕妳情绪失控,或是悲从中来之类的。」

    「好吧,让你问,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

    他半信半疑了一下,才开口:「就是昨晚我问我哥一些关于妳的事,想说他可能比较了解妳,他有交代我,千万不能被妳知道,他怕妳会难过或生气,不过我觉得让妳知道才是对的,我不喜欢瞒着别人在背后作业。」

    我认真地听他讲话,只点点头,不做太大的反应。

    「我只是想了解,妳家人怎幺放心让妳一个女生在外面住,我哥说,妳是有故事的」他抬起头仔细观察我的表情变化。

    我就知道,迟早都会有人想听我说故事,「既然你想知道,说也无妨,」我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国一的时候,我爸跟我妈离婚了,我妈是被气走的,从此,我恨我爸,一直想离开那没有温度的家,我爸也就每天酗酒,即使我心疼,我还是选择逃避,国中毕业,我故意骗他说我考到了很远的明星高中,要在外面租房子,他没有阻止我,我才开始一个人生活。」

    「然后不久后,被妳爸发现妳的住处其实就在不远处。」

    「对,我说服他,把我的想法告诉他,说我在饮料店打工,他才没有再责备我什幺。」

    「我哥说,他曾鼓励妳回家去看看妳爸,但妳总是摇头推辞,他说看到妳眼眶泛泪会不忍心,就不干涉妳了。」

    「呵他也会不忍心啊?!」我苦笑。

    他嘴角微弯,酒窝清晰可见,「妳已经是很独立、很坚强了,连我都崇拜。妳有什幺困难就开口,我代妳家人给妳温暖。」

    「神经病」可是我却笑了,他不知道我是很容易被感动的,他的那句话就已经给我很大的安慰,也像暖暖包,一种温暖在心里扩散。

    谢谢你们,这幺努力在为我修补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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