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痴痴》分卷阅读33

    辰夙见这人生得不如自己俊美可亲,穿着也极为寒酸,任职的提刑司品级又低,同自己简直是天壤之别,心中已放下大半,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如此深夜,祁大人依旧四处奔波、扰人清梦,真是社稷之福,本侯佩服呀。”

    其实现在不过日暮,距离“深夜”尚还有好一段时候。祁凛对辰夙的夹枪带棒却好似浑然不觉,木讷地再次行礼道:“下官冒昧来访,因有**系重大之事急需向卿始真求证,此事攸关百姓,十万火急,还望侯爷海涵。”

    辰夙眉头挑了挑,冷冷一笑,正欲开口,忽而念及地牢内的那一坨将死未死的烂肉,便改了口风:“你找他做什么?”

    祁凛面带难色,沉吟不语。辰夙等得不耐烦,此时内间门响,他回头一看,却是傻痴痴走了进来。

    “祁凛?”傻痴痴朝来人走了几步,见对方神色激动,急忙躲到辰夙身边,小声肯定道,“认识的。”

    “始真,你怎么——”

    祁凛如亘古岩石般冷漠肃然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动摇。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故人,仿佛认不出他的样子。

    这位曾经才名远播的人物,如今长发未束,松松垂于身后,身着的暗纹素衣固然华贵,但观其样式,却稍嫌轻佻,不似正经人物,倒像是……祁凛实在不忍继续想下去,可眼前之人若不说破身份,任谁都会将他当做大户人家养在后院的娈宠。更不消说他虽然眼神清澈,却神情懵懂,对景瑶侯表现出十足亲昵的依赖,与祁凛相识的那个卿始真判若两人。

    傻痴痴触及祁凛目光,又向后缩了缩,辰夙大为满意,得意洋洋地将人挡在身后,朝祁凛一抬下巴:“你站在那里说就是了,他胆子小,仔细吓到他。”

    祁凛神色大痛,再看向辰夙时便不复方才的恭谨,而是多出了几分冷意。辰夙暗火更盛,他被人从床上叫起来,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心里早已经打定主意,等这个祁凛一走出自家大门,就要遣人把他狠揍一顿。

    许久,祁凛似是终于平复心绪。他并未顾忌辰夙在场,直直望向傻痴痴道:“始真,我不知你身上发生了如何变故,但……但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为民请命、顶天立地的君子。”

    辰夙被这话气得一阵冷笑:“祁大人,你来我府上,不会就是来放这些狗屁的吧?”

    祁凛轻轻摇头,竟是懒得理会这位年少位高的侯爷,继续对傻痴痴道:“我接到你的信物,便日夜兼程赶往东山县查访。如今那李顺恶贼的罪行已经呈至天子案前……”

    “哦,你说的可是新任此地校尉的李顺?”辰夙阴阳怪气地**口道,“真不凑巧,这恶贼竟敢行刺我与瑞王,已经被我擒住,马上就要押送京城,择日问斩了。祁大人,你的查访似乎迟了些呀。”

    “那李顺为官数十载,堪称两袖清风,素有清廉之名。直到去年方因剿匪有功升至校尉——”

    “说明此人草包一个,不足为虑。”辰夙又**嘴。

    “他家中无甚资产,盖因其将绝大部分银两用于打通关节。一个李顺,背后却是官官相护的惊天罗网,我竭力搜查罪证,但其中牵扯甚广,恐怕——”

    “行刺王侯,罪无可赦。祁大人真乃杞人忧天,哈哈哈。”

    “还请侯爷让下官说完。”祁凛终于忍无可忍道。

    辰夙嗤笑:“你说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如此良辰,我们急着共度,实在不想听你废话。”

    祁凛脸色铁青,胸口急促喘息,额头青筋暴起,半晌方压下喷薄怒火,缓缓道出今日来意:“你交由我的信物中,本有一封李顺与朝中大员往来书信,其中道尽牛叩村两百名无辜百姓被当做‘贼匪’残杀之事……可惜那封信被高丞相派人毁去,如今却是毫无证据了!”

    辰夙听至此处,暗道声不好,不及呵斥祁凛住口,忙回头查看傻痴痴的情况。

    只见傻痴痴愣愣看着祁凛,被辰夙轻轻唤了?*灸敬舸舻刈罚膊恢谙胧裁础3劫碛碳堑谩靶慕帷币皇拢桓以偃斡缮党粘毡徽馄盍荽碳ぃ憬舜蚝岜穑氩氐桨踩牡胤饺ァ?br />

    “侯爷留步!”祁凛急急道,“始真,那封信所用纸张薄了一半。我知你擅长揭画,依你心性,定然会留下副本以策万全。我找你许久,就是为了——”

    “滚!”

    辰夙怒喝,抱紧怀中面色痛苦的傻痴痴,正要一脚踹开拦路的祁凛,却又有仆从前来通报,王爷竟也挑着这时候过来了。

    第50章

    傻痴痴正在瑟瑟发抖,身体一片冰凉,辰夙哪里顾得了旁人?

    一时间,什么祁凛,什么王爷,都统统被他抛至脑后。他进到内间,急命人搬来好几个火盆,又以自己的体温为傻痴痴驱寒。可傻痴痴依然在颤抖,偶尔小声嘟囔一句,低低说着好痛好冷,又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声音脆弱得几乎碎掉。

    辰夙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摩挲着那血色褪尽的脸颊,轻吻苍白冰冷的唇瓣。傻痴痴迷迷糊糊地回应,似是察觉到什么,不再喊疼,渐渐安静下来,许久叫了一声“辰夙”。

    “我在呢。”辰夙的声音很轻很柔,棉花一样软,又让人觉得非常温暖。

    “嗯。”傻痴痴仰起头,双唇在辰夙的眼眸轻轻一点,“辰夙,你的眼睛真暖和。”

    王爷走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面色一冷,重重**咳一声,傻痴痴不好意思地将头缩回被子里,把辰夙推出去挡着。

    傻痴痴能如此快地恢复,辰夙不禁心中一轻。他大喇喇起身朝王爷行礼,又朝暗处的侍卫挥手,示意他们将祁凛继续拦在外间。

    “他……如何了?”

    辰夙道一声无甚大碍,心中却开始了盘算。常大夫讲过的那个故事浮上心头,现如今傻痴痴似是已经可以承受一定程度的冲击,或许找到那封信,他就会如故事中的那个人一样,一夜之间恢复原状。

    而信在何处,他已经有了眉目。

    这时王爷也道明来意,却是因辰夙将李顺扣得太久,他亲自上门提人来了。不过偏偏挑这个时候来访,用意着实昭然若揭。辰夙可不想每次好事都被人打断,如今春日已至,他也是时候踏上回家的路了。

    “姐夫,那李顺**系重大,方才我听提刑司祁大人言道……”辰夙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末了便向王爷借梅花扇一观。

    辰夙原本想着,能让傻痴痴康复,王爷自然不会拒绝。然而,却见他稍一犹豫,将梅花扇取出端详,并没有交至辰夙手中。

    一柄扇子能有多大,本也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王爷翻来覆去查看半天,摸遍每一根扇骨,却是一无所获。

    “姐夫,给我看看吧。”辰夙道,“我已经知道东西在哪里了。”

    此言一出,不仅王爷,连傻痴痴都是大为惊异,将脑袋从被窝探出来,愣愣看着辰夙。迎着二人诧异的目光,辰夙接过梅花扇,朝傻痴痴得意地一扬,接下来却是用身子挡住他的视线,在火光映照下徐徐展开。

    漫山遍野红梅怒放,蓬勃欲出,尽管曾见过一次,但这决绝与灿然依旧让辰夙心神为之一夺。他凝望少顷,方缓缓开口:“姐夫方才查看扇骨,想必是发现它们皆为新近所换。”

    王爷点头,辰夙却心知东西定然不在扇骨中。傻痴痴之前见过这柄折扇,当时毫无反应——辰夙永远不会忘记,正是流光阁那一夜,他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对这小傻子情根深种,心软得连伤他都再舍不得。

    “若我所料不错,这扇子应是被李顺拆开检查过。”辰夙继续道。

    这一点也并非无端,傻痴痴对梅花扇如此重视,李顺定然会起疑心。倘若密信被藏于扇骨,恐怕不仅早就被搜出毁掉,连傻痴痴也不会留得性命。

    至于为何李顺没有将其付之一炬……辰夙已经从李伯之那里得知,这份卿始真的“遗作”,可说是一份颇具分量的礼物,为李顺打通关节出了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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