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很久,才有低沉的声音回答:“是。”李初眠仍然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范夜岚却已经抬起头,扬起手,一巴掌打在李初眠白嫩的脸颊上。
李初眠与其说是没有防备,不如说是凑上去让她打的,被这重重的一掌打得失了重心,身子向一旁飞去,撞在了床头柜上,一声闷响。
转身就离去,没有回头,范夜岚狠狠地甩上门,将低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初眠,隔离开来。
李初眠其实还想说,并不全是她的错,就算等大部队来了再行动,也是凶多吉少,可是,似乎解释已经没有了意义。
李初眠仍然维持着原状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却哭不出来。黑暗里,她的额角,一道殷红的血,滑落下来。
☆、生日快乐
黑夜似乎从未有这么漫长,仿佛无穷无尽,看不到边际。夜,安静得可怕。殷红色的血液已经凝固在了额角,李初眠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目光低垂,紧盯着面前的一小块地板,眼睛涩涩的,想哭,哭不出来。
当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黎明终于降临时,李初眠撑起身子,缓缓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衬衣衣领,披上外套,拿了钥匙,离开自己空荡荡的房子。今天是她的二十一岁生日,但是没有人陪她一起过了。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突然拿出手机,找到联系人最上端那个熟悉的名字,想了想,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却很久很久都没有得到回音,嘲讽地笑了笑,关机,随意找了一条长凳坐下,目光停留在路过的一辆辆飞驰的车上,思绪却不知道已经去往哪里。
十七楼的办公室里,范夜岚犹豫了很久,还是推门进去了,和想像中一样,没有人,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昨晚彻夜未眠的人,不止李初眠一个。范夜岚在气急摔门而出之后,来到了自己在警视厅的宿舍,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李初晨告诉她的,她一时还不能接受。当年父母死去时的模样,又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断刺激着范夜岚的神经。
整整一夜,范夜岚都没能入睡,她突然想起,李初眠因为这件事,两年来几乎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她也是夜夜失眠。想起和自己在一起时,李初眠无法安睡时紧皱的眉头,站在落地窗前削瘦孤寂的身影,在卧室外隐忍不安地来回踱步声,一帧帧滚过范夜岚的心头。她也不好过,可是她从未和自己提及过这件事。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余下范夜岚一个人。手机收到短信的铃声,一下子将范夜岚从遥远的思绪中拉回现实。拿起手机,是她的短信:
你回家住,我走。
她还惦记着她没有买房,和她在一起之前,都是住宿舍。暖心的举动,为什么现在看来,心里涩涩的,说不出感受呢?
放下手机,斜躺在她常坐的沙发上,范夜岚仔细回想着李初晨告诉她的一切。
突然响起敲门声,范夜岚平静地说了一声“请进”,进来的是温柢。看见范夜岚的表情,温柢也收敛了平时挂在脸上温和的笑容,坐在范夜岚身边,一双温润的眼眸,直直地注视着范夜岚:“你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是陈述句,他很肯定。
“嗯。”性质不高的一声回答,她此时并不想多谈这件事,她和李初眠,算是冷战,还是分手?
“虽然现在说可能不太好,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如果她当初不提前行动,结果不会有改变。”温柢的目光第一次变得锐利,闪烁着冷冷的光芒,他和步倾桀今天给李初眠打了很多个电话,都是关机,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今后会怎样。
范夜岚低着头,很久没有说话,冷静下来以后,她知道,自己是把李初眠当成了一个发泄的出口,虽然她贸然行动是不对,但她并没有直接的责任。范夜岚想起,昨晚,似乎那一巴掌让李初眠撞上了什么东西,她听见了一声闷响。
“如果你决定继续和她在一起,就请不要再离开她。如果你真的想离开她,那么,”温柢停顿了一下:“请不要阻挡她前进的道路。”范夜岚知道温柢指的是什么,如果还爱她,就别离开她,如果要分开,别阻挡她去美国的发展。
还爱她吗?爱。
还想和她在一起吗?不知道。
怎样再面对她呢?不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温柢退出了她的办公室,只留下她一个人发愣。她徘徊着,犹豫不决。但认真想一想,父母的事情,的确是迁怒于她了。那一巴掌,很疼吧?喝了酒之后,下手也不知道轻重。
不管怎么样,晚上回她家,先跟她道个歉,就为那一个巴掌吧,其他的事情,顺其自然吧。可能,回不到过去了。
初春的街道上,风里还残留着一些冬的寒意,李初眠的身体冰凉,却一动不动地坐着。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哥哥那里?呵,是他告诉范夜岚这些事的,虽然不能怪他,这些都是事实,但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他。步倾桀家?他和她现在算什么,似乎比朋友亲近些,但不到恋人的地步,不可以去。
“姐姐,你为什么还不回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李初眠抬起头,看见一个抱着足球的小男孩,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她才发觉,天已经黑了啊,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动了。
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李初眠轻轻摸了摸男孩的头:“姐姐没有家可以回了。”声音里有她自己都没预想到的悲凉。“但你要快些回家,别让妈妈担心。”小男孩并不能理解李初眠所谓的没有家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听了这个陌生的姐姐的话,点点头,往家的方向跑去。
看了看手表,八点多了呢,酒吧的夜场应该开始了,李初眠站起身,慢慢地往她常去的那家酒吧走去。那家酒吧很小,名字叫“怀念”,名字很普通,但李初眠很喜欢那里的格调。
刚进酒吧,就听见了cherry的声音:“又见面了,我亲爱的chris。”
回头看了看cherry,李初眠突然面无表情的说:“今天你陪我。”
“ok,陪你可是个轻松差事。”cherry在李初眠的身边坐下。
李初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点了好几杯高浓度的鸡尾酒,就随便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来,也不说话。
“怎么气压这么低?”cherry跟着她走过来,拿了一只空酒杯,在手中把玩着。
“还记得我的规矩么?”终于开口,语气却是冰冷到了极点,cherry不禁打了个寒噤,就算是两年前,李初眠身上的冷漠也没有散发到这种地步。
“当然记得。”第一,不允许主动触碰她,除非她同意。第二,不该问的事情不问。第三,不上床,但□□。
“记得就好。”说完这两句话李初眠就又回过头去,目光放在极远的地方,似乎在想些什么。
静默的房间,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范夜岚推门进去,却是漆黑一片,没有人。她没有回来,她说了她走,可是她能走去哪里?范夜岚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昨天气急打了她,今天一天都没联系她,她会不会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
走进卧室,所有的东西都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她什么东西都没有拿走,就这样匆匆离去。像这样保持着距离,让自己冷静几天也好。范夜岚换了睡衣,坐在床沿,旋开床头的灯,猛然注意到床头柜的一角,有几点暗红色的血渍,昨天,她果然是撞伤了么。愧疚感一时涌上心头,当初爆炸时奋不顾身推开她的李初眠,被谢诺桐抓去鞭打的李初眠,浮现在范夜岚的脑海里,自己居然,又让她受伤了。打开手机,按出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却迟迟不肯按出拨通键,接通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犹豫着,她手中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是步倾桀。
“夜岚,我给初眠打了一整天的电话,她都是关机状态,她现在在家里吗?”步倾桀的语速很快,似乎已经是很着急了。“她,不在家。”手机关机?范夜岚猛然发现,她甚至不知道李初眠平时爱去哪里,她要怎样,才能找到她?
“那你赶快去找一下她。”电话那头猛然静了一下,又说:“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h的事件过后,初眠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就总是去酒吧买醉,找人陪她睡觉。也就是那段时间,没有人能联系上她,她的父母为了找她,出了车祸,去世了。”那件事,让她和你一样痛苦,她甚至比你更痛苦,所以,别怪她了。步倾桀停顿了一下,说:“她常去的那家酒吧,叫怀念。”
“知道了。”范夜岚挂断了电话,坐在床沿,竟止不住地发抖。她一个人背负了那么多,她却一无所知。李初眠,你混蛋,这些事情,要说出来一起去面对啊。迅速地换上外套,范夜岚出了门,坐上李初眠停在楼下的车,一路踩油门,向那家酒吧赶去。
酒吧门口上的招牌,是龙飞凤舞的“怀念”。一进去,迷离的红酒气息扑面而来,驻唱的歌手在吧台边哼唱着不知是什么曲调的小众音乐,再往里走,灯光越来越暗,范夜岚刚进去,就有端着酒杯的男人上前给她暧昧的暗示,她一概没有心情理睬。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了酒吧里的黑暗,范夜岚开始寻找着李初眠那道清瘦的身影。
怎么喝不醉?面前已经空了一排高脚酒杯,李初眠的意识却是越来越清醒,昨晚脸上传来的火辣痛感,依然记忆犹新,还有额角的伤疤,隐隐约约地阵痛着。她这次算是,又被抛弃了吧。又一杯酒,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已经麻木了,没有什么感觉,浓烈的酒进入喉中却也没什么味道。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再定睛一看,却是什么都没有。她自嘲地笑笑,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是幻觉罢了。喝得太多,头有些隐隐作痛,李初眠斜躺在小沙发上,一把拉过cherry,附在她耳边说:“去酒店订间房,晚上睡觉。”
话音还未落,就听见耳边传来遥远却又真切的声音,隐隐有些怒意:“李初眠,你在**什么?”衣领被揪起,让李初眠不禁皱了皱眉,疼啊。抬眼看去,却是看到了张此刻最不可能出现在眼前的脸,李初眠虚抬了下手指,想触碰范夜岚的脸颊,却又放下,垂低了眼眸,反正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吧。范夜岚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了,放下李初眠,却在她刘海飘动的一瞬间,看到了她额角暗红色的伤痕,和周围已经凝固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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