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昙法师见此,手决一掐,祭起铜钟,钟声袅袅,似能开悟终生,且悠悠散开也不再造成空间裂纹,仿佛温柔了许多。
但是沈中玉的严阵以待足够说明这钟声并非如此无害,钟声渗入肺腑,竟可以令五脏六腑都随着钟声共鸣,一同震荡起来。
沈中玉立定,量天尺化为清光护住全身,清光凝成一个个云篆,在钟声形成的共鸣中微微颤动着,不仅没有被削弱,反而越发柔韧,向丝绸一样翻卷而去,将一道道声波分解下来。
沈中玉一侧头,一伸手,在半空中一划,云气空间仿佛也跟随着震荡开来,完全抵消了钟声引起的波动。
优昙不由得一惊,这时候,自优昙脚下忽起波澜,一道水龙平地而起,竟要将优昙卷入其中。优昙避让不及,十分狼狈地水龙扑了一身,只有祭起白莲清光,白莲清光下,水龙重回本相,化为海水,掉落到海面中去。
沈中玉得势不饶人,自然步步紧迫,在他的控制下,从龙母得来的弱水透骨环幻化为数条形神具备的水龙盘旋在优昙身边,不时发出阵阵龙吟之声。毕竟,他曾多次见过真龙,也做过屠龙之事,所以这一手使出,完全得龙之精神,所发出的龙威震得连海底的水族也忍不住拜服下来,以为龙王出巡。
在龙威压迫之下,优昙几乎无法静心持咒,只能一掐诀再次祭起铜钟,护住周身。沈中玉看到声波阵阵如涟漪,又要割开空间,却是笑了,这世上有比天魔最擅长摄空之术的吗?在我面前用这手,简直是不知死活。
他这般想着,量天尺起,散化成万千光影,透过碎裂空间之间的缝隙,打在铜钟之上,震得铜钟阵阵乱响。本来还能成型的声波已经完全散乱,再也无法起到一丝一毫的影响了。
但是优昙躲在铜钟内,仿佛也不在意,并没有出力维持。沈中玉不由得奇怪,当日拈花指点死高陵雪的先例还在,沈中玉可从来不会小看佛门这一老冤家,眼下是什么回事?
这铜钟本来应该叫做晨钟,佛门中道晨钟暮鼓,惊醒名利客。铜钟类的法宝多是用来重镇、破妄、当头棒喝之效。而优昙却别出心裁,想到钟有计时之用,自此生发出时光流逝之感,参悟的就是时光之道,但是此道艰深,典籍中也少有涉及,因此优昙虽然修为日益高深,但是对时光之道的感悟却进展缓慢,不知何时何刻才能突破化神。
而这晨钟作为优昙的本命法宝,自然也和时光之道相关联,可以在将周围时间加速数倍,也因为这样,在外界时间不过顷刻,但她却将一个在她目前境界要准备大半日的仪轨法事准备好了。
手决一掐,本来惊涛骇浪的海面上平静如镜,转眼间高山迭起,化为极乐世界,七重栏杆,七宝池,八功德水,又有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而严饰之。池中莲花大如车轮,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洁。
还有诸佛子,或宝相庄严,或袒胸露乳,或衣衫褴褛,或八宝装身,居莲花之上,看到误入佛国的沈中玉,高声喊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时间,声音如雷如瀑,振聋发聩;随后,又有诸奇妙杂色之鸟,鹦鹉、白鹤、鹓鶵等等齐声道阿弥陀佛、琉璃佛主之名,音畅韵协,令人忘返。
在佛国中央的沈中玉抬头看了看莲座上慈眉善目的佛陀,却忽然笑了,这笑起来竟和佛陀有几分相似。但在他身边,花开花落,转眼间莲花落尽,莲座上的佛陀转眼间如同虚影一般散作泡沫,却不曾抵抗,反而向沈中玉合十行了一礼。
沈中玉步步行过,偌大的佛国随着他的行进转眼就空了一般,渐渐地,七宝池,八功德水,九品莲台,还有诸杂色奇妙之鸟,皆如同幻境一般化为散去了,化为奇异的空白之地。
他去到佛国深处的优昙法师跟前。优昙法师惊愕地看着他,竟说不出话来,竟能这般快就破了我的佛国出世,极乐净土。难道这魔头的修为已是深不可测?
沈中玉微微一笑,说了句:“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你还不明白吗?”
第79章
优昙听到这句话,仿佛一丝灵感在脑海中滑过,感觉只要抓住了抬起头,也无心计较沈中玉的身份,抬头就问:“有为?无为?色空之别,究竟如何?”
沈中玉笑了,道:“你问我,我该如何说,就如哑巴吃蜜糖,说不出口。”
优昙闻言,却又低头沉思,渐渐地,四周景象颜色剥落为灰白,如处开天之前的混沌一般,上下为一,再无西东,更无空间和时间之别,仿佛一瞬、又仿佛千万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时间也好,空间也罢,不过一点虚空,虚空若何,不过一点唯心。
她抬起头,脸上犹带激动喜悦之色,诵了一句:“心同虚空界,示等虚空法。证得虚空时,无是无非法”
沈中玉也道:“善,虚空无内外,心法亦如此。若了虚空故,是达真如理。”
优昙喜色收敛,起来看着沈中玉,虽然心结未解,但是得此点拨,也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只是脸色僵硬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从何处学得佛法。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且珍重吧。”
沈中玉闻言,颔首道:“我重新入道以来,杀生不少,但敢说一句不曾为恶。”“也罢。”优昙道,她看到因为脚程太慢,此时才赶来的慧静和张致和两人,不愿再和沈中玉多说,便要离去。
沈中玉却道:“且慢。”说罢,从袖囊中掏出《白莲往生清净经》,道,“法师,你的经书。”
优昙看了一眼,原来她一心想借这经书一看,从莲台寺的根本**上可以窥知自身道路所在,但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竟是险些走偏了,对于这经书不禁多了几分心结,竟想要避开来,忙道:“不必了。”
沈中玉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优昙听到这个,不由得一怔,确实如此,经书本是平常,我还执着于此,岂不是又是放不下了,始终是云空未必空,不由得笑了,对于沈中玉于佛法的领悟深刻更有了几分赞叹,真心实意地说了句:“谢过了。”沈中玉也送得很愉快,暗道,一个老冤家搞定!
慧静远远看到自家师父和沈中玉竟像是相处十分愉快的样子,差点把下巴吓得掉下来,赶紧过去挽住自己师父,同时忍不住悄悄地用十分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沈中玉,这怎么可能?我从来不知道我师父这么好哄。
张致和也跑过来,他就直接坦率多了,拉着沈中玉的袖子仔细地看了他一圈,发现他不曾受伤,之后才问道:“先生,你和优昙法师言归于好了?”沈中玉尚未说话,优昙法师就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沈施主心存正法,点拨于我。我也不能因为私怨而恩将仇报。”过了这么久,她也接受了一个魔头对于佛法的理解十分深刻这个事实了,因此语气和脸色正常了很多。佛陀慈悲,怜悯世人,连大魔头也不吝点拨。
张致和听到优昙这般说,联想到之前在枯桑境内沈先生用曼珠沙华超度亡灵的情景,知道沈中玉同样以高深的佛学修为折服了优昙,不由得暗道,先生天纵英才,佛门、魔门和道门同修,就是不知会否于其修行有碍,自己也不能懈怠。
在张致和思索之时,沈中玉已经在跟优昙法师作别。优昙法师临走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刚才,我太过莽撞,直说了施主身份,不知是否有碍?”
沈中玉道:“无妨。”我虽然修了正道不惹事,但是从不怕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嗯。”优昙颇有些赞赏地点头应道,然后就拉着慧静走了。
等到她们走了之后,张致和才跟沈中玉说了自己刚才的疑惑。沈中玉听完之后,就道:“佛门也好,道门也好,魔门也好,修行最后都是为了无上大道。不然怎么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呢?”
“但是三心两意,不会迷路吗?”
“这就要看个人心性如何了?”沈中玉道,“要如何在阅尽百花的同时不为路上风景所迷,能坚定本身道路,也是修行的一种。”
张致和闻言,若有所思,却道:“便正如我学剑能护身杀敌,斩妖除魔,但是我学剑的目的绝不是这个,而是在与道合真,我不能因此而本末倒置,是吗?”
沈中玉听到“斩妖除魔”四个字,不知为何忍不住抖了抖,咳嗽一声道:“你这般说也可以。修行也在行,不能空谈心性。”
“嗯。”张致和应道,然后又问,“那眼下,我们要去哪里?”
沈中玉听到这个,叹了口气道:“眼下有两条路,一条是远遁东海,另一条就是杀回去。”
“杀回去?”
沈中玉苦笑道:“我说过我仇家很多的。”而且,沈中玉估计,消息传出之后,我的仇家们已经开始排着队来截杀我了。虽然沈中玉觉得他们和送死差不了多少,但考虑到送死群众中少不了名门正派的弟子,他还是先跟张致和说一声。
张致和听到这个,一时无语,想到远遁东海与我本心不符,而且沈先生两世英雄,何必这般窝囊?他这般说,是不愿我为难,但是我既然要和先生在一起,这样的情况不会是第一次遇到,难道要和先生一直躲在东海吗?当然不可能,他想到这里,心念已明,就对沈中玉道:“好,那我们就杀回去。去哪儿?”
沈中玉闻言,虽然知道是意料之中,但也动情道:“你可知道,你会遇到什么?”
“知道,先生可允许我蒙一下脸?”
“你随意吧,不,我也蒙一下脸。”
两人说完,相对大笑,无论前程多少艰难,也在此一笑之中。最后,沈中玉道,先回金墉城收拾一下吧。张致和听到也不奇怪,想到沈中玉的洞府还在金墉,说不定放了些什么重要事物在那里。
他们出海的时候是经过岱屿城出南海的,但是现在却在东海,且为了不伤及无辜之人,回去的时候也要绕过出名的仙城。
他们从蓬莱仙城附近的一处小渔村处上岸,问了一下当地的渔民,知道附近有个小宗门名清羽观。
他们悄无声色地混进了清羽观的坊市内探听消息,一进去就听说了一个悬红的消息:诸世家、及数个大小宗门联合起来,共有二十余个大小势力,出了五万上品灵石来悬赏沈中玉。
沈中玉挤过众人,去到公告牌前中原送上门,看到这招贴,一挑眉,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暗道,真是小气,如果多个十倍的话,说不定我自己会心动,和阿致串通一下去领赏。
张致和看到这个,却一皱眉道:“先生,怎么只有你,没有我?”
沈中玉闻言,咳嗽一声,道:“又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走吧。”这时候旁边的人听到二人对话,仔细看了一眼沈中玉,又看了看张致和。沈中玉容貌昳丽,长相实在出色,太容易辨认了些。
旁边的人只需要对比了一下图,就认出来了,想到那五万上品灵石,心性差些的都像是失了理智一般,仗剑就上。
沈中玉无心欺负小辈,一挥袖,狂风将这些失了理智的家伙抛远了,自己和张致和就乘风而去。
沈中玉和张致和出现在清羽观的消息一出,各个艺高人胆大想要拿这赏金的,有想要找沈中玉报仇的纷纷赶来,不少人果然就坠上了沈中玉他们。
一路走,一路杀,刚开头冲过来的还只是筑基和金丹期的修士。沈中玉自持身份,都让张致和去应对了。张致和最不怕的就是群斗,这半月以来,沉璧剑都像是日日浸在血里面一样,映日发出的竟有淡淡绯色,竟有几分妖艳。
但是到了后来,来的人就不只是这些小辈了,正如此时:本来还在看张致和与人搏斗的沈中玉忽然警觉,量天尺出,将那些小辈都送去了轮回,然后向上一卷,化为散发着莹莹玉色的巨掌刚好接住从空中压下来的一个五色流光的巨掌。
两个巨掌相碰,一同湮灭,灵气如同飓风一般在空中扫过,一只小鸟归家之时飞得慢一些,竟被这灵气飓风砍成两截。
沈中玉转身看向远方,声音朗朗道:“都有何人,出来吧。”
三道流光从远方呼啸而至,现出三个身影,竟都是仙门世家里出众的名士:一个身着鸦青色太极道袍,苍眉长垂,神色悲悯而严肃,乃是地肺山太乙门元婴长老赵清源。百年之前,他的老师,同样也是地肺山唯一的化神真人抱朴子,死在九幽老祖的手上。只是一直以来,作为元婴修士的赵清源无力报仇,后来九幽老祖尸骨无存,更是无从报仇,只得忍了。现今,九幽老祖再现,他自然要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一个穿着一身大红流火袍,身材壮阔,虎目狮鼻,阔口权腮,须发皆白,却是曾与沈中玉结怨的贺楼家老祖贺楼无慧。他在听说了沈中玉上辈子乃是魔道老祖之后,知道如果这次放过了,以后再无杀人的可能,因此约了同道前来。
还有一人形容矮小,相貌丑陋,一身酱色锦缎袍子,脸上带着几分怨毒之色地看着沈中玉,手上握着个人心在吃。这也是走邪道的修士穷奇子,却是为了赏金而来的。
第80章
沈中玉看着眼前这三个奇形怪状但看着也是同仇敌忾的敌人,一挑眉,问道:“还请通名。”
赵清源听到这句,气得顾不得平日的高人体面,怒道:“好贼子,当日抱朴真人是我师父!”
沈中玉想了想,道:“抱朴子?他是个好对手。”然后,点了点另外两个,道,“你们呢?”
另外两个,感觉自己像是他手下报名一样,也不由得生气,暗道这未免太看不起人了,这般一想,他们一边通名:“贺楼无慧(穷奇子)”,一边就含怒出手。
在另一边,刚解决了那些金丹期修士的张致和,回头就看到沈中玉的身影几乎被淹没在灿烂的术法光芒之中,心里不由得急了,一催宝剑,如斩瓜切菜一样将敌人清理干净,就要过去。
他才刚走了两步,就被一只黑猫抱住腿,不让他走,张致和把梼杌一把拎起,道:“我没空和你玩。”
梼杌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开言道:“别过去,别让师父分心。”
“嗯?”张致和难得听到梼杌再说话,有些惊愕地看着它。
梼杌带着几分自豪以及郁闷说道:“这群渣渣,我师父一个人就能搞定。”
“哦。”张致和知道厉害,明白沈中玉让梼杌来拦着自己是因为接下来的战斗大概是自己不能再插手的了,虽然对于自己的修为还有郁闷和无力,但想到修行之中,不徐不疾方为正道,还是调整好心态,抱起梼杌,轻轻摸着它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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