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画风总是不对》老祖画风总是不对分节阅读102

    相氏几乎两眼翻白一般挣扎着想要抬起头来,却只能用眼角看到沈中玉走近,黑色长袍下摆上是精致的银线流云游龙纹,然后就听到低沉而柔和的一声提醒,“这里是我的城市,我劝你最好配合一些。”语调虽然柔和却坚定,不容人反驳一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相氏虽然心高气傲,桀骜不驯,但也只能从喉中挤出一声:“好。”

    沈中玉看了一眼梼杌,梼杌顺从地从相氏背上走开,抖了抖身上的长毛,在地上伸长了身体,身体下压拉长,在地上磨了磨爪子,竟然就在地上划出了一排深深的抓痕。

    相氏见此也严肃起来,本来就已经是竖瞳的双眼更渐渐褪去了人类双眼该有的情绪,变得更加冰冷而犀利,紧紧地盯着正绕着圈子的梼杌,就像是草丛中昂起头对敌的蛇一样,危险致命。

    忽然间,相氏动了,动如脱兔,他以从来未曾有过的柔韧身体像蛇一样一下子就扑了过来,要勒住梼杌的脖子。但他动作迅捷如雷电,梼杌的反应也不慢,梼杌一凝神看到相氏飞扑而来,刚刚好抬起了手,从厚实的肉垫中露出了锋利的爪子,仿佛是气定神闲地向前一伸。

    就像是相氏主动扑到梼杌爪下一般,被梼杌狠狠一抓,肌肉粗壮的手臂就这样没了一块好肉,鲜血一下子就喷涌而出,刚开头还是鲜艳的红,但到后来竟成了灰暗的黑,梼杌的爪子竟然有毒。

    相氏朝天咆哮一声,蛇鳞从胸前开始,飞快地蔓延到全身,将全身包裹起来,一下子就成了人立的怪蛇,手臂上的伤口也在这过程中愈合了。

    沈中玉一下子就直起身来,饶有兴味地看着相氏,他的神识始终与城中的大阵连在一起,刚才通过城中无所不在的大阵,他清晰地感觉到了相氏体内的神力是从何处而来,又是如何运转的。

    这力量不是来自于天上,而是来自于地底,准确来说,是潜伏在大地之内的阴气,天清地浊,天动地静,天阳地阴,地底的浊阴之气在他的感召之下,化为阴郁深沉的神力进入他的体内,供其运使。

    沈中玉见此,不由得暗暗警惕,虽然说相柳早就被禁锢于上界的九首之台中,但是正如海棠所说,天上地下本为一体,而相柳作为古神,本身契合天地大道,所以对他来说,天地大道皆可用。那么,要杀相柳就必须要将它和天地大道契合的这个境界中剥离出来,这样相柳才会真正死去。

    而在场中,相氏化为蛇人之后,却半闭双眼,而是伸出分叉的蛇信,感觉着空气中微小的的气味,然后就感觉到梼杌从身后扑来,他立刻在地上一滚,然后抓住梼杌的两个爪子,一翻身就梼杌按在身下,屈起膝盖撞在梼杌柔软的肚子上。

    梼杌疼得咆哮一声,一张嘴幽幽冥火喷出,落在相氏身上。但是相氏不仅不惧,反而陶醉地伸出蛇信将冥火卷入口中,吞了。梼杌见此,吓得眼一睁,这什么鬼?!冥火烧身向来无往不利,竟然被人这般破了?他莫非是饕餮真身不成?

    但他也不是庸手,见冥火无用,身体立刻就化实为虚,化成一道黑风脱开身来,落在远处重新现出原形。相氏侧头看过去,却舔了舔嘴唇,说道:“味道不错,再来一口。”正在旁观的沈中玉忽然间听到有人这样调戏自己的徒弟,险些呛了出来,连连咳嗽才觉得缓过气来。梼杌见此,却脸色一黑,虽则他本来就是黑毛,看不甚清楚,但是毛发竖起的样子也足以说明他的气恼程度,此刻他恨不得立刻就将眼前的这个家伙撕成碎片。

    但是,梼杌也是奸猾之辈,自然不会急匆匆就冲上去,而是更有耐心地绕着他兜圈子,企图找到一丝破绽。相氏稳扎马步,眼也不眨、气也不出,小心翼翼地留着着梼杌的移动。

    最终他们一起动了,再次碰撞在一起,相氏打得兴起,索性变为化蛇,尾扫,腰缠,毒牙撕咬,毒液喷涂,给梼杌造成了无数麻烦。而梼杌的利爪、也狠狠地抓下了他身上的血肉。

    最后两只异兽落地对峙之时,沈中玉看到他们都已然凄惨至极。梼杌本来油亮顺滑的长毛,此刻被撤掉了不少,露出了鲜红的血肉,真是看着都心疼。然相氏的化蛇之身,本来应该长起的双翼也被梼杌抓出了一道道划痕,变得破破烂烂,像是破衣烂衫一般耷拉着。

    相氏久战不下,也起了凶性,盯着梼杌,冰冷的竖瞳化为血色,随后地底的浊阴之气迅速上涌,化为一条条黑蛇,围着梼杌,吐出蛇信蜿蜒逼近。梼杌警惕地看着群蛇相逼,向后急退,再次发挥了他跳跃迅捷,如同雷电的优势,抓住其中一条黑蛇,将其一分两截。

    然而黑蛇落地,竟就化为两条黑蛇,再次向梼杌袭来,它们本就是浊阴之气所化,只有相氏神力仍在,自然生生不息。除了这些浊阴之气所化的小蛇之外,小院四周的蛇妖都不由自主地化出原型,奔赴战场。而沈中玉手下的道兵竟有不少是从鳞虫之属转化而来的,它们同样暴动起来。

    就在此时,世界忽然间就安静了,围在梼杌四周的毒蛇一瞬间化为浊阴之气,落入地中。相氏再次失去了体内充沛的神力,只能无力地倒在地上,身上的鳞片飞快地消失,从小露出了人类光滑的皮肤。四周暴动的鳞虫妖物也立刻恢复正常,继续做事。

    梼杌回头看着端坐在旁的沈中玉,知道是师父出手了。果然,沈中玉看着相氏说道:“你赢了。未来三日,你将是我的上宾。我会让人安排的。”

    “哼。”相氏冷哼一声,回身面壁盘膝坐着。

    沈中玉也不在意,招了招手,让梼杌过来,把缩小了的梼杌抱入怀里,心疼地梳理着他的长毛。

    第162章

    在上界,信奉句芒神的海家是八家之首,因为神力仍在的正神只有他一个,侍奉其他正神的神祝都因为失去了神力而只能沦为下流,转修仙道。本来信奉地祇野神的神祝家族纷纷崛起,与海家并称。

    而海家虽然还表现强势,却也有难言之隐,自觉心虚,因为上万年以来,勾芒神竟然一直都不曾回应过他的神祝。海家时刻担心勾芒神的神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消失了,所以不敢虚应其事,而是时时祝祷,祭祀,十分虔诚。

    而在此时,神庙之内,句芒像下,一个年轻女子正持香静祷。她一抬头就露出了自己的姣好的面容,看着与海棠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和海棠略带楚楚可怜的秀美婉约不同,她的一双长眉略向上扬,颇有几分凌厉,显得明艳逼人,正是海家二姑娘海柔之。

    她看着面目温和却始终不曾回应的勾芒神像,眼睛眯起,眼神一凝,说道:“走吧。”

    旁边的侍女听到这个,忙道:“二姑娘,还不到时候了。”

    海柔之瞥了她一眼,说道:“今儿有事,我们先回去吧。下次再补上好了,一次两次的,想必吾神也不会计较太多。”

    “喏。”侍女听到这个,不敢再说,低头应是。

    走到门前,她忽然心有所感一般回头看去,一垂眸就看到自己长长的,拖在身后的裙摆,铺开来之后,像是半展的折扇,光彩耀眼,华丽非常,这是用东海鲛人送来的鲛绡,再绣以金丝银线,饰以鸟羽,缀以宝石而制成的一条裙子,她和姐姐棠姬,一人一条。但是,现在姐姐却不在此地。

    柔之想起海棠正在下界,再想到自己刚下的决心,不由得又踌躇起来,姐姐不会有事的吧,她抬头看着无言的神像,想要得到一点提示,但只见神像静默依旧,除了神光浩然,不曾有丝毫表示,忍不住暗叹了一声,大神无情,竟有万年不曾垂眸看我等了。想到这个,她忍不住心里一跳,暗道怎可如此怀疑神祇,脸色一白,不敢再想,转身就走。

    回到家中,她就先到祖父,也就是海家族长处请安,然后才去到父亲书房理事。她父亲海茂均一看到柔之来了,立刻就道:“柔之,我听说你命人从九首之台中引了一个蛇人往下界去了。”

    “是我做的。”海柔之听到这个,打起精神,笑吟吟地应道。

    “你,怎敢如此做?”海茂均闻言惊道,“那位大人乃是吾家世仇,你这样岂不是助纣为虐?

    海柔之道:“如今,相柳脱困在即,父亲可有法子阻止?””这……”海茂均沉思了一阵,说道:“不曾有““那我们七家联合,能否阻止呢?”

    “不能够。”海茂均道,“相柳乃是上古大神,虽然堕为凶神,但我们哪有什么办法。”

    “那就是了。”海柔之冷酷地说道:“既然是大势所趋,我们就因势利导,驱虎吞狼。”

    海茂均听到这个,惊愕地看着柔之说道:“你,你,这是想把相柳之祸引到下界?”

    “是。”海柔之说道:“最后说不定是蚌鹤相争,渔翁得利。”

    听到这个,海茂均道:“这样一来,下界就惨了。”

    海柔之道:“这也是命了,我们自身难保,只好委屈一下他们了。”“唉。”海茂均颓然叹息,道:“你去安排吧。”“好。”海柔之应道,见到父亲这般难过的样子,想了想,劝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父亲也不必太过伤悲了。”

    海茂均道:“通知棠姬早日回来,不要出事才好。”

    “是。”柔之想起棠姬,也是心里一紧,姐姐定然要无事才好。

    而在七杀城中,沈中玉抱着精神恹恹、毛发耷拉的梼杌十分心痛,回到寝宫之后,就去取了上好的伤药玉髓膏来外敷,又与他喂了丹药。但是,这毛发重新长出来的时候,又痛又痒,折腾得梼杌团团转,恨不得把自己刚长的毛再咬下来。

    沈中玉看到他这样,紧紧就将他抱在怀里,不让他乱动。等到毛长完了,梼杌也没了精神,只是躺在沈中玉怀里,本来凶狠的眼睛此刻也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师父。

    沈中玉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怎么了?”

    “痛。”

    “乖,迟些就好了。”

    “我输了。”梼杌闷闷道,”这次我轻敌了,下次我定不会输。”“嗯,我知道,过些时日,等你修养好了,再去打一次。”

    “嗯。”梼杌点了点头,一爬两爬,钻到沈中玉衣襟里面窝着,沉沉睡去。

    沈中玉感觉到贴在怀里的一团毛茸茸,真的颇为暖和,就由得他了。他本就坐在美人榻上,此时往后一靠,人都有些懒了,想着昔才对战得情景。

    这相氏除了可以转化浊阴之气为神力,还能凝化毒液,号令众鳞虫之属,再想到之前在城外的那一场大战,大抵给他些时间,他还能掀起洪水。这般说来,也算是劲敌,若我不在,这七杀城只怕会受不住。

    沈中玉想到等料理了海家之事后,就要远赴昆仑琅嬛花海,查阅典籍,找到关于三才杀机阵的记载,不可能时时在此,就想着要和北冥散人商议该如何调整七杀城大阵,然后想到北冥散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长叹一声,不成的话,就自己干了。

    还有散仙劫,也快到百年了,百年来恩怨纠缠,也是了结因果的时候,正好渡劫。这散仙劫与其他诸劫数不同,又可以称为四九天劫,乃是逍遥人间的仙人每到四五百年左右就有的一次天劫,当然了如果作恶多端的,可能不到三百年就有劫数到来。这次天劫以天刑雷劫为主,天雷及身会化为自己曾加诸他人的痛苦,所以杀人也在杀己。

    若果自觉有把握渡劫,也可以提前引动,了结因果。有不少修士在知道了天刑雷劫的来历之后,无不畏首畏尾,当杀者不杀,遇敌仁柔,唯恐给自己多增劫难。但是做不到不昧因果,直道而行的修士只怕连渡天刑雷劫得资格都没有。向来杀伐果断,都是敢杀人,也敢杀自己,敢作敢为方是修行人的风范。

    沈中玉算了算,那就是先了结海界之事,然后调整护城大阵,再然后渡劫,接着就可以到昆仑去了,不知道阿致回到昆仑会是怎般高兴了。

    等到张致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中玉抱着梼杌睡在寝宫内的软榻上。梼杌黑色的长毛像是别致的毛领,刚好包着沈中玉的脖子,衬得他肤色如玉,颜色韶丽。张致和见到这般,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上前按着要起身的梼杌,刚好吻下去。

    而此时,沈中玉也是恰恰好地睁开眼睛,看到张致和和煦的笑意,也是笑得眉眼弯弯,张开嘴承受了这一吻,唇舌交缠,如同水乳交融。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的梼杌愤怒地咆哮一声,迫使他们不得不分开了。

    梼杌刚跳下地,张致和眼尖,立刻就看到他身上刚长出来的参差不齐的新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中玉一拉张致和的袖子,让他坐下来,然后枕在他膝上,听到问话,就将昨日的事说了一遍。

    张致和一听到这个,却就道:“你且等一等,我和你一道去。”

    沈中玉看到他肃然的样子,就道:“你去作甚?”

    “给他找回场子来。”张致和理所当然地说回一句。

    梼杌听到这个,不由得乐了,缩小了体型,跳到张致和膝上,蹭着张致和的手,长长的尾巴轻快地扫着。

    本来正枕在张致和膝盖上的沈中玉忽然间被塞了一嘴巴的毛,赶紧起来敲了敲梼杌的脑瓜子,说道:“啧啧,就这样把你师父都忘了。”梼杌很是委屈地看了他一眼,缩得更小巧些,几乎只有一手掌大小,可怜兮兮地蹲坐在张致和膝上,娇俏地对人喵了一声,真是可怜可爱至极。

    张致和揉了揉他的毛,认真说道:“先生,我闭关以来颇有所得,确实是想找人切磋一番的。”沈中玉闻言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去吧,我去找海棠来问一问。罢了,也不必了。”他仿佛是刚想到什么,摇了摇头。

    本来打算起身的张致和乍然听到这个,也停了下来,看着已然陷入思绪之中的沈中玉,问道:“先生?”

    沈中玉道:“我本想着在这等着了结了与海家的恩怨,再行渡劫。但是细想了想,却是不必了。”

    “嗯?”

    沈中玉道:“一来,既然相柳神祝下界了,海家未必就会再派人来;二来,我会加固大阵以作防备,三来,不还有你在吗?”张致和听到这个,想了想,道:“先生,你说的意思是驱虎吞狼,海家有意将相柳引来,而自己隐在幕后,坐收渔利?”

    “或许。”沈中玉道。

    “或许?”张致和忍不住重复了一下,然后就道:“这,是相柳快要脱困了吗?”不然何须设此毒计?

    “大抵是了。”

    “好,先生尽管安坐,我去问。”

    “问谁?”

    “先问相氏,再问海棠,还有那个薄野滨。”

    “大善!”沈中玉抚掌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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