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惹他咯,”桑塞尔无奈地说,“你们打不过他的,蠢蛋。”
“那可不一定啊,这次是我准备不周。”海盗不服气地顶嘴道,“下次如果让我有所准备,我一定干翻他!我干翻过比我撞上十倍的猛汉,他浑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力气,牙齿跟野兽一样尖利,还有那双手,在我眼里真的就跟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样。”
“嘿嘿,小黑仔,别扭捏了,找什么借口?谁让你不听船长的话,这次可真是怂到家了。”海盗们又开始活络起来,推搡着那个海盗调笑道,“连个地面上的小男人都打不过,真窝囊!”
“快滚啊,去捣鼓你们自己的事情去。”桑塞尔走过去往前面几个人一人身上踹了一脚,把他们全部驱走。
“好好好,我敬爱的老大,你去跟你情人享受美好时光,我们就去喝酒解闷啦!”
“哟呼!”
即使有欢快起来的气氛掩盖,这些海盗们眼底的惊讶和难以置信也瞒不过亚文,他双手向后,用手肘撑住护栏,等着桑塞尔走回来。
“这是你要的望远镜和纸。”桑塞尔将那根细长的望远镜递给他,又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白纸,“我从卡斯帕的房间里拿来的。”
“他知道你擅自进入他的房间吗?”
“他不会知道的,如果我想去什么地方,没人能发现我。”桑塞尔看了看他,又说:“除了你。”
“我肯定不是唯一一个,”亚文将纸张抖开和海图叠在一起,单手持着望远镜,“你觉得呢?”
“那个安德烈也有能力发现我。也许。”桑塞尔蹭到他身边,歪着脑袋看他手里的海图,“你看出什么了吗?”
“这就是一张普通的海图,只要方向和路线没错,就能很快到达目的地。”亚文说着,把海图和纸张全部丢进桑塞尔怀里,架起望远镜,“我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你的思考方式,就像一个从没见识过书本的小孩儿一样,看见甜蜜的点心就吞咽下肚,绝对不会想想需不需要付钱——我让你拿纸来的意思,当然是想要记下些东西,所以在取来纸张的同时,你为什么就不能顺带着拿来一只带着墨水的笔呢?”
“你只是让我乖乖听你的话而已,所以我就听了你的话啊,”桑塞尔一边理所当然地说着,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望远镜,纸。”
亚文眯起一边的眼睛,另一只眼睛通过望远镜的镜筒看向远方的海面,他仔细地观察着远方海域的天空与波浪,说:“你可是个海盗,夺取财宝时也一定会看到许多亮丽出彩的漂亮衣裙,难道你不会在看到这些的时候,顺带着也想抢掠走一名美丽的姑娘吗?笔和纸的关系就像是女人和首饰一样。”
“可我不觉得那些姑娘漂亮。”
亚文抬起头,忍无可忍地笑出声,他伸出一只手捏住桑塞尔的鼻梁揉了揉,再顺着眼下划过去,大拇指抵在他的太阳穴上,“的确,如果忽视那些女人比你窈窕得多的身材,你的长相要更加好看。”
“好看吗?”桑塞尔短促地喘息了一声,怪笑着抓住亚文放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手,“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亚文注视着他情绪上的变化,半晌后才抽回自己的手,“我没理由对一个跟我没多大关系的人说谎。”
这句话就像是支命中准心的箭,桑塞尔的表情瞬间变得失望起来,连眼神都有些晃动,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亚文,活像一个被抛弃在暴雨中的孤儿。
亚文再次笑起来,神情聪慧甚至狡诈,他抬起手捏住桑塞尔的两颊,迫使他紧抿着的嘴唇变了模样,“你似乎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都滑稽无比啊,嗯?”
“你除了嘲笑我以外,也没再对我说过什么话了。”桑塞尔被他捏着脸,含糊不清地说,两片嘴唇蠕动着,的确说不出的可笑。
亚文放下手,捏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向了一边,“回去和你的同伴闹腾去吧,让他们少来打扰我,我现在得专心了。”
桑塞尔被推到他身后,半天都没什么动静,正当亚文准备继续观察时,又忽然出声道:“那你不需要笔了吗?”
“暂时不需要。”
之后桑塞尔还是替他拿来了一只羽毛笔,和一小瓶便于摆放的墨水。
亚文在甲板上停留了很久,他凭借着这架简陋的望远镜,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方位间的每个细微转变,将遍布字迹的纸张和海图都收进了怀里。
期间有许多个充满了好奇心的海盗洋装路过,他们斜睨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亚文,那畏畏缩缩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等待食物残渣的老鼠,亮着脏兮兮的牙齿。
不知是因为桑塞尔的话起了效果,还是因为亚文刚刚的暴力行为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他们始终不敢落落大方地走过来,一个个不分昼夜驰骋在海上的强壮男人都扭捏着躲在后方,只敢用余光观察这个初来乍到的客人。
对此,至少亚文自己感到了满意。
不过这一次桑塞尔似乎没有说谎,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海盗虽然的确信服于他,却没有任何金钱之类的物质诱惑束缚着他们,吸引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或许仅仅只是桑塞尔这个人而已。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真的遇见了危及到各自生命和利益的事情,这些人就一定会像是失去了头狼的狼群一样一拍而散并躁动不安,在亚文看来,这可不是一般的危险。
站在船头的位置,可以遥遥看见站在船舵旁边的桑塞尔,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船舵,心不在焉地听着旁边海盗们的唠叨。
亚文提起架在护栏上的望远镜,往船尾的方向走去。
☆、chapter 020
chapter 020
见他走来,海盗们都不约而同地收了声,除了那个身材瘦弱的卡斯帕还留在船舵边外,其他人退到了一边。桑塞尔抬起头看向正走来的亚文,他那双像是镶嵌在英雄桂冠上的宝石一般明亮的双眼比以往都要虚弱,看起来萎靡又消沉。
“才这么一小段时间没见面,你怎么又跟变了个人似的?”亚文把望远镜递出去,同时打量了一眼旁边这个瘦小的男人,又拍了拍桑塞尔的肩膀,“快醒醒。”
出乎他的意料,桑塞尔依旧没什么反应,他的脑袋晃悠悠的,像是秋天那些长在树上摇摇欲坠的成熟浆果。他从喉咙里嗯了一声,似乎根本就没有理解亚文的话。
亚文将递出望远镜的手收回来,转而交给卡斯帕,另一只手拎住桑塞尔的衣领,让他整个人的身体都靠上自己的肩膀,对卡斯帕说:“我有点事要跟他说,你们照看好船帆,不要偏离了方向。”
卡斯帕点了点头。说实话他的样子有些吓人,或许是因为实在太瘦了的缘故,他的脸部轮廓和颧骨都比普通人要明显,即使穿着合身的衣服,也显得他的身材就像是个骷髅架子,阴森森地站立在那里。
亚文把桑塞尔一路拖回了房间,一边关上门一边问道:“还想继续装?”
问完话后,他的耳边就响起了桑塞尔细微的笑声,刚刚转过头,就被一股蛮力给重重推到了门上。桑塞尔两手按住他的双臂,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了几下他的肩膀,“我装什么啦?”
亚文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正不断扑打在自己的脖子上,桑塞尔的呼吸滚烫得吓人,就像是灌下了无数瓶朗姆的酒鬼一样燥热。他皱了皱眉,抬起一只手搭上桑塞尔的后颈,“桑塞尔。”
桑塞尔缩了缩脖子,仿佛在刻意躲避亚文的手一般,而他扭动脖子的时候,嘴唇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轻轻摩擦着亚文的脸侧,感觉就像是只正在对主人撒娇的小马驹,小心而又大胆地不断靠近着。
他的嘴唇也一样烫人。亚文将整只手掌都覆上桑塞尔的脖颈,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的确不像是装的。”
他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拉开了桑塞尔扣在自己大臂上的手,但桑塞尔却依旧将身体挂在亚文的肩上,瘫软着像一团甩不开的粘稠蜂蜜,在亚文摆弄他的时候,他甚至干脆闭上了眼睛,粗重而又虚弱地呼吸着。
亚文没有开口要求他自己站好,而是稍微弯下身,一条手臂紧揽住他的腰,另一条手臂拦在他的臀下,以一个及其别扭而又好用的姿势将他直接扛了起来。桑塞尔身材精瘦但却高挑,这个动作使他的双臂和肩膀都垂在了亚文的身后,如果亚文没有抬手支撑着他的腰部,或许会直接摔下去也不一定。
房间实在算不上大,亚文几步就走到床边将他放了下来。桑塞尔从他身上滑落下来的时候,连肩膀都懒得动一下,整个人的身体就直接摔到了床上,眼睛微眯着,表情也迷迷糊糊,看起来一片混沌。
亚文坐到床边,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挑开他的衣扣,手顺着衣领开口伸了进去,轻轻搭在他的胸膛上,像是冬日里的水壶一样暖和或者说烫手的温度很快就顺着掌心传来。他停顿了几秒,才重新把手收回来。
“桑塞尔。”他再次叫道。
听到亚文叫唤自己的名字,桑塞尔才勉强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这个情况可不太妙,摸起来感觉就像是刚出炉的面包,我甚至都看到你身上冒出的热气了——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了?”亚文按住他的眉毛往上推,强迫他睁开眼睛,“还是说在海水里泡得太久?”
“不知道啊”桑塞尔摇了两下头,甩开亚文的手,半睁着眼继续笑,“感觉不太好受。”
“我不是医生,就算知道了你这是什么情况也不会治,”亚文将手撑在床上,看着他问,“你们的船医呢?”
“有好像有一个。”桑塞尔勉强睁大眼睛,盯着上方想了半天,“我忘记名字了。”
亚文将手握成拳头,面无表情地捶了两下自己的额头,才站起身对他说:“我去帮你把他找来,你先躺会儿。”
走上夹板的时候,卡斯帕依旧像是跟细长的杆子一样站在那儿控制着船舵,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远方的海面,深邃的眼眶看起来比刚才更加渗人。
亚文首先掏出指南针确认了方向没错,才走过去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
卡斯帕转过头看向他,大得吓人的眼珠就跟随时都会掉出来一样。
“你们老大的情况不太好,需要船医去看看。”亚文说,“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你对他做什么了?”卡斯帕有些诧异地问,“如果是因为动作粗鲁所造成的创伤,养几天就好了。”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粗鲁的人吗?”亚文挑着眉反问了他这个和主题完全无关的问题,不过他没心情和这些满脑子暴力与色·情的海盗开玩笑,“他的身体有些发热,不清楚是什么方面的原因。”
“我刚刚就看出来不对了,还以为是他喝多了酒。”卡斯帕点着头说完,伸出手指了指前方的甲板,“船医是个女人,船上没几个女的,你挨个问问就能找到了——通常她这个时候应该都坐在甲板上看其他人的热闹。”
“谢谢。”
有了明确的指引以后,亚文很快就找到了船医。那是个稍微有些肥胖的女人,但这么一丁点儿肥胖根本就无法掩饰她的美丽和迷人,亚文走过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海盗们毫不遮掩的目光,有好几个都一直盯着她丰满的胸脯和臀部看,垂涎三尺的模样就像是好些天没吃过东西的恶狗。
亚文刚刚靠近就吸引到了女船医的注意力,她看着亚文直到他走过来,才开口问:“你找我?”
“你的船长找你。”亚文纠正了她的话,接着又说:“他应该是病了。”
“病了?桑塞尔?”女人惊诧地抬高音量,引得四周的海盗们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你在开玩笑吧?”
“你可以先去看看,再确认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亚文往回走了几步,又对她招了招手,“走吧。”
女人刚刚站起来跟上他,就发现自己身后也跟了好几个好奇心强烈的海盗,她转头就喝到:“滚回去坐着,你们这群没脑子的猪!偷偷跟上来的以后都别想再扯开我的裙子!”
听到这句极具威胁力的话,海盗们顿时怪叫着举起双手,退回到他们原来待的位置,讪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一边重新跟上亚文,一边问道,“我叫达居丽,负责给这群粗俗的男人治病。”
“亚文,亚文·波纳狄杜兰。”亚文回答道,“我想我的身份估计整艘船上的人都知道,就不用再说了吧?”
“哦!当然,当然不用。”达居丽嘟囔着说,像是嘴里正嚼着什么小玩意儿一样含糊,“谁都知道你是桑塞尔带来的人,都惹不起你。”
“你的同伴都这么说?”亚文和她一起拐进船舱,为她推开了桑塞尔房间的门。
“所有人都这么说——让我先看看他。”达居丽小碎步走过去,弯着腰看了看已经睡熟过去的桑塞尔,“他的确看起来不太好。”
“情况如何?”
“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也有人染上过这种叫不出名字的病,皮肤发热,浑身虚软,有些人要好几个星期才能恢复,有些人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达居丽在裙摆上擦了几下手,双手捧住桑塞尔的脸左右看了看,“当然也有死掉的——不过只有没什么力气又极度倒霉的家伙才会扛不住这种病,桑塞尔是肯定不会有事的。我去给他准备些水,吃点有营养的蔬果,很快就能好的。”
猜你喜欢
- 繁华锦世
- 一朝身死,紫金宫垂落 一夕重生,凤华重起 聂青婉,大殷帝国太后,一指抵定了大殷江山的女人,却因为扶持了继承人后死于非命,再次醒来,她成了晋东王府中因拒嫁入皇宫而吞食了毒药一命呜呼的华北娇 嫁给殷皇 聂青婉真没想到,刚醒来就遇上这等好事儿 不用费功夫,一个婚礼就能成全她,何乐而不为 没有嫁衣,她依然义
- 黎小泯
- 2017 中短篇愛情故事#失語少女#不良少年 我願意用我餘生的愛,包容妳的一切 我從小到大都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因為我有天生的語言障礙 雙親因故離異、親戚的拋棄,我來到了孤兒院 上了國小,被人排擠 上了國中,被人霸凌 我沒有勇氣再走下去了,因為上天告訴我:妳的人生是黑暗的「喂、妳其實會講話,對吧 直
- 红殷映雪
- 晋江2015-08-11完结文案九现神龙神龙戚少商,在经历了死兄死弟死媳妇的人家餐具之后,心灰意冷地加入了六扇门,成为了继四大名捕之后的第五大名捕。然而,还没有过关入职培训的他,杯具地被自己的师兄们一脚踢出去解决那个烫手的山芋—盗帅楚留香。戚少商内心“哇塞美人啊美人”楚留香“丫干嘛用那种色狼的眼光看
- SISIMO
- 异世架空 玄幻 穿越&双重生 偏执多疑体弱多病天巫攻X霸气侧漏帝王受 金手指 空间 升级流 爽文 HE
- 殷唯
- 看上了大哥的男人。
- 殷墨
- 鶯啼曦霞,風韻自流萬千天涯 墨刻入冊,歲蒼春雨摹盼彼岸 千百荏苒自遙遙一端得來牽掛 隔一忘川,苦悶思念盈滿數載芳華 來世輪迴再書一卷 共踏繁華不負天下「像我們這樣從異世穿越過來的靈魂,不要說回去了,就算是在這邊生活下來,歷史上也不會有我們的存在,我們本來就不是應該要在這裡的人 她呢喃得令一夜都顯得惆
- 殷樾
- 甚么 如果要留在舅舅身边就要成为他的人 蛤?还不能喊他舅舅,喊一次就得亲他一次?怎么有这么蛮横霸道的情人 赵轩与李霆霸,背景为古代的乱伦生子故事,正轰轰烈烈地上演中 第一部完结 高H
- 殷悟
- 啥?蜀国有五虎上将!魏国有五子良将!那吴国有什么?江东十二虎臣?不!是新五龙将!哪五龙?看了就知道 甘宁!一个关羽都害怕过的人,赤壁之战,东吴先锋,百骑袭营 本作品以三国,东吴为一路线,期中以吴国大将甘宁的一生为主路线。看锦帆贼甘宁的一生是怎样度过的,
- 殷寻
- 蒋璃先是否决了忘做记号的可能,她在户外向来谨慎,做记号是头等大事,有了记号那是保了性命,最后,她得出个结论:她的记号被破坏了。可黑暗的尽头有一点点的光圈,光圈中似乎匿了个人影。那人影一点点拉长,像是陆东深,又不像。蒋璃看在眼里,冷不丁有种预感,就是在这场鬼打墙中,他们使用的一切科学测量方式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