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依言操作,很快,树状图上一些人名被用黄色底色标注了出来。
“以他们为一次样本对象,每组亲生兄弟抽取一人为样本,多人的暂时按长子计算。”
沈皓继续操作,黄色人名瞬间少了许多。沈皓看了一眼屏幕角落的数字,开口道:“总计63人。”
“再找出一次样本对象的下一代,还是按照刚才的原则,每组亲生兄弟选取一人。”
沈皓继续操作,这次在屏幕上出现的是以橙色为底色的人名,沈皓开口道:“这次是137人。”
“正好200人,这数字不错。”程晋松点点头,“把这200人名单弄出来,咱们就对这200人进行取样!其他人分头准备材料,等名单一确定,我们立刻出发!”
“是!”
会议结束,其他人纷纷走出办公室,分头去做准备。蒋睿恒对程晋松开口:“咱们这次采血,是不是应该告诉沈严一声?”
程晋松明白蒋睿恒的意思,他们这次采血的对象与凶手之间关系密切,甚至其中可能就有凶手本人,必须要做好防备,防止凶手得知消息畏罪潜逃。于是他点点头,说:“走,咱们这就过去。”
两人来到五楼的重案组,一进办公室就见到那几人都凑在一处,似乎也在开会。沈严见这两人同时过来,知道一定有事,开口问:“怎么了?有新发现?”
程晋松点点头,将他们的行动计划讲了一遍。“我俩觉得这事一开始动静势必不小,所以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看看咱们怎么避免打草惊蛇。”
几人刚刚听程晋松说完行动计划,就已经明白其中关键了。方礼源跟沈严建议道:“要不我们也跟着去吧,顺便看看这些人的不在现场证明?”
“还得通知当地警方,让他们多帮我们留意一下。”沈严说着看向自己的组员,“那就这样,等法证组开始行动的时候,我们也跟着一起过去,顺便调查这些对象的情况。大家到时候注意留心这些人的反应,如果有可疑对象切莫掉以轻心。另外记得联系当地警方,加强对这些人员的关注,防止凶手潜逃。”
“好。”
沈皓很快就将取样名单整理了出来。为了防止其中有人无法采样,除了200人的目标样本外,他还列出了多达387人的后备人员名单。而在他整理名单的同时,其他人也做好了下乡采血的一切准备。根据户籍信息,目标对象主要分布于5个村落,所以众人也兵分五路,同时展开工作。
沈严和程晋松去的是目标样本最为集中的河岭村,在全部200个取样对象中,有62人位于该村。因为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小王法医,所以程沈二人就将采血工作都交给了他,而他们二人则找来该村村长,了解这些人的基本情况。
“我们这村姓聂的不少,主要都是聂汉堂、聂汉成两个老辈人的后代。聂汉堂老爷子有十个孩子,七男三女;聂汉成也有八个孩子,五男三女。这十二个兄弟每家都生了三四个儿子,加起来就快五十个了。”河岭村的关村长介绍道。
“那这些人都做什么工作?”
“老一辈的都种地干活呗,年轻一代的基本都在外面打工了。老聂家有几个小子挺能干的,二份儿上有个聂唐兴开了个种子店,生意做得很大;大份儿上的聂唐庆的开了个砖厂,聂家有不少人都在砖厂里打工;剩下的男的还有一些是干装修的,当瓦匠,也算是手艺活儿。”
听关村长这么介绍,沈严猛地记起,案发的招待所在半年前好像搞过一次装修,于是他追问道:“你刚才说聂家有人是干瓦匠的,都有谁?他们一般都在哪儿干活?”
“瓦匠啊?”关村长想了想,“聂元吉、聂元乐…主要是聂唐和他家那几个小子。”
“这几个人怎么样?”
“聂唐和是个厚道人,就是有时候脾气有点冲。他家那几个小子吧,怎么说呢,别的都挺好,就是有点爱喝酒,尤其是老二和老小,有年过年他俩喝多了之后因为拜年的事儿就吵了起来,后来还动了手,当时打得挺凶,三五个人才把他俩拉开。”
沈严和程晋松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沈严问:“他家住在哪里?”
“哦,在大田的那头,我领你们过去?”
“好。”
聂唐和今年47岁,家里有4个儿子,分别是聂元祥、聂元顺、聂元吉、聂元乐,其中除了老大聂元祥在镇上的一个小企业打工之外,其他三兄弟都是做泥瓦匠的。听到沈严是市局刑侦队的,聂唐和吃惊之余也有几分戒备:“你们问我家几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三个半月前,在附近的一个招待所发生了一起盗窃杀人案,我们警方调查后,目前可以确认,其中一名疑犯是你们聂家的男性。因为那个招待所在案发前曾经进行过整修,而你家几个儿子又都是干瓦匠的,所以我想问问,你儿子他们三个半月前都在哪里工作?”
在沈严说话的同时,聂唐和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他眉头皱起,过了半晌才开口:“我儿子他们平时主要在镇上打工,三个月前他们具体在谁家干活我也说不清楚,得等他们回来我问问他们。”
沈严和程晋松对视了一眼——镇上?河岭村距景云镇也不过不到二十公里的距离。
于是,沈严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那三个多月前,你的几个儿子中有没有人表现得与平时不太一样?比如有没有人突然间挣了一笔钱的?又或者,有没有人突然间不回家,跑到外地去了的?”
听到这句话,聂唐和的眉头瞬间又收紧几分。他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警察同志,你说的这些我也得问问我儿子才知道。总之我聂唐和相信我的儿子,他们或许是脾气冲了点,但不会那么是非不分杀人放火。如果他们真有人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我这个当爹的第一个不放过他!”
沈严注意到聂唐和在说最后这番话时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心中已经暗暗有了计较,于是他开口道:“好。出于办案需要,我们需要对你进行抽血化验。你没有意见吧?”
“行,你们抽吧。”聂唐和说着伸出胳膊。
沈严冲小王法医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上前,采集了聂唐和的血样。
“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等你儿子晚上回来后也跟他们确认一下,如果发现有问题,可以和我们警方联系。”沈严说着,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聂唐和,而后他看着聂唐和,认真道:“老聂大哥,咱们都希望你的儿子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但如果你真的发现你儿子有不对劲的地方,希望你能说服他让他主动自首,不要让他一错再错。”
“谁说我儿子就是坏人了?!你们没有证据少在这儿瞎说!行了我血也给你们了,你们赶快走人!”聂唐和突然暴怒地大吼起来。
“诶老聂你这是干嘛?!人家警察同志只是打个比方。”关村长不悦地批评。沈严拦住关村长,对聂唐和开口:“那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出了聂家小院,关村长对沈严道歉:“对不住啊沈队长,老聂这家伙就是脾气臭,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没关系。”沈严随口应着,眼睛却冲着程晋松一使眼色。后者早已明白沈严的意思,他将那支试管放入保温箱中,快步向车子的方向走去。
第72章真凶
看着程晋松先行离开,沈严转回头对关村长说:“关村长,我局里那边还有点事,要先回去一趟。能不能麻烦你派个人陪着我们的法医把剩下人的血采集完?”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关村长连声答应。“我这就去安排。”
“好,麻烦村长你了。我跟小王说两句话,一会儿我让他去村委会找你。”
“好。”
看着关村长离开,王子杰这才开口问沈严:“沈队,你怀疑聂唐和的儿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刚才说话时神情很戒备,尤其是听到我问他家里人有没有人有异常反应的时候,他的眼神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他几个儿子都是干瓦匠的,而曹金生的招待所在案发前两个多月又曾经搞过装修,说不定就是他的儿子在帮曹金生家干活的时候知道了招待所装钱的地方,然后起了歪心。”
“你们之前没查过给他家装修的人?”
“刘队长派人去查过,但是他说没有问题。”说到这里,沈严掏出手机,开始给刘队长打电话。
“喂,刘队长,我是沈严。”沈严将自己刚才的发现告诉给他,而后说:“你跟我说过之前给招待所干活的工人你们都排查过,其中有没有这几个人的名字?”
“聂元顺?他在老曹的招待所干过活!”刘队长很快便回答,继而声音有带上些不解,“不过我们调查过他,他有不在场证明啊!”
沈严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不在场证明?”
“是啊。聂元顺在案发那几天是在市里面帮一个工厂干活儿,那几天都住在那里,有跟他一起干活的人能够作证。我们问过,不会有差错。”听到沈严没有开口,刘队长接着说: “其实当初那些帮招待所干过活的工人都是我们重点调查的对象,每一个我们都详细问过,聂元顺他家我也去过。他爹不会是因为你们又去问一次才那个反应吧?”
沈严的眉头拧成一个结,他想了想说:“好,刘队长,我明白了。我这边再了解了解看看,麻烦你了。”
“怎么样沈队,刘队长怎么说?”见沈严挂断电话,一旁的王子杰连忙问。
“刘队长说聂元吉给招待所干过活,但是有不在场证明。”
“啊?”小王法医眼睛张圆,“那也就是说他没问题呗?那聂唐庆刚才干嘛那个反应?”
沈严没有说话——实际上,他与王子杰的感觉一致。聂唐庆刚刚的反应太像有问题的样子。如果他儿子聂元顺真的没有问题,那他为何是那种表现?……难道说,聂元顺的不在场证明有问题?还是说……
“小王,一会儿你去村委会,跟着关村长派给你的人一起继续去采血。在没确定聂唐庆他家就是疑犯之前,我们还得做好两手准备。我这边有点事,就不陪你去了。你记得别单独行动,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及时给我打电话。”
“好。”
安排完了王子杰,沈严拿出手机,开始布置任务。他先是打给在市内留守的沈皓,跟他说明了自己这边的发现,然后让他去核实聂元顺的不在场证明;而后,他又打给离聂唐庆砖厂最近的程海洋、李嘉宇,让他们去调查当初砖厂给招待所送货的人是谁,整个生意中有几个聂家的男性参与过;最后,他打给离案发地最近的江厉、苏墨涵,让他们带着聂家几人的照片再去找招待所的员工核对,看看这几人是否曾在招待所或附近出现过。
一通电话打完,沈严看看手表,下午3点58分。距程晋松离开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沈严在心中计算了一下,从这里回到市区大概要一个小时,之后dna检验大概要2个小时。也就是说,等化验结果出来,大概还要两个半小时的时间。
——希望他的直觉是对的。
接下去的近两个小时,沈严走访了附近的好几户村民,向他们了解聂唐和家的情况。几户人家的说法基本一致:聂唐和这人虽然脾气硬一些,但人却很正直;四个儿子中老大比较老实、老二最像父亲,性格耿直,老三老四的性格则相对比较活泛,尤其是老四,一直想做生意当老板,与聂唐和的本分固执简直是天差地别。四个儿子中前三个都已经结婚,只有老小还没有对象。聂唐和是和大儿子住在一起,而剩下的三个人都在本村或镇上居住。另外,其他几人的电话也陆续打了回来,向沈严汇报调查结果,首先是江厉、苏墨涵,他们拿着聂家四人的照片给曹金生和招待所的员工辨认过,其中好几个人都一眼认出了老二聂元顺,剩下的三人中,有两人表示见过老大聂元祥,当时他是来看望弟弟的;另一人则说似乎见过老四聂元乐,但是却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了;紧接着是沈皓,他找到了当时雇聂元顺干活的公司,并通过他们联系上了与聂元顺一起干活的另外两个工人,结果两人都很确定地表示,案发当晚聂元顺确实在市内。
“据其中一个人说,他前一天晚上吃坏了肚子,一宿拉了好几次肚子,后来还是聂元顺帮他去药房买的药。他很肯定聂元顺那一晚在市内。我问他能确定就是那一天么,他说能,因为之后不久云西警方就找他问过。而他留着那天买药的收据,绝对不会搞错。”
沈严的眉头皱了皱——看来聂元顺确实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行了小皓,我知道了。你回局里去吧。等dna那边结果出来,你让晋松立刻给我电话。”
“好。”
挂断电话,沈严抬眼,盯着聂家皱眉。如此说来,聂元顺确实不是真凶。可是刚才聂唐和为什么是那个反应?如果说是对警方再次上门感到不悦的话,可是聂元顺的嫌疑早就已经洗清了,他大可以直接说啊!更奇怪的是,自己问他“有没有哪个儿子表现异常”的时候,他的表情绝对是想到了什么……那为什……
?!
沈严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难道说……
沈严快步走向聂唐和隔壁的一户农家,刚才他从这家女主人的口中问到了不少关于聂家的信息。他找来按女人,开口道:“大姐,关于聂唐和他家,我想再问你点事儿。你刚才跟我说过,聂元乐想做生意,但是聂唐和不让。你能具体给我说说么?”
“那个啊,就是老聂他家小四子(聂元乐)一直都不爱干瓦匠那活儿,觉得没大出息。然后他前阵子好像和聂唐庆他二儿子聂星勾搭上了。聂星那小子好像在外面开了个网吧,现在不想干了,想盘给小四子。小四子就问他爹要钱。然后老聂觉得小四子不是那做买卖的料,就不肯给他钱。就过年的时候,他喝了点儿酒,又因为这事儿跟他爹闹腾,结果把大顺(聂元顺)惹急了,兄弟俩都动手了,我家那口子都去拉的架!”
“后来呢?”
“后来老聂到底心软,给他了几万块呗。小四子就把那店给盘下来了,只不过那店好像生意也不太行,没俩月小四子就又回家管他爹借钱,这回老聂说啥也没给。小四子好像跟他爹又吵了一架,然后好像就再没回来过。”
“你说的聂元乐第二次向聂唐和借钱,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三月份的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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