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26、自咎何怨

    我最好奇的一件事，就是那些喜欢抬杠的人，在洋洋得意的时候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周围所有人当成白痴了——

    憎恨即便被再多人所诟病，但有一点起码这是人们会表达态度比较直接的一种方式！

    而情爱就真的复杂太多了，对于姬淑敏的表白，信妙香就算说不用烦恼，可相见总也难免尴尬！他提到要搬到别院去住，说是为了可以多陪陪金三娘，但只有姬淑敏心里是有数的。

    不过有一点，信妙香明白自己现在的确不该为了那些情爱之事劳神，他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心思放在修行上。而从头开始，令玄、释、魔三道兼修并进，真正做起来实在比想象要困难太多了！

    庄子里的生活平静，跟欧阳琛和方宽二人相处也让他回忆起了很多童年趣事，心情也渐渐舒缓了很多！

    只是，他目前的处境和位置，注定麻烦的人和事必定不会少得了！

    妻子回来或许不那么意外，只是没想到同行的人中还有夜阑！

    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已经亭亭玉立了，而且容貌果然生的更胜夏冰妍，甚至芽儿！当年目睹五老牺牲救了信妙香，夜阑从此接任了阴冥派掌门，只是她虽然身为夜魅神剑命主。但一来师父去世她年纪还轻，修行日短，对她来说确实还太早。之后都得只能自己去摸索，研习，可门派中的事也都得他亲自打理，所以修为的进展始终很缓慢！

    当年夏飞泽还曾亲赴大漠，明显有意消灭阴冥派，一来是为了抢夺神剑。二来，其实也为了出岚仙舍命救信妙香的这口气。

    为此，阴冥派同样也在大漠中躲藏了十多年，本来门中人就始终不多，实力更加提升不上去了。

    此番夏浩宇作为傀儡，陶贵宁借他的名义向永天开战，至今已经月余始终僵持不下。他们的兵员和粮草都并不充足，所以眼看就快难以为继了。

    本来最开始虽然没能请到信妙香，但把夏冰妍给拉走也是好的。按照他们的心思，只要夏冰妍在手上，万一自己有了危险，信妙香必然会赶来相助。可到了如今，他们发现自己恐怕想错了。

    于是，夏浩宇便又在陶贵宁和妻子的挑唆下去相姐姐哭诉。夏冰妍什么也没说，但有什么还不明白这次来，她其实说到底也是想一解相思之苦而已！

    阴冥派和陶贵宁那帮人无非是各取所需，相互依存罢了。此番夜阑自告奋勇护送他们来此，也是要一见信妙香，了解一下日后的行动方向。

    虽然分别只不过月余，但夫妻重逢并没有丝毫的喜悦，面对面只能强忍心底的悲伤！

    什么都不用说，因为彼此心知肚明。而夏冰妍忍不住泪流满面，信妙香只能视而不见！这简直就是在互相折磨，连夏冰妍自己都忍不住感到后悔来这趟了。

    夜阑已经长大，从种种事情中也已经明白他夫妻间的实际情况，左思右想之下也还真是没辙！

    “信大哥！于今日大局，你可已有何对策”

    “什么对策”

    “当然是对付夏飞泽！”

    “你觉得呢”

    夜阑紧蹙眉头，沉吟问“信大哥！夏飞泽如今的修为可说深不可测，而且其功法也极其诡异！当年我实在是侥幸才能逃过一劫，可直到今天仍旧半点无法猜测其真本事。并且关键是，神剑对他似乎毫无反应！”

    信妙香对这些根本半点也不会意外，淡淡点头“他一直以来都想集齐八神剑，这我知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入昆仑玄域！”

    夜阑恍然点头“我也曾这么想过，只是太匪夷所思了！不过神剑，乃至八玄宗本就都出自玄域，可是他的功法修为实在绝非天长山庄，甚至似乎不只有玄道功法！”

    “你该能理解，夏飞泽曾于聚变境界中浸淫四十年，期间他还做过什么我都不知道。而他如今的功法可以说包罗万象，加上我本就遇到过他曾暗中饲养妖物，想必是为了钻研妖道。近来听闻他手下还有幽冥术士出现，恐怕就是玄上三境对如今的他也没什么深奥精妙了！”

    夜阑听得忧心忡忡！而夏冰妍在旁听他俩交谈，自己根本插不上嘴，况且丈夫始终也没看过自己一眼。虽然心痛，但她也知道丈夫心里未必比自己好受，也实在徒叹奈何！

    弟弟不争气，姐姐怎么会不知道其实夏冰妍心里并不是没想过，弟弟如果能平平安安过上一般人的日子就对他自己未尝不是好事，可他现在终究还在那个位置上，若是强行把他拖下来恐怕最后非得疯了不可！

    心里忐忑了许久，夏冰妍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可才说了“我来”两个字，信妙香淡然截口“来都来了，谁有什么话不会自己说吗”

    夏冰妍一滞！夜阑暗暗叹气！想着要是自己有那么没用的弟弟，怕早忍不住拍死了！可想是这么想，真轮到自己头上会怎样就难说了！

    一旁夏浩宇迷迷糊糊的被妻子狄薇暗中踢了一脚，强忍着没喊出来，跪在信妙香面前大哭“姐夫！求求姐夫看在姐姐份上，可怜小弟我含冤受屈，帮小弟雪冤吧！”

    信妙香对这个人心里充满了厌恶和憎恨，若不是夏冰妍在，他怕早忍不住一巴掌拍烂这头猪了。

    “你冤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你冤呢就凭你这德行也想当皇帝，只凭这一点你就算死一万次都是活该！”

    夏浩宇听着忍不住心底火往上冲，可哪敢有丝毫的表露

    狄薇顺势在旁抽泣哭诉“你可不念我们昔日金兰之谊，但也丝毫不顾长姐当年冒死相救，十年相伴，夫妻之情吗浩宇他有错，你当姐夫的可打可骂。可他十多年来含冤莫白，背负着叛君弑父的骂名，你真就能狠心不管不顾吗”

    信妙香虽然不愿当众翻脸，可这对夫妻的无耻实在让他忍无可忍了！但他也没心情和这两个东西废话，淡淡看向夏冰妍“你我夫妻一场！你对我有情有义，且有救命之恩！原本，我是愿意帮你达到所有希望的。可我也不是万能，更不是圣贤什么都能忍！你自己的弟弟你自己清楚，你可以继续骗自己，我可不管他想什么，你不会愿意亲眼看到我弄死他吧……”

    夏冰妍的确清楚，理解，可心里也真不是一点埋怨、委屈都没有！

    旁边狄薇心基本都凉透了，深恨夏冰妍不会说话！无论如何，信妙香再铁石心肠，她如果软磨硬泡，男人有几个不吃这套的

    就算实在不行拼着夫妻反目，反正也这样了，拿出救命之恩来，看他信妙香当众就耍赖不认

    不过，夏冰妍终究不是狄薇。本身也没什么野心，亲情和爱情之间的挣扎已经让她心力交瘁！

    而事实上，信妙香心里比任何人都难受，但他必须忍，也只能忍！对妻子，他没有埋怨，只是不忍！但他必然也没法去成全，如今这世上说到底最让他割舍不了的，除了妻子还能有谁

    也许非要说悲哀，就是妻子的心里不只有自己一个人，至少自己终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此时夏浩宇肺都快气炸了，可他实在也不敢招惹信妙香，因为真怕死啊！

    可狄薇却终于忍不住了，因为她明白现在已经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如果错过这一次，别说以前的种种，就是自己今后也再不用想什么扭转乾坤了！

    “信妙香！你果然够冷血！难怪你此生孤寡亲缘，情浅义薄！但凡尚有人性，你怎会能忍得相守十年爱妻如此痛不欲生如今你眼见故国为叛贼所窃，空赋神通却视而不见，此乃不忠！你枉顾妻子真爱乃是不义！任苍生罹难是为不仁！舍列祖列宗功名乃为不孝！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信妙香你枉自为人！”

    狄薇此时心里的愤怒早已压过了**，这番脱口而出的泄愤令自己都不由得害怕！

    但没想到信妙香只是静静听着，丝毫生气的样子都没，只淡淡一晒“忠孝仁义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让我恶心！不过，你初见我的时候可曾觉得我身上又这些劳什子么你我之间又必要假仁假义吗自己男人什么东西，自己什么玩意儿，要是让别人说出来有意思吗哦对了，其实要是这个男人真有点本事，你也不会守他到今天了吧”

    狄薇被他数落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看向夏冰妍姐弟干着急已经无话可说了！

    良久，夏冰妍抹净脸上泪痕，凄然看着丈夫“我们夫妻一场，我也不愿强你所难！惟愿你此生平安喜乐，若有……日后若有良人，便……便……”

    无论如何再也说不下去了，信妙香心里也已经水深火热一般，终于撂了句“不劳费心”，当即转身扬长而去。

    几十年了，失忆的时候信妙香也曾自怨自艾，感觉自己拖累了那么多人。但他还没有过此时这样诅咒自己的命运！自己当年因为固执白白荒废了十多年，而且还是人生最好的十多年。

    不过，童年去谈及男女情爱不免滑稽！可在他心里一生一世照顾公主姐姐，何尝不也是心底最坚决的信念

    彼此终于成为了夫妻，虽然幸福到来的有些晚，可信妙香也终于体会到了想活下去的意志！

    但美好无论早晚，短暂可能才是真谛！还不到两年，自己就又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生无可恋的绝亡！而如今，他真正的体会到这种感觉的确是痛苦的！

    而当年他为了活着曾经憎恶救了自己性命的师父，如今也不禁为此隐隐感到对妻子的一些埋怨！

    但如果自己的命运真的注定如此，今天的一切痛苦也就都只是自作自受而已！既然如此，又有什么还非得纠结的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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