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64、决心

    先发可以制人，后发也能先至。我们被困在抽象中太久了，可惜想要跳出来的人太少——

    玄域内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白垩化阶段，而外面的战况也并不轻松。谁也无法鼓足勇气去对信妙香的父母出手，可现在他们就正作为敌人的挡箭牌一步一步越逼越紧。

    此时弱水之畔已经全部被天长山庄党羽占据，他们毫无办法靠近一步。可这样的情况势必非常不利，如果信妙香能出来，他是否能预料到这情形

    此时很多人都明白一件事，往往一场灾难看似过去了，可其实只是另一场更大灾难的开始，就好像十几年前一样。

    而今时今日，没人知道世上是否还有夏飞泽那样的人。但距离天下太平显然还很远，而除了信妙香或者夏飞泽，世间还没看出另一个人可以像他们一样具有能够平息一切争端的实力。

    但此刻，情势所迫似乎非要逼着人们必须一定要做出决定。与此同时，玄域之内如信妙香所料，夏飞泽终于明白了彼此的处境。表面上看自己已经可以越来越自如的使用斩元了，但事实上是因为斩元的威力的确在减弱！所以，他知道自己的胜算就只在于信妙香会先无法支撑强大的力量而倒下。

    长远考虑，信妙香由于过重负担迟早会不支虚脱。但斩元的威力能不能支撑到那时候而且就算信妙香先倒下，斩元是否还有足够的破天之力更关键一点，夏飞泽对自己是否能支持到希望的那时候也越来越没自信了！

    信妙香可以不考虑以后，但夏飞泽不行！或许，这才是彼此处境优劣的关键。

    然而，信妙香摆明不着急，跟你干耗了。夏飞泽心里又气又急，他明知道如果把信妙香逼急了，这个人的不择手段恐怕能比自己更加狠毒无耻，但偏偏自己还是把事情拖到了这个地步。

    但明明自己花了上千年的时间去部署一切，终究还是要毁在这唯一的意外上吗真是天意难违夏飞泽不甘心！但他也明白，在玄域情况始终不利于自己，所以只有尽可能以最终目标为先了。

    发觉到了对手的想法，信妙香不由得要暗暗着急了，但他根本无法阻止……

    玄域突然崩溃的那一刻，仙人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叫“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这亘古以来独立三界之外的完美境界，原以为是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但真正出事了，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斩元极力一击，玄域从来没有日月的空中出现了一道微小的缝隙，然后就让这个近乎完美的世界开始了分崩离析。

    信妙香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了，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而当他们回到现实，两个人都发现了同一件事，手里的神器突然就变得异常沉重，几乎就要拿不动了。

    不难想象，红尘混浊的气息会使神器纯净的灵力受到浸染，如此一来斩元的力量就会损耗更快，但发挥出的威力会大增。相比之下，信妙香是要亲自去承受一切，用自己的身体去实际感受灵力的运行。

    这一下就成了真刀真枪，实打实的硬仗了！仙人和八名剑主虽然在近处，但注视着悬于弱水之上的两个人，自己根本无法涉足那个空间。

    信妙香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别的了，他必须全力逼迫对手也无法分神。而夏飞泽被步步紧逼，自己明明有后手，可却根本就没有闲暇顾得上。

    拼尽全力的信妙香原来如此恐怖！不得不承认，“天意”对于任何一个还不能触及到的人，都确实是深不可测的！很多事在发生之前，都是即便心知肚明，也绝对不愿意相信真的会发生的。

    所谓：细节决定成败！

    很多人打心眼儿里就不认为自己会忽略什么细节，所以最后他们才发现自己会失败的原因，居然是自己从始至终就从来没想到过的。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夏飞泽以为的优势，在玄域中几乎让信妙香绝望。他不觉得自己的支持力真可以强于世初的神器。所以在玄域里的时候，他需要八名剑主和仙人的全力协助。一旦回到红尘俗世，他将更加快消耗。不过这里的细节也不同了，重量！

    斩元在玄域里根本就不存在重量的问题，这一点卐逆也是一样的。因为幻境中的灵力，足以支持任何神器。但现在不同了，即便斩元的威力在减弱，可处于凡间夏飞泽本身的力量也会更加快流失，因此斩元仿佛在不断增加分量一样。

    而这一点本来对信妙香也应该是一样的，可他发现了卐逆能够吸收周围灵力的特性，所以只要不施展这种能力，也就可以不用顾忌副作用了。

    并且，对夏飞泽来说，斩元是他绝对不能放手的，这就成了他最大的软肋！而更重要的是，脱离凡尘重力束缚的弱水范围，信妙香能随遇而安，可斩元不行，因此夏飞泽的体力消耗何止平时十倍

    此消彼长，绝对的细节造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意外。夏飞泽越来越感到苦不堪言，而信妙香却感觉有点哭笑不得，因为他不知道该认为自己幸运还是愤怒再一次被命运给玩儿了

    而对着苦苦筹谋了千余年的梦想即将实现前一刻，却因为自己力气不够被断送，可想而知夏飞泽此时心中的绝望和愤怒。但信妙香就会高兴了

    眼看着斩元终于因为夏飞泽拿不动坠落，别说响声，弱水水面上连一丝涟漪都没出现。

    所谓：梦想的重量，终究会证实永远比拥有者自以为的更加沉重！

    这条路走到今天，信妙香虽不曾真正思考过，可一瞬间突然全部通透了。自己至今的郁结，沉重是因为信心的缺失，以及对未来的迷惘，并且对自己要做的一切心底不情愿！

    可更重要的，是担心自己终究无法承担起这份责任。周围人的期待，和他们不自知的无力成倍加重了自己的负累，让自己越来越缺乏信心和斗志。

    到了今天，信妙香除了庆幸也没什么其他感觉了。因为这一切不是谁的信任或期待给的，更和所谓的正邪，善恶无关。仅仅只是一个拥有梦想的人，还没积攒够足以承载重量的力气！

    看着夏飞泽那因愤怒和不甘而极度扭曲，狰狞的面孔，信妙香也感觉不到什么高兴。因为他想象自己的下场，恐怕未必会稍微好一点。

    而其他所有人这一刻都感到非常迷惑！就算不知道斩元是什么，但夏飞泽进入玄域时双手空空，而且此时两人，一个人的兵器脱手了代表什么还用说

    只是就算仙人也不明白为什么，想象不到斩元会掉落，只是因为夏飞泽没做好被梦想拖下水的心理准备！

    愤怒到了极点的夏飞泽，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毁灭一切！信妙香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到了这时候也不重要了。但直到看见他落地，那两个人……

    “信妙香！我输了，可你我的账还没算完。”

    信妙香轻轻点头：“没错！你并不是输给了我，所以不甘心我很理解！但到了这个地步，你已经没有丝毫胜算了，不是吗”

    “嘿……！是，可就算到了最后，我也要让你输在我夏飞泽手上，哪怕我也要死！”

    信妙香听了心里暗暗叹气，他明白，此刻对夏飞泽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让他哪怕感觉上好一点的结果了。最幸运的，就是让自己比他先死而已！

    “我的命，对你真的还重要吗”

    夏飞泽狞笑说：“当然！或许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哦”

    “你入魔……”

    信妙香听了不由心头一震！夏飞泽看他神情一通狂笑：“来吧信妙香，杀光你身后的那帮人，让痛苦和绝望彻底吞噬你，然后入魔，把自己完全交给我！”

    “原来如此！没有了斩元，但卐逆说不定也可以成为你最后的希望……”

    “不错，反正事到如今，哪怕还有一丁点机会，我也不会放过，绝不……”

    仙人突然明白了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不禁大惊失色，急忙开口劝：“不可以！信妙香你要明白，夏飞泽绝不会心慈手软，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信妙香当然明白！但这一刻，父母对自己而言虽然谈不上什么感情，可也是因此自己从未把他们多当回事。但现在，如果他们终将因自己而死，自己难免就要怀揣巨大的愧疚和遗憾！

    信妙香非常不希望父母会以这样的方式永远留在自己心里，但否则结果其实一样，只是自己可以选择先离开，避免用一生一世去受这种痛苦的煎熬！

    但如果只因为自己，信妙香说不定真会成全夏飞泽。无论他是否能成功，反正自己对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留恋。

    但事实可不是这么简单，他所负担的一切，眼看终于要结束了，难道自己真要在这距离成功一步之遥的地方前功尽弃吗……